况且,若是有心之人,查到林业成的身份,几乎不用想也能扯到她身上。
毕竟是同门,又身处异地,即便是林业成是暗桩,他们之间有联系也再正常不过。
更有甚者,眼前这个人或许不是奸细,就是星耀宫的人也说不定。
萧楚音细细回忆了师九曜的每一句话,才知道,他们对她的防备,从她嫁进来起一直存在。
只是和自己的目的不同,他们一直认为她是要窃取那本古籍。
想来可笑,婚姻的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林公子问萧小姐,那份地图可帮上了小姐的忙?”男子问道:“半月滩最近热闹了些,不再是过去那般冷清,那个长在树干上的阵法最近就看不了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萧楚音默认了这个人的来历,撇开那些相认的措辞,她轻声问:“林师兄是想救我?”
男子迟疑了一下,“少主看得太紧,带您走目标太大,不用出去就全折了!”
萧楚音咬唇,就听男子又道:“林公子说,这也是上头的意思,您总归是他明媒正娶的妻,碍着萧氏他也不会把您怎么样?”
“所以呢?”她勾起唇轻轻一笑。
“咳,萧小姐是个明白人!既然已经得手,林公子是要我来将东西带出去!”
听到此处,萧楚音刻意压着的情绪险些兜不住,紧紧皱着眉想发作,酸怼几句,却又找不到由头。
从一个合格的暗状来说,林业成这样做是没错的,如果换成是她,同样会选择任务为重。
可是心里总是堵的慌,这人说上头也是这意思。
林业成的上头是自己的师傅。
除了父亲以外最尊敬的一个长辈,和师傅在一起时,师傅总是温和谦逊且十分关心她,在意她的感受。
莫名让她觉得,在萧氏,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她很重要,比一切重要。
这份自我认知,在她嫁来星耀宫短短半年,虽然在慢慢变化,但到如今近乎直白的告诉她,你什么处境什么状况不重要、没人关心、任务什么的比你重要多了的巨大落差感,她接受起来还很很难。
“恐怕要令你们失望了”她自嘲笑道:“东西我没拿到就被捉住了!”
“不要紧!”那人略显激动,“萧小姐可是让书过手了?”
萧楚音眉头微蹙,对这些人的精确算计很是抵触,但还是点点头。
“好!好!”男子言语中爆发出难以言喻的惊喜,“过手了就好,你听我……”
话没说完,就听到地牢门口爆发出‘嘭’的一声巨大声响夹杂着纷乱的脚步声,向着他们这边奔来,很快就到了跟前。
萧楚音不自觉的坐直了身体,像是感觉到了自己期盼的那个人就一定在这些人当中。
有个弟子道:“少主,我们一进来这小子就四处躲藏,让我们给拎住了!”
“诶,诶,轻点儿!轻点儿!师兄们高抬贵手!”
是刚才给萧楚音送饭的人的声音。
“好啊,苏木拿出笔墨,咱们在这儿慢慢审!”师九曜玩味的说道,这么大声,更像是说给萧楚音听得。
萧楚音何尝听不出来,尽量想让自己显得平静,然而她的呼吸和捏紧的手还是泄露了情绪。
没错,她很紧张。
只期盼林业成选的这个人骨头能硬点。
“少主!少主!我交代!我全都交代!只求少主能从轻发落!”那人跪在师九曜脚步哀嚎。
萧楚音:“……”
师九曜冷漠开口,“好啊,说吧,今天晚上怎么回事儿?”
“我、我、我本是隐元宫弟子,我叫清正,少主可以查隐元宫弟子册,我绝对是如假包换的。!今日、今日得师兄们吩咐来给地牢送饭,走到一半遇到了、遇到了玉衡宫的阮七,我们俩从前在村里是紧挨着的邻居,自小一块儿长大,他难得来找我……”
师九曜不耐的道:“好了,我没时间关心你的私人恩怨,说正事!”
“他说、他说、让我帮他做一件小事……”清正一五一十交代了阮七找他的过程和说辞。
萧楚音在一旁听着,这些话讲她要做的事情和林业成所有的交集交代了个七七八八。
这个清正再三保证自己是星耀宫弟子,应该是没有假。
那阮七也应该是。
是林业成在仙缘镇这么多年笼络的星耀宫弟子不成?
想到那张惨不忍睹的地图,又觉得匪夷所思,这两个弟子一个是隐元宫一个是玉衡宫,那地图上至少应该这两个地方很详尽。
“就这些?林业成一直跟萧氏有联系,也是萧氏的直接接头人?”
清正道:“少主,弟子不清楚啊!阮七怎么教我,我怎么说的,而且、而且……”
而且,我台词还没说完呢,你们就进来了。
当然这些清正不敢说了。
师九曜冷哼一声,“清正?”
“是,弟子在!”
“真是辜负了你爹娘给你起的这名字!”
清正:“……”
清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抬出去仗责一百,拉到惩仙台施雷刑。他撕心裂肺的求饶声从外面经过阴暗狭窄的入口传入地牢之中。
声声凄厉。
师九曜冷笑:“一个背叛者不入子律戒已是我的仁慈,还敢这般叫喊,去,让他以后都不能开口说话”
“去捉阮七的人多些,阮七知道的事情多谢也详尽,应该不是一般小喽啰”
萧楚音听到师九曜的话,握紧的手骤然松开了些,然而却没有感觉到轻松。
他、他应该是……应该是……有爱心、帮扶弱小?
‘吱呀’一声牢门开了,她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下意识的往后退,可本来就靠近墙壁的,退无可退。
下一刻下巴被人捏住,他的指尖温暖,对已经冻了一整天的萧楚音来说,对温度本能的渴求,让她竟忍不住想要靠近一点。
“我过去总觉得你太过羸弱,仿佛风一吹就散,哭一哭我便心都要碎了,总是忍不住要将你护在手心。呵~”他轻轻一笑,捏着她下巴的手指也骤然一松,转身便离去了。
这一松手,松掉的不止是下巴,还有其他很重要的东西,萧楚音一个踉跄,想要去追,什么都晚了。
心狠狠一揪,阵阵钝痛感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