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父皇曾经总说,我太理想化,当十六岁成人礼一过,我便自动请命率兵到北部边疆镇守,几年过去,我便才明白想要在这个世间生存便是需要血的代价,这便是弱肉强食的定律,而最有趣的便是人吃人。”
转回脸,看着沐雪染继续道﹕“可是,有的时候我觉得人活一世,一定要遵循自己的理念,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有时候真想躲起来,蒙着脸过一辈子才好。不想看见这么浑浊的世界。”
男子沉冷的无奈一笑。可是一切都事与愿违。
“不想要见到这么浑浊的世界。”沐雪染取了他最后一句话,重复道。
“也许没有人知道,我何止是不开心,我更本就是很难过!”沐雪染音色一哽,觉得哪里又被划开了,浓伤流郁,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蛊,自己竟然破天荒的与他心平气和的交谈着她的心。
她是一个从不愿和别人交谈内心的人,而与她交谈的人,竟然是他,竟然是他,或许连她都不敢相信眼前如此温文尔雅的男子,会是哪个有着千里决战嗜血狂飙的霸气的男子。或许这一切都是假象是幻觉,但是现在的她根本就不介意这是假象也好,幻觉也罢。
“羽泽沂,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这一切根本就是个天大的玩笑,我不是沐雪染,也不是你的王妃,如果像你所说,一个人活在世上,要遵循自己的理念,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么,我真的不知道我在这个世间存在的理念是什么,而我要去做什么。”缓缓道来,沐雪染目投远处,冬日的萧条瑟然静穆。
“羽泽沂,你肯定不知道。我竟常在想什么,我留在这里,展转于这个世界到底是为了什么。这里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人爱我,没人疼我。可悲的是就算回到那里亦没有亲人、没有人爱,没有人疼。而现在的我也不知道我要去爱谁,疼谁,整个人就像是溺在深潭里,陷的没了呼吸。”
“小染………”羽泽沂心里咯噔了一下,瞪着茶色的眸子,俊脸的线条肃穆。心间骤然生疼了起来。
“清晨忽然醒过来,望着陌生的房间,陌生的环境,心里就觉得…………”顿了一刻,那缕哽咽愈演愈烈。
“我好难过,心好痛!”沐雪染撇回脸,抬眸而视,泪水却又崩溃下来。
“我真的,真的好难过。”沐雪染胸膛起伏,她的伤难道竟是要无疾而终?这个结,在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一直尾随着她。她不想只是简单的生存,在这个世界她想抓住点什么,作为生存的理由。
眼泪如水串,泼然滚下,沐雪染淡淡一笑,无助的发现自己什么时候竟然这么懦弱,这么爱哭了呢?
欲抬手擦掉那本不应该有的眼泪,只是,突然之间,这些泪水均滚在了一双厚实的大手上。羽泽沂伸出双手,一颗颗的接过沐雪染斐然落下的泪珠。
沐雪染大惊,瞪大了双眼,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呢?心中闪过一丝懊恼,抬眸看着眼前的羽泽沂,眼中的羽泽沂紧抿薄唇,眉眼紧蹙,眼帘低下,纤长的睫毛却遮挡不住眼中疼惜的爱怜。
“沐雪染。”他顿了一拍。
“我总在想,为什么你的身上总有那么的疑团,虽你是沐青云的女儿,但失忆后的你,却总是那么容易牵动着我的心,你明明那么倔强而夺人,现在偏偏又如此安静和脆弱。这样的你心动的想让我好好的疼爱,可是心底却不由得想要狠狠的折磨你。”他低着眼,手触着她的脸,一道道试去她的泪水。
“我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的眼泪。”扯了下嘴角,有些懊羞。“我也觉得好难过。”“看着你的坚强,我欲想撕毁你的伪装。”
这样的我真的很坏,很坏。
沐雪染呼吸停促了一下,那个结徒轻轻的被拨动了一下。
“现在,我想说,如果你真的找不到为什么留下,为什么存在的理由。”终于,男子抬眸直视,茶色的眼眸中尽是毫不掩饰的情意。
“忘掉以往的那个我,就现在的我可不可以,我能不能当你的这个理由?”语气轻喃,微有企求。羽泽沂双手扶正沐雪染的脸,些小的摩娑她粉嫩的脸颊。
那隐约着清澈干透的明瞳镀上一层诧异的神采,沐雪染瞬间胸膛停止起伏。那个结,啪的一声就断了开来。
我能不能当你存在的理由?
沐雪染的心微微牵动,薄唇欲轻启的时候,一男子突然气喘吁吁的走到了他们的面前,似乎有着紧急的事情,男子弯腰行礼,将头埋下。
“暗主!”
羽泽沂沉静的眼眸淡淡的扫了仪欣一眼,茶色的眼眸溢出不一样的火光,便轻轻淡淡的有着咬牙切齿的韵味道﹕“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你就惨了。”
虽轻轻淡淡的话语,但听着仪欣的耳里,全身莫名的打了一个寒颤,心里凝重道,自己应该没有打搅到暗主的好事吧?
但缓缓的抬起的眼眸,对上那沉寂散发的冷意的茶色眼眸,还未褪去的寒颤又是一颤,额角竟然渗出些许冷汗。沉默了片刻,看了看一旁的沐雪染。
羽泽沂蹙眉,声音有些沙哑道﹕“说!!”
仪欣迅速道﹕“目前清楚的查到滟绝宫的宫主独孤绝带着一匹人马化装成游玩的贵族公子前往城金国。”
身边的男子森冷的很,抬眼看向依旧矗立在面前的羽泽沂。
“还有什么事情吗?”羽泽沂冷峻的眼眸微微眯了眯。
看着眼前虽无害,但是这森林的气息还是染一直静促泰山的仪欣愣了愣,反映有些迟钝递上了手中的玉佩。
羽泽沂一反常态的接过了仪欣递上的玉佩,神色瞬间凝重的问道﹕“这玉佩从何而来?”
仪欣似乎感觉那凝重的话语很是着急,立刻回答道﹕“先前一名女子将这块玉佩送来,指明要寻暗主,奴才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女子会知道暗主此时在千影暗阁?”
“什么东西?那女子说了什么?”
仪欣递上一束白色的梅花,缓缓的说道﹕“那名女子说只要递上这花,暗主便会明白一切。”
“还有,奴才已经命人跟上了那名女子,可是跟随到半路,那名女子被跟丢了。请暗主责罚。”仪欣屈膝直直的跪在了地上,一脸办事不利的凝重。
眉眼不动,但是他早已知道那个女子此时身子何处,羽泽沂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羽泽沂缓缓的道﹕“起来,这不关你的事,是对手太厉害了,下去安排一下,等会就随我出发。”
“可是,暗主你身上的…………”仪欣欲想要提醒羽泽沂身上的伤,却被羽泽沂一个挥手,给打断了。
羽泽沂森冷的撇了撇他一眼,仪欣微微低头,随即便退下了。
一旁的沐雪染目不斜视,早已收起了先前那柔弱无助的那一幕,依旧懒懒的晒着她的太阳,对于先前的一切事情,好似根本没有发生过。
茶色的眼眸收回先前的森冷,坏坏的眯了起来,羽泽沂把脸凑的近了沐雪染一些。一手大胆的饶过沐雪染耳际,扶住她的脑勺,让她的目光对视着他,沉和的声音缓缓道﹕“对于那个我可不可当你那个存在的理由。你现在不必回答,因为………你本来就是我的,所以我便是你存在的理由。”恐怕如此霸道强势的话亦只有他才敢这样坦坦荡荡的说出,听来并没用半点的不妥,因为这样说话才是他以往的风格。
语罢,嘴居然要欺了过来。
沐雪染眼眶大瞪,忙把他推了出去。脸上浮漂红云两朵,沐雪染恼羞成怒。
“你,你这个,这个……”现在她才发现传说中这个嗜血狂魔的羽泽沂竟然是这样无赖的一个人,对于他的多变,她是见怪不怪了,这样无赖的他,真是让人有着几分怪异。而他静谧的时候能那么温柔而纤肃,动闹起来竟又如此桀骜和不羁,简直有人格分裂。
可以说他是她见过最奇怪,最多面的男子,对于现在这样的他,她亦不确定这样多变的他,到底那个才是真正的他。
“我这个什么?”他凑近一步,似一定要问到她接下来的话。
“没什么!”沐雪染身子一斜,躲过了他进一步的靠近,心里暗想到,先前自己肯定是脑子坏掉了,才会对他说出藏在她心底已久的话。
脸上不在是先前哭哭啼啼一脸无助的表情,一脸的冰冷严肃,断然披上了满身的伪装,心里现在唯一的想法便是找到独孤绝,为什么她那日脑海里所展现的一幕,她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那撕心裂肺的痛,那冰冷的无助,那双冰冷沉寂的眼神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的身上,而自己究竟是谁?还是那银发红衣的女子到底是谁?
她一定要找出这一切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