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穿过层叠蜿蜒的甬道,在胖子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开阔的空地。
吴三省,不,现在应该说是解连环微阖着眼,无力地靠在一根柱子,右手上缠绕着的绷带隐隐渗出血迹。
现在的吴邪已经知道了这不是他真正的三叔,温润眉宇中依旧难掩忧色,身体非常诚实地走过去替他重新包扎伤口。
少女和张起灵并肩站在他们的不远处,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这一幕。
九门的水远比她知道的要深得多,也不知道这一次她的介入是否正确……
眼看着陈文锦将事实全盘托出,解雨臣的脸色一下子也不对了。
这时拖把手下的一个人小跑过来,说是找到了石门。
另外几人非常有有眼力见地决定先下去探探路,给解雨臣他们留出足够的空间处理家事。
吴邪和胖子打着手电走在前头,青年双眸凛冽地警惕着四周,少女在他身后晃晃悠悠地跟着。
只是他们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大老远就能听到拖把热切的呼唤。
“小三爷——”拖把面上带着热情洋溢的笑容,带着他的小分队跑了过来,在吴邪面前站定。
“你怎么跟过来了,不是让你看着三爷吗?”吴邪没有回答,胖子先发话了,神情中的不耐显而易见。
沉默许久的吴邪在听到胖子尚未改口的称呼后,脸色微微一变,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满是晦涩不明的意味。
敏锐地注意到了吴邪的情绪不佳,少女上前打断了胖子和拖把的对话:“想跟就跟着吧,若是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明明是极轻极淡的嗓音,拖把那些人却无端地感受到了有如恶鬼催命般的森寒杀意,鸡皮疙瘩掉落了一地。
闻言,青年皱了皱眉,没说什么,整个人看起来沾染上了些许人间烟火的气息。
“好好好,我们都听小三爷的。”拖把猛地一激灵,讨好地看了一眼清翊,随后拍着胸膛表明衷心。
少女微微颔首,回到青年身侧后立马抬眸向他看去,脸上就差写着“求夸奖”几个字了。
与刚刚警告拖把时的模样截然不同,她清冷眉宇上缭绕的寒气已然溃散,透亮的清眸眼巴巴正望着他。
有句话说得倒是没错,有些人的一个眼神便足以让心海掠过飓风。
这样的眼神,他很难拒绝……
张起灵喉头微动,有些不自然地伸手按了按少女的发顶,耳尖飘上淡淡绯色。
“小哥,你敷衍我。”感受着头上轻微的重量很快就消失了,清翊不满地撇了撇嘴。
难得的闹腾的话语从少女口中说出,仿佛只有在张起灵面前,她才是个能够肆意妄为的小孩子。
“……没有。”青年怔了一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想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话。
至此,他又如何听不出她对他的那份独一无二的依赖呢?
而他也愿长伴于她身畔,永远护住她孩子气的一面。
一路走来,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地势又往下走了不少。
这石门背后直通的是一个占地面积极广的地方,满满当当地陈列着一排排玉俑。
“这里是西王母国的圣地,”正当他们在发愁这是什么地方时,陈文锦从后面跟了上来,并看向吴邪:“小花和黑眼镜留下来照顾他了。”
只见吴邪身体僵了一下,没有说话,甚至头也不回地转身去观察那些奇异的玉俑了。
青年站定在一根灯柱前,伸出右手在上面轻轻抚过,异变突生。
数不清的火焰金蛾自灯柱中飞出,先是围着少女亲昵地绕了几圈,随后四散开来。
这一方有些昏暗的宫殿蓦然有了光亮,那细密的火光落在层层叠叠的石壁上,将整个宫殿自下而上点亮。
刚刚这一幕几乎晃花了其他人的眼,青年的黑眸中也闪过稍纵即逝的错愕与警惕,唯有少女与众不同。
他在看火,她在看他。
从张起灵有动作开始,她便注意到了。
直到他触发了这个灯柱上的火石,那无数的火焰金蛾从他面前掠过。
微弱的火光明灭间,在他的眼睫上打下一片纤长阴影,若隐若现的感觉更是衬得他那张脸愈发俊美无俦起来。
少女盯着灯柱边长身玉立的青年许久,心里暗道还真是捡到宝了。
其他人自然是注意不到她的行为的,因为此时他们的注意力都已经放在了头顶上。
这原本昏暗无比的空间,随着宫殿被火光布满,宫殿顶上正中的庞然大物一览无余。
“悬空炉,西王母的炼丹炉。”陈文锦看起来似乎有些激动,连忙大声喊道。
丹炉悬空不着地,尽收整条龙脉精华,好一个悬空炉。
只是在这时,拖把和他的一个手下已经偷偷摸摸地来到中心的圆形石台处。
石台上摆放着七颗黄澄澄的不规则形状的蜜蜡,像是按照什么特定顺序排列的。
“拖把,别乱碰!”余光瞥到拖把鬼鬼祟祟地跳上了石台,吴邪忙出声阻止。
然而来不及了,这时拖把的左手已经掂起了其中的一颗,他和手下眼中的贪欲随着这块半成品琥珀倾泻而出。
吴邪的话音刚落,整个宫殿兀地震了一下,那些陈列的玉俑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动了起来。
祸不单行,回头一看,他们进来时的门也已经自动降下。
“那个星盘是机关,上面的丹药是按星图摆放的,刚才他们乱拿丹药触发了机关。”陈文锦在慌乱中,匆忙解释道。
胖子听了顿时破口大骂,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眼前是被堵死了的门,身后是举起刀步步紧逼的玉俑,一时间进退两难。
但是那刀已经砍了过来,为了自卫他们不得不与玉俑缠斗起来。
只是在场的几人除了张起灵和清翊对付起玉俑尚且游刃有余,剩下的其他人都是在勉强支撑。
况且这玉俑的盔甲不是一般的硬,普通的刀和匕首根本破不开它的防御。
破开防御后,他们才发现被砍得有些残破的玉俑里头猛地扑出一条通体漆黑的蛇。
他们本就寡不敌众,何况是这些毫无痛感,打不死的玉俑和阴冷伺机而发的毒蛇?
这样下去,所有人都得栽在这里。
少女正握着刀和好几个玉俑同时交手时,余光瞟到似乎想要逃跑躲起来的拖把一行人,眸中逐渐浮起冷厉的光。
膝盖屈起微蹲,力量以小腿为心脏瞬间爆发,将她送到了人类几乎不可能跃上的高度。
只见少女黑色衣袂翻飞之间,在空中连续的几个侧踢,将包围在她周身的玉俑狠狠踢了出去。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那几个被轰飞的玉俑都砸到了到了拖把他们面前。
继而那些玉俑又重新站了起来,锁定了新的目标,机械而又僵硬地举起刀对着拖把。
头皮一炸,正当拖把想开口求救之时,身边突然刮过一阵森冷疾风,他定睛一看却是什么也没有。
等他再回神之际,他手里抓着的那颗丹药已经不见了。
少女仿佛会瞬移一般在玉俑之间穿梭,几息之间便出现在了宫殿正中的星盘上,看都不看一眼就拿着丹药排了上去。
“别……”因身上散发着禁婆味道而被玉俑略过的陈文锦,眼尖地看到少女蹲在星盘上,像是要摆弄一番。
不懂星盘的人上去很可能会二次开启机关,她也没想到这天师府的小姑娘会这么莽撞。
只是她话音刚落,宫殿中所有的玉俑倏地停了下来。
如果不是它们变换了位置,外人根本看不出来它们刚刚动过。
“你说什么?”少女眨了眨眼,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姿态慵懒得不行,好似刚刚排列星盘的人不是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