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得贵并不在意,在李氏的搀扶下,对着孟知舟几人走进指了指不远处的大树说道。
“咱们去那下边说。”
大树底下还摆着不少的石头,还有个很简陋的木桌,看来是村里人经常聚集的地方。
孟知舟点了点头,带着人过去了,还有几个愿意相信孟知舟,也愿意告状的老头老太太跟着一道过去。
一行人各自找了石头树干坐下后,孟知舟终于有机会问起新杏花村的情况。
“谢村长,谢勇虽然跟我说了不少关于新杏花村的事情,但他肯定不如你这个村长知道的清楚,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被赶到这里来,还有你们为什么不出去?”
谢得贵眼中闪过一抹愤怒,然后便缓缓的讲述起来。
“还不是那些狗官!他们强行占了我们的地还不算,还要赶尽杀绝!新杏花村这块地方,确实是用来安置我们的地,但那只是文书上写的,这里的地根本种不了。”
“这地方都是荒地,而且大多是山地,土里面都是石头,想要种地的话,不知道得花费多少心力,多少时间才能养好,但凡给我们一条活路,我们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谢得贵语气沉沉。
“他们把我们赶到这里后,原本承诺的所有东西都没有,我们自然不肯就这么被骗,闹了几通,可结果就是,那些人把我们直接看守起来。”
“这地方你们进来的时候应该也有所了解,这就是个天然的牢笼,这群山合围的山谷里,我们想出去,只能走你们来的那条路,要么就要从那条通往外面的河出去。”
可是这通道,都被那些人让人看了起来,我们根本就出不去。
旁边有个老头子接话,还骂了几句脏话。
“就算我们侥幸出去,我们也只有新杏花村的户籍,有这东西,我们根本就进不了城,可没有这东西,我们就是黑户,也进不了城。”
”之前我们村里有个后生,不甘心被关在这里,就翻了好几天的山,终于跑出了这山谷,也想尽法子混进了城内,然后便立刻去京兆府告状,可是结果却是被抓起来,人打了二十大板!血肉模糊的被送了回来,没两天就病死了……”
这老头说到这里时,还忍不住哭。
一个老太太哽咽道:“那后生都是为了替我们出头,却没想到把自己给害死了。”
孟知舟听的眉头紧锁,忍不住问道。
“你们难道只告了这一次?有没有去别的衙门?”
那老太太愤怒道:“自然也是去过的!毕竟这里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要住没住,呜呜呜……”
“可没法子,后面也去了好几次,想尽法子混进城去,路上九死一生,可根本没用,告不倒啊,他们官官相护!”
“我们去告状的人,要么半路被抓住揍一顿带回来,要么在衙门告状时,被里面的人敲打一番,又给送了回来,要么就是出去了,但再也没有回来的……”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
“一来二去的,我们就心灰意冷了,人家都是穿一个裤子的,我们根本都不过,但这就算了,不让我们告状还不够,他们还要把我们最后一点有价值的吃干抹净!”
“我们村里不少身强力壮的青壮年,都被抓去给他们修山水游园了,都是没有工钱的,之前我们有几个后生被抓过去,他们表现好被放回来住几天看看亲人。”
“他们说,在那里看见过出去告状却没回来的人,原来他们都是被抓到那里去干苦力了,可还有几个没看见,也就是说,若在那里没看见消失的那些后生,那八成是跑了,要么就是死了……我倒希望他们是跑了,至少人还活着。”
老太太说到后面,语气沉重。
在场的人也都沉默着,气氛有些悲凉。
孟知舟则是脸色难看。
他知道京城有些权贵互相之间勾结,打掩护,但也着实没有想到,能过分到这种程度。
把人关在这天然牢笼不算,还要赶尽杀绝,这是要把这些人困死在这山谷之中!
当然,更让孟知舟觉得愤怒的,是那些受理案子的官员居然公然包庇。
一个个的尸位素餐,却不替百姓做主,还当什么父母官!
孟知舟眼中的愤怒汹涌,但心里还是有些疑惑,看向谢得贵问道。
“若你们说的是真的,那出现一波人说要替你们申冤,你们该高兴才是,方才为什么那么排斥我们?”
谢得贵苦笑一声,随即咬牙切齿道。
“大人有所不知那些人有多无耻!我们被关在这里,生不如死,虽然他们几次三番的阻拦,但我们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死都要告状。”
“那孙若海故意为了绝了我们告状的心思,就用了卑鄙手段,他让他的人假装了好几次朝廷调查的人来查案,只要我们当中有人站出来告状的,都会被他的人当众抓起来,毒打一顿。”
“他们假扮了几次,我们的人就被打了好几次,且下手越来越重,就是为了让我们彻底死心,彻底放弃告状,为此,孙若海还不惜换着花样来戏耍我们。”
怕孟知舟听不明白,谢得贵还举了例子。
“比如,让他的人假装成路过的好心商队,假装获取我们的信任后,说要替我们告状,但结果就是,我们又被耍了,又被揍了一顿,还有假装路过的好心公子小姐,说家里父亲是在朝做官的,可以替我们出头,帮我们带话,可最后,还是个骗局!”
“孙若海轮番换着花样来削弱我们对外面人的信任,所以方才看见大人你们的时候,我们第一反应才觉得你们又是孙若海派来的,我们被骗了好久好久,这种事情多了,也就没人再相信了,我们不相信外面的人,就更没了告状的可能,更没有揭穿孙若海真面目的一天……”
听着谢得贵的讲述,孟知舟又愤怒又惊讶。
感叹这孙若海的手段真不一般,手段卑鄙是卑鄙,但不得不说,确实很是打压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