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过了晚饭直到亥时,姜元才回来,就看见院里站着一人,似在等他。
公冶舒等的有些犯困,看到姜元之后,精神了不少,刚想往前走两步,没想到腿有些僵,就要往地上倒。
姜元手疾眼快的接住了公冶舒,“你这是做什么?”
公冶舒讪讪一笑,从姜元的怀中探出脑袋来,不说话,只是傻笑。
姜元神情微动,问道:“你没有什么话要与我讲吗?”
公冶舒身子有些僵,她要怎么说?“有。”
姜元保持着抱着公冶舒的姿势没有动,等待着她的下文。
公冶舒停了停语气,开了口:“王爷,可以把那副画给我看看吗?”
一双大而灵气的眸子望着姜元,将姜元的神情全收眼底,姜元先是一愣,后抿了抿嘴:“你昨天就是在找那幅画?”
公冶舒点点头,再也没有过多的解释的话。
姜元突然感觉到有些烦躁,他有太多想问的话了,比如这幅画中的人是谁?为何她如此执着的找这幅画?又或者,连太医都无能为力的毒。她为何知晓解药?
她,与南戬是什么关系?
姜元松开了怀中的人,与她拉开了距离。
公冶舒感觉到身心一凉,可能是昼夜有些冷吧。
“长耿。”姜元喊了一声,长耿出现在黑夜里,“将画给她。”
长耿将画拿了出来,递给公冶舒,公冶舒接过画,细细的打量起那幅画,真真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公冶舒皱起了眉头,正想将画的反面掀过来验证一番到底有没有那人的名字,却在考虑到什么般,手微微一顿,没有了动作。
姜元面色一冷,直直的盯着公冶舒,心中好似有团火窝在心里,想要随时迸发出来。
公冶舒也明白姜元生气了,可她怕。
如若此画的背后是她熟识之人,她想要他活下来,这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一个熟识亲近的人了。
姜元虽是她的夫君,可她依旧没有信心自己在姜元心中的地位有多少,对于姜元来说,她能活下来或许是他一时起意的决定,可对待像姜元同性格的人,她无法保证姜元不会杀掉他。
“明天,我可以出去一趟吗?”
公冶舒鼓起勇气,告诉自己,如果真是他,她一定找姜元好好说说,别杀他。
她没想瞒着姜元,她只是不确定那人是不是,也不确定姜元会怎么对待那人,毕竟这毒,差点要了姜元的命。
在她的印象中,姜元是不会对要杀他的人而会仁慈。
姜元黑着一张脸,周围寒冰四起。
长耿看出了姜元的生气,不禁对公冶舒劝道:“王妃,现在外面不安全,你执意要出去的话,可否告诉属下,去哪里?属下也好多带些人手保护王妃的安全。”
公冶舒摇摇头,拒绝了:“不用,我带着阿芹与季秋就好。”
这言下之意是连王爷都不要了?
长耿有些紧张,这王妃还真是胆子大。
姜元不愿意再与眼前人多说,冷着一张脸,丢下一句:“随你。”
长耿也急急的向公冶舒告退,跟上了姜元的脚步,姜元进了书房,大手将一旁的书架挥倒在地,发出一声极大的杂音。
长耿眼神一暗,“王爷,明日,要派人保护王妃吗?”
姜元好笑一声:“她本事大着,还需要保护?”
“王妃要了那张画,可能是要去辽山,这一路路程遥远且又常有劫匪横行,属下觉得……”
“觉得个屁,滚。”
姜元揉揉气的发疼的头,气愤又有些失落,她不信他……
公冶舒看着气走的姜元,有口难开,她还是先找到这画的背后人,再跟姜元解释好了。
公冶舒回到自己的房间,用水在画的背面沾了沾水,对着光线微微照着,画的背面隐隐约约浮现了三个大字,公冶舒看着那三个字,有些怔怔。
公冶亓(qi)。
耳边仿佛响起了那烫耳滚列的笑声,也响起那一意孤行的话,公冶舒的脸庞划过一滴泪。
“王妃。”
门外阿芹的呼喊让公冶舒拉回思绪,收起了那幅画,全然没有发现双手颤抖的厉害。
阿芹端着洗漱水盆走了进来,见公冶舒神情有些恍惚,放下水盆,走进了公冶舒,“王妃,您,哭什么?”
公冶舒抬头,看向了阿芹,阿芹脸上带着不解,公冶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微微湿润,让公冶舒也是愣了,是啊,她哭什么?
那件事又不怪公冶亓,再说这么久过去了。
她早已经释怀了。
“没什么,阿芹,今日早点睡吧。”
尽管如此,她明日还是得去一趟槐城辽山。
天还微微亮,公冶舒就已经起来了,比阿芹还要早几分,阿芹有些惊讶:“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公冶舒没心思与阿芹斗嘴,收拾了些路上的盘缠,“阿芹,季秋,走。”
看着自家王妃麻溜的身影,阿芹有些懵,跟着问道:“王妃,这是要去哪?”
“去一趟辽山。”
就连季秋也有些愣,连忙跟上公冶舒出了院子,马车已经在府门口候着了,直到马车缓缓驾驶,阿芹才发觉只有她们几人,疑惑道:“王妃,去辽山的话,王爷不去吗?”
公冶舒抬帘的手微微一愣,淡定着:“不去。”
季秋往马车外看了看,面色担忧,公冶舒知晓季秋的想法,“不用看了,我没让王爷来。”
“这是为何?王妃与王爷闹别扭了?”阿芹担心道,去辽山少说也有两天路程要赶,这路上没有保护王妃的怎么行?
公冶舒知晓阿芹的担心,轻松的笑着:“阿芹怕什么,这不是有季秋在吗?”
季秋微微低下了头,她很高兴王妃能如此信任她,她会好好保护王妃的。
马车出了盛京,有人还坐在书房,“王爷,王妃她走了。”
坐在座位上的姜元没有说话,就那么沉默的修改着公文,长耿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确定王爷昨晚说的话,是否作数,真的不跟着王妃了么?
“王爷真的让王妃独自前往吗?”
姜元冷哼一声,“跟着干嘛?吃力不讨好还惹人嫌,本王为何要做?”
长耿暗自瞅了一眼姜元,接着道:“属下派人在暗中保护,不让王妃察觉,王爷看如何?”
姜元微微皱起了眉,手中的公文放下了,面带不悦:“那还不滚?”
长耿终于叹了一口气,王爷的心思真难猜。领命从东营调了几名精英,着装出了府,一路跟随着前面那辆马车。
南戬与虎门寨的兄弟告了别,临走前将寨主之位给了李竹,李竹面色不自然的看着南戬:
“南戬,你这是又在玩什么把戏?”
南戬今日难得的好心情与李竹耐心的说:“你不是一直想要这寨主之位吗?给你。”
李竹见他说的如此轻松,面上挂不住,不屑道:“我会凭自己的实力去争取,才不要你给的!”
南戬笑了,解释道:“当初李寨主将寨主之位交给我时,我便说过,念于你还小,加上性子不稳重,便先替你暂管这寨主之位,如今,你也懂事了不少,该给你了。”
此番话听及,李竹的脸上才好看些,多了平日的嚣张:“哼,我就说嘛,我爹怎会传给你?既然如此,那我李竹就接受了,但你也别指望我会原谅你!”
那份稍显稚嫩的脸上还有几分嗤之以鼻,南戬在的时候,没少惩罚李竹,对此别妄想用一个寨主之位来讨好他!
南戬也不计较,顺着李竹的话往下说:“行,李寨主,你现在是寨主你说了算。”
李竹见南戬满眼的笑意,脸上又挂不住了,南戬面向众人,正色宣布道:“即今日起,虎门寨的寨主便是李竹,你们全部人都听命于李竹,”
两位长老也是微微一顿,想说些什么,又止住了,南戬这个人,虽是半路杀出来的寨主,可在他担任寨主的几年中,毫无过错,甚至将虎门寨管辖的有理有序,吃穿不愁,如今,虽是位归正主了,可看着李竹那跳脱性子,两位长老头微微一疼,他们又该有操不完的心了。
李竹将头抬得高高的,像极了当年的李大当家,也是那么的初生牛犊不怕虎般的感觉,南戬拍拍李竹的肩旁,“来日再聚了,兄弟们。”
一侧的杨千蝉也是心里一动,微微红了眼,对着两位长老道:“千蝉在此别过了,两位长老要好好保重身体。”
杨千蝉比南戬在这寨主还要早,对虎门寨的情谊要更深。
南戬转身出了虎门寨,杨千蝉也跟了上去,李竹想抬手制止,却话在嘴边,不知如何开口,他并不希望杨千蝉离开虎门寨,他想着,如果他当了寨主,杨千蝉一定会喜欢上自己的,可如今看着远处离开的人,他想她喜欢的应该是会是他当上寨主的一面。
可,杨千蝉心里,始终确定的是一直跟随着南戬,出生入死,出行前,她毫不犹豫的吃下了南戬给的药,那是一种没有解的毒药,只能通过每月服下抑制的药来缓解。
杨千蝉心里有些疼,可,这是她唯一能跟随他的办法了。
“寨主,我们这是要去哪?”杨千蝉追上南戬的脚步,问。
南戬眼神一冷,看了眼靠近的杨千蝉,冷声喊着:“三一。”
在南戬身边出现了一个男子,是昨日在酒席上劝南戬少喝酒的男子,三一跟随南戬多年,从南蛮时到大庆,是南戬的心腹。
“教教她。”
南戬丢下一句话,便进了准备好的马车,留下原地的杨千蝉微愣,三一走到杨千蝉面前,打量了一眼杨千蝉,在看到杨千蝉眼中是对南戬独钟的情意,眉头微皱,“你既然已为少主的侍从,就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少主最忌讳这种了。”
杨千蝉心中苦涩,点了点头。
三一又道:“出了虎门寨,就不要再喊寨主了,那只是少主的权宜居留的地方,出来了便已经成为了无关重要的往事,即是往事,以后就莫要再少主面前提及半个字。”
杨千蝉看着远处的马车,她原本以为他离开虎门寨会有些不舍与留念……
“那……少主的名字……”
可是真的?
三一如同一个面无表情的傀儡一般,冰冷的说着让杨千蝉发冷的话:“少主原名并非这个,这是他在虎门寨的假名,不用多久,便会丢弃,你不必打听,少主并不喜欢别人揣测他的想法,做好自己职责范围内之事,便安然无恙,你可听明白了?”
杨千蝉呼吸一窒,点点头,“明白了。”
三一见此,看着杨千蝉煞白的脸庞,好意的提醒了一句:“少主从不是你们口中的温玉公子,还望尔等时刻保持清醒。”
方能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