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总。”若不是骆宁的出现,周遭的空气还不知要静止多少时间。
韩宴城紧皱着眉,摸出车钥匙递到了骆宁的手中。骆宁没有急着开车,反倒是熟练地自包中掏出了一粒药丸,看着韩宴城吞了下去。
身后的孟荔就像是个多余的丑角,她没有看出韩宴城的不适,甚至压根就不知道韩宴城到底怎么了。
“孟小姐,韩总身体不舒服,还请您自己打车回家吧。”骆宁从包中掏出两张百元钞票,递给孟荔,客气地说道。
孟荔想要上前安慰,一双腿却像灌了铅般的沉重。原来韩宴城今天确实有些不一样,只不过,知道这个原因的人,不是她。
城中心的一座大平层内,韩宴城斜倚在窗边晃着一杯红酒,眼神中的落寞丝毫不加掩饰。
“刚吃了药,酒就算了吧。”骆宁用手中的温水换下他的高脚杯,踮着脚顺着他的视线向外望去。
被派到瑞士以后,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跟韩宴城一起看过窗外的夜景了。
韩宴城无奈地勾了勾唇角,水杯与护栏间的碰撞,令四周有了些许的活力。
“山庄老板告诉我了。”骆宁抿了抿唇,她之所以会赶到医院,就是因为山庄的穆老板及时给她打了电话,说了事情的经过。生怕韩宴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便一路飞车,赶往医院。
“谢谢。”思索许久,韩宴城只找得到这两个字来回答,他不敢想象,若是骆宁没有及时赶到带走他,他会对孟荔做出些什么。
“韩总,不要跟我说谢谢。”骆宁上扬的嘴唇有些落寞,十二年的相处早该让他们成为彼此间最信任的人,可偏偏“谢谢”这两个字,总是硬生生地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骆宁本以为自己习惯了。
她在韩宴城的身边守了十二年,见过了太多水灵灵的姑娘,一茬一茬的绕在韩宴城的身边。但是她从来没有因此而产生过什么危机感,那时候的韩宴城,大半个心思都在工作上,绝大多数时间都跟她在一起,反而是那些莺莺燕燕,多得是嫉妒羡慕她的角色。
可是这一次完全不同。女人的直觉让她心中慌乱,以至于敏感到连一句“谢谢”都要急于纠正。
韩宴城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在他的心中,骆宁是最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是最亲密无间的战友。
“不早了,休息吧。”韩宴城眉梢微动,将手中的温水一饮而尽,习惯而自然地将空杯子递回到骆宁的手中,迈步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入夜,韩宴城满头大汗地自睡梦中惊醒,噩梦的画面在脑海中久久盘旋。
那时的他才刚刚十岁,满心欢喜地等着从国外回来的父亲给自己带最新款的玩具,却只等来了父亲的死讯。
十岁的他还不能完全明白,为什么活生生的人会突然间的无影无踪,为什么他只知道是个意外,却没有一个人告诉他究竟是什么意外。
他怕极了。
母亲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几次深夜,他都偷偷透过门缝,看到母亲孤独地坐在父亲的遗像面前哭泣。
直到那一天,他放学回来,母亲就那样倒在血泊之中,手腕上汨汨的鲜血像是齐刷刷地涌入了他的血管里,让他瞬间感觉到头痛欲裂。
幸而,他发现的还算及时,自己没有再因为一场不知所以的“意外”而失去母亲。后来,姐姐随着母亲去国外居住,自己也搬离了那所房子。
很多年来,韩宴城都曾因此而痛不欲生,童年的噩梦日复一日地折磨着他。今天孟荔的受伤,再次勾起了他往日的伤口,那一瞬间在他眼里,不是一个细小的伤口,而已经是满目的血红。他拼尽全身的力气去控制自己,去咬牙坚持,却还是任凭自己锋利的棱角伤害了她。
孟荔眼看着骆宁带走了韩宴城,整颗心都跟着空了一块。这是她第二次见到骆宁了,女人的第六感提醒着她,这个女人与韩宴城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思索着,她打开了浏览器,搜索着一切与她相关的信息。互联网的记忆远远比人们想象中的要强大,一年前、五年前、甚至十年前,那时还很青涩的骆宁就已经出现在韩宴城的身边了、
一个女人,陪伴了你十年,知晓你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么她,会是你的什么人呢?
若不是陆菲儿的敲门声传来,孟荔恐怕还要继续不可抑制的胡乱想下去。
“大宝贝儿怎么了?那个韩宴城又欺负你了吗?”陆菲儿是接到孟荔的电话匆忙赶来的,一进门便见她红肿着眼睛,急忙拉着她的手冲到灯光下仔细看了看。
孟荔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摇了摇头,她只是自己想不开而已。
“你可吓死我了。”陆菲儿显然来的很着急,不住地大口喘着粗气,那天孟荔被韩宴城带走之后,她就失去了联系。再等不到孟荔的电话,她恐怕就真的要去报警找人了。
孟荔环住她的胳膊,拉到沙发上坐下,沉默了半晌,也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
“你跟韩宴城吵架了?”陆菲儿是个急性子,看着孟荔欲言又止的模样,急躁地直皱眉头。她俩在一起玩了二十多年,她知道,孟荔根本就不是这样优柔寡断的性子。
“没有。”孟荔想了想,确实是没有,吵架这个词儿,似乎根本就不适用于她和韩宴城之间的关系。
“分手了?还是在一起了?还是他出轨了?”陆菲儿一口气抛出了一连串的问句,却只见孟荔摇头,整个人气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你别急,我说。”孟荔知晓自家闺蜜的性子,再墨迹下去,恐怕得挨上她几拳才是,忙把她按住,这才把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一一跟陆菲儿细说。
“那……那……他喜欢你吗?”被震惊的陆菲儿瞪大了眼睛,半天,才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孟荔舒了口气,心中憋闷许久的话说出口后,好像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应该不会吧。”
对于韩宴城来说,她或许只是个尚还有着利用价值的工具,等有一天她不再需要自己扮演某些角色时,身边也就不会再有他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