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宴城这句直白可谓是一针见血。
孟荔的父亲微微低着头,放在桌边的手指隐隐有些颤抖。
也不知是愤怒,还是羞愧,而对于苏家人来说,他们的关注点则全然在韩宴城的那句未婚妻上。
众人错愕不及,唯有苏扬平静的回了一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孟荔在一个月前,已经当众解除了你们之间的婚约关系。”
苏扬并非是个圈子里的傻白甜,能够用仅仅半年的时间就在庞大的娱乐圈内混得风生水起,自然也有它的独到之处。
在最初听闻韩宴城和孟荔的婚讯时,他一直派人打探消息,虽然速度慢了些,但最终也表明了事情的真相。
他顿了顿,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韩少,竟然会用那样低劣的手段去引诱一个姑娘。”
他说的自然是韩宴城用孟荔的前途做赌注,逼她成为自己名义上未婚妻的事情。
孟荔只想尽快结束这场纠纷,可眼见着水越搅越混,生怕他们触动了韩宴城的怒火,于是急忙帮忙解释的,“对不起!苏扬哥可能对我们之间的事情有些误解,我会好好解释的。”
毕竟刚才苏扬嘴里吐出来的低劣引诱等等一系列的词,听起来都十分刺耳。
站在韩宴城的身侧,孟荔明显的看到了他眼眸中神色的变化,那一瞬间的怒意清晰可见。
“我们之间的事不需要跟一个外人解释,”韩宴城紧紧扣住孟荔的手,目光如炬,一寸寸燃烧着孟荔的理智。
在这一刻孟荔清晰感觉到了韩宴城所能带给她的那种独一无二的安全感。
紧张了一天,她的一颗心终于缓缓的放进了肚子里。
在孟荔的记忆,她似乎已经孤军奋战了很多年,她无比渴望身边能够有一个人给她依靠。
能够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陪在她的身边,一种感动深深的从孟荔的心头涌了出来,她无比确信自己没有爱错这个男人。
韩宴城将手中一件薄薄的风衣披在孟荔的肩上,轻轻拥着她就想要往外走。
苏扬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他将身下的座椅重重的向后推了一把,起身拦住了韩宴城的去路。
两个身形相似的男人相对而立,彼此之间都是满脸的怒意。
苏扬抬手想要分开被韩宴城牵制的孟荔,还未碰上,便听到了啪的一声脆响。
韩宴城毫不客气的打掉了他意图伸过来的手,下意识地将孟荔拉向身后,一双凛冽的目光犹如刀剑般射在了他的脸上,眼神中充斥着满满的警告意味。
“你和你的父母如果还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那最好克制一下,”韩宴城并不仅仅因为今天的一件事而警告他们,也在明明白白地提醒着苏家伟,他的底线究竟是什么。
若是按照他以往的行事风格,此刻他已然和苏家正面开战了,而偏偏这一次他只给了苏家伟一级警告。
只因为不忍心让孟荔陷入危难的境地当中,但很显然,因为他的退让,苏家正一而再再而三的侵犯。
韩宴城的顾虑并不是没有原因,此刻,孟荔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试图化解着这个剑拔弩张的氛围,“我们先走吧。”
她求救似的看向苏扬,希望他不要再将事情逼向更加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孟荔软弱的目光,正戳中苏扬的心绪,毕竟是用情至深的人。任谁都不忍心看着她为难。
苏扬紧了紧牙关,身形微动,还没有大的幅度,便见到孟荔的父亲自一侧缓缓的站了起来。
“你们等一下。”
经历了接二连三打击,孟荔的父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了下来。
分明是一个五十出头的中年,此刻看起来却犹如一个瘦弱无力的老头。
他缓缓地自最里面的位子走出来,似乎在尽力保持着自己的体面。
即便如此,那条不怎么吃力的腿依旧让他的身形跟着左右摆动。
孟荔有过一闪而过的失神,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直面父亲的苍老,那个在她印象里伟岸健壮的男人,竟然会犹如一艘苍老的老船,看起来已经经不起任何的风浪了。
孟荔的父亲缓缓的在二人面前站定,脸上充斥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今晚的这一场宴席,孟荔除了进门的那一刻,对着他微微颔首之外,全程跟他们一家就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这个中年男人清楚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泛起着无数的酸楚。
或许有时候人至中年真的会迅速步入一个忏悔的阶段,在这样的关头下,人们会逐渐反思自己在年轻时候所犯下的错。
而对于他来说这一生中犯下最大的错误,或许便是未能好好对待自己的这个女儿了。
“我女儿是个好姑娘,如果你是真心的,我请求你一定要好好对她。”
孟荔的父亲站在韩宴城的面前,语气紧张,眼眸中泛起了隐隐的泪光。
在场的所有人中都没有人预料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就连他自己在说完这句话后,都静静的在原地站了好几秒,一场跨越了十几年的关怀,让太多人都感觉到不可置信。
孟荔看向自己父亲的目光,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她依然不敢对他们再有任何的期盼。
反倒是韩宴城,轻轻揽过孟荔的肩,沉沉的开口答道,“我一直视若珍宝。”
孟荔的父亲像是得到了某种宽慰,费力地扯了扯唇角,他向来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此刻更是觉得有满腹嘱托,不知道该从哪一句说起。
停顿了半天,他才冒出了一句话,“这孩子跟着我吃了太多的苦,我对不起她。”
孟荔的父亲一直刻意回避着她的目光,二十年的疏离已经完全堵塞了他们之间的沟通渠道。
孟荔只觉得心中坠入了一片厚厚的云雾,耳畔则皆是重锤敲击的声响。
天旋地转,深不见底,她胡乱的抓了一把韩宴城的身上,只觉得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屋子里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