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一开始没认出大兴娘来,听到她说找上百味闹,才想大兴娘是谁。
早上那会她自己肚子不舒服,去医馆看大夫,谁料碰上大兴娘也在,不过大兴娘没钱,她不是去拿药的,是想求大夫教点缓解的办法。
赵氏听了一耳朵,听到大兴娘说她家儿子也是肚子疼,多嘴问了一句。
大兴娘说她儿子吃了扣肉肚子疼,赵氏心里一个咯噔,怕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就把祸水往百味引。
赵氏想得美,利用大兴娘给百味抹黑,坏了百味的生意,正好让千滋得益。
此时大兴娘把早上的事说出来,赵氏心虚得不行,尤其是视线扫过郁知秋几人时,眼神闪得飞快。
郁知秋似笑非笑看了眼赵氏,她就说嘛,做了坏事的人怎么会不心虚呢?
或许有,不过赵氏还没修炼到那个地步。
“哪来得老乞婆,满嘴胡说八道,我之前都没见过你。你还敢跟官爷瞎告状,该告状的是我,你看看你把我打成什么样了?”赵氏自然不会承认大兴娘的指证,还说要告大兴娘打她。
大兴娘在百味那边受够了憋屈,哪怕打了赵氏一顿,心里的气仍没出完,跟赵氏你一句我一句骂起来,把郑松烦得眉头打结。
郑松当然不会只听大兴娘的一面之词,他接连审问了好几个人,另外几人的证词与大兴娘的话多多少少对得上。
既然说有毒,那就不是简单的纠纷,看样子牵扯的人还不少,郑松大手一挥押着人往衙门去,这事得由亭长来处理。
郁知秋也跟着去了,百味被泼了脏水,这盆水从哪里来得回哪里去。
百味有张佩兰在,她并不担心,跟着去看看热闹也不错。
余亭长处理纠纷,很有一手,他将人手分成几拨,有去调查千滋食材的,有去医馆请大夫的,自己这边再将人分开审一审。
还不到一个时辰,事情就查了个水落石出。
赵氏一介妇人,与村里妇人扯舌头厉害,面对余亭长的审问,压根不敢说假话,支支吾吾说出她把放了几天的扣肉拿出来卖的事。
邵母专收病猪跟死猪的事知道的人也不少,这一查就给查出来了,将卖猪的人押来一问,邵家人连反驳的资格都没有。
许多在千滋吃过饭的人,忍不住犯恶心,他们造了什么孽啊,竟然花了钱吃死猪肉。
好些人当场对邵家人骂起来,直言他们不得好死。
事情到这儿,大伙也就清楚了,这些人都是吃了千滋的食物引起的腹痛,也许是放久了的扣肉,也许是死猪肉,不管是哪一样,总之都是千滋的责任。
这些人的医药费,邵家人都得赔,郁知秋也跟着凑了热闹,她也不要钱,她只给百味正名。
百味遭受无妄之灾,邵家人得亲自澄清,就让邵家人沿街边走边说清楚事情,承认自己嫉妒百味,故意陷害百味。
考虑到邵家父母年纪大了,只让邵东夫妻游街解释,刘秀琴跟邵林得到消息过来时,赵氏跟邵东夫妻俩都走了半条街了。
当初哄骗自己的人得到报应,刘秀琴心里是该开心的,可想到这件事对自家面馆的影响,她又开心不起来。
千滋改变菜品,生意重新好起来后,邵林很高兴,没少跟客人说千滋是他大哥开的,让客人多去捧捧场。
刘秀琴拦不住丈夫的嘴,也就随他了,她想着千滋生意好,对邵家来说总是好事。
昨夜小儿子腹痛,她没休息好,今日忙起来有些力不从心,腰疼得险些站不住。
千滋用死猪肉的事情一传开,面馆里吃面的客人都闹起来,她跟客人解释她是自己去肉铺割的肉,没有用婆家送来的死猪肉,奈何大家都不相信。
吃面的客人通通摔了筷子,还有人连桌子也掀了,她害怕得不行,也顾不上收拾铺子,慌忙往衙门跑,想弄清楚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从哪里传出来千滋用死猪肉的消息,千滋出事她不管,她的面馆不能出事,这是她半辈子的心血。
还没到衙门便碰上游街的邵东夫妻,等听清楚他们做的事后,刘秀琴整个人如坠冰窟。
完了,全完了。
若不是顾及有官差在,她恨不得杀了邵家所有人,邵家人自己作死无所谓,为什么要连累她。
随后而来的邵林猩红着双眼看着邵家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郁知秋也看见了刘秀琴跟邵林两人,内心唏嘘不已。
毕竟从前两家关系不错,也就是开年后才莫名没有再来往,至于不来往的原因大家心知肚明,只不过没说破而已。
从前跟刘秀琴相处的日子也是有过许多欢乐的,郁知秋不想破坏那份回忆。
她没有要跟刘秀琴两人打招呼的打算,就这样变回陌生人也挺好的。
郁知秋是这样想的,可刘秀琴不这样想,她怔怔看了邵东夫妻一阵,最后还是朝郁知秋走了过来。
“大嫂,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会找人诬陷百味。”刘秀琴满脸羞愧,双手不安地握住衣角。
郁知秋停住脚步,侧头询问:“他们卖扣肉你也不知道?”
“我……”刘秀琴眼眶红透,未语泪先流。
她其实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比如是赵氏和邵家人诓骗了她,她不是故意的,又比如为了两个孩子她没办法跟邵家闹翻,她心里也觉得邵家做得不对。
然而此时站在郁知秋面前,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那些都是借口,是骗自己的借口。
她与邵林朝夕相处,怎么会对邵林做的事一点也不知道,她只是假装不知道,不敢去捅破而已。
不捅破她就是被邵家人所蒙蔽,所有不道德的事都是邵家人做的,于她没有干系,她仍是邵家淤泥中的一朵白莲花。
看着刘秀琴的闪躲郁知秋冷冷笑了笑,若是问心无愧怎么不敢去见她,是因为心有所愧才躲着避着,骗了自己还想骗过别人。
千滋开了两月,到今天她才等来一句道歉,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迟来的道歉同样如此。
也罢,人与人之间有真心实意,自然也有虚情假意,她是个成年人,拿得起也当放得下。
郁知秋没有多做停留,迈着坚实有力的步伐离开,刘秀琴站在原地默默流泪,不知是哭自己还是哭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