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卿一时怔住,他竟不知她对自己的恨意已到了这个地步,他怔怔笑道:“你是何时得知此事的?”
“师父,你知道吗?知道你是当年那个害得我姐妹二人分离的凶手后,我是怎么也不敢相信的,这几天我之所以避开你,就是不想在没拿到证据之前误会您。”
她步步逼近,嘴角扬起的弧度带着莫名的讽刺,“可是结果呢?原来你真的是那个幕后黑手!”
“师父,这是我最后一次尊称您为师父,以后你我两不相见,再见就当陌路人吧。”
宁绪然想,虽然徐景卿害的是原主,但自己已跟原主合二为一,就当是与她同仇敌忾,亦或是弥补占了她身子的亏欠吧,总归她不能接受徐景卿的好意。
“也是,我差点害得你家破人亡,你不杀了我已是很好了,做人不能这么贪心……”他喃喃轻笑,莫名的让人觉得悲凉。
“然儿,不管怎么样,都让为师陪你一遭吧,宁府险恶,不是你个小姑娘能奈何的,有为师陪着,兴许你能——”
“我说了,你我之间从此之后再无瓜葛。”宁绪然冷冷道。
徐景卿看着她的眼睛良久,莫名间笑了,“为师与你相处将近一载,却不敌你那从未见过面的妹妹,真真是可笑。”
听了他的话,宁绪然却有些愣住,良久良久她才道:“我与妹妹流着相同的血脉,而你,你呢?你是差点害得我家破人亡的凶手!你让我如何面对你?”
“然儿,你听我说——”徐景卿有些慌乱道,然而余光却瞥见一旁出现的嬷嬷,徐景卿不得已只好闭嘴不语。
此时的宁绪然也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嬷嬷,她及时擦干了眼泪,再抬头时俨然已恢复了原状。
“嬷嬷有何要紧事吗?”宁绪然深吸一口气,对着嬷嬷道。
听到问话的嬷嬷先是愣了一会儿,回神时却发现两人的气氛着实有些奇怪,但她却并未问出口,只装成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对着宁绪然笑了笑。
“老奴是打扰了先生吗?”
宁绪然觉得有些好笑,此时天还未亮,嬷嬷这时出现竟还问她是否叨扰了她,一时之间有些无言,宁绪然却不再回话。
见宁绪然没有回话后,嬷嬷也没说什么,只转过身对着徐景卿道:“李大夫,正好您也在,老奴有要事相商。”
说着就要朝徐景卿走过去,然而徐景卿却及时制止了她的靠近,他有些着急的看着宁绪然,正想开口婉言谢绝时,却听到宁绪然说道:“既然嬷嬷有事同李大夫说的话,那鄙人就先行告退了。”
说着也不等嬷嬷开口,她径直转身离去。
而徐景卿见她走后,忙要上前去追她,却被嬷嬷死死拉住手腕,不得已,他只得被迫同嬷嬷搭话。
嬷嬷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正觉得奇怪时,又恰好看到徐景卿正看着宁绪然离去的方向失神,她不由得开口问道:“李大夫同徐先生之间是发生了矛盾了么?”
她不清不楚的语气让徐景卿瞬间回过神来,见嬷嬷一脸好奇,他只得板着脸,假装愤怒道:“嬷嬷在想什么,老夫不过是觉得徐大夫这孩子在医术上有天赋,想着同他探讨医术,殊不知却被嬷嬷打断了。”
他的话里里外外都透着对嬷嬷的嫌弃,暗讽她无端出现惊扰了他们二人的学术探讨,听了他的话,嬷嬷只觉得脸上烧得慌,急忙换了个话题。
“李大夫可知我家老爷明日回府?”她瞄了徐景卿一眼,却发现他正心不在焉的想着事,嬷嬷突然火气上涌,但碍于身份她又不好直言,只得旁敲侧击道:“老奴也不想大半夜的来找先生您,若不是夫人临时吩咐老奴去办事,老奴也不想踏足此地。”
果然,一听到林瑾媛的名字,徐景卿顿时来了精神,他假装镇定的磕了磕嗓子,暂时将宁绪然的事放在了一边,接着问道:“夫人还同您说了什么?”
“也没交代些什么,只是说了老爷明日回府,若是李大夫方便的话,明日一早就得收拾行李离开了。”
嬷嬷说到这里时,更是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一番,见徐景卿无甚反应,她莫名嘟囔道:“也不知夫人怎么想的,李大夫您年纪也大了,再说了从这儿走到城东有好几里地,没有一个时辰是到不了的,夫人怎的就让您一大早收拾行李离开呢?”
她没有把话说得直白浅显,但却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徐景卿看,徐景卿立刻就知道了嬷嬷的心里想法,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多谢嬷嬷告知了,老夫我知道了,还望嬷嬷帮我带句话。”徐景卿双手作揖,态度十分诚恳道。
嬷嬷看到他如此诚恳的态度,倒是没说什么,只咧嘴笑道:“李大夫,您的但说无妨,老奴定会把您的话原话转达给夫人。”
“请嬷嬷转达夫人,好自珍重,老夫这是最后一次帮夫人治病了,今日过后,老夫打算云游四海,可能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他的语气莫名有些哀伤,不禁感染了嬷嬷的情绪,嬷嬷皱眉问道:“李大夫,您这是要去哪里吗?”
徐景卿却笑了笑,“四海为家,暂时没有安身的地方。”
“那好吧。”嬷嬷没有过多挽留,现下她也知道鹿纤芸已经牢牢套住了宁绪然,只要宁绪然还在,林瑾媛的病情就能得到控制,是以,对于徐景卿的去留她才没有说什么。
左右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罢了,想必夫人也不会说什么,嬷嬷心里想到。
告别了徐景卿后,嬷嬷便急着回去了,而徐景卿却没有立马动身,仍看着宁绪然这几日来睡得软卧发呆,他喃喃自语道:“然儿,原谅师父,师父也是不得已的。”
“既然你不肯再见我的话,为师可以做到这辈子都不出现在你面前,只要知道你快快乐乐的就好。”
然而这话宁绪然终究还是没能听到,此时的宁绪然已经来到多日不曾踏足的柴房里,见守门的小厮睡过去后,她才敢偷偷溜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