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杀我娘亲的人是谁？”百里轩铭突然激动道，一把抓住了周乾墨的手腕，但周乾墨却沉浸于自己的情绪中，丝毫没觉得怪异。
只听他喃喃自语道：“清清，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太懦弱，我现在不会再懦弱下去了，我要为你报仇！”
“你快说！到底是谁？是谁灭了我满门？”
周乾墨却突然甩开了百里轩铭的手，一脸痛苦道：“我不知道！要是朕知道的话，又怎么会等这么多年？”
“只要把你神智早已恢复正常的消息广而告之，幕后黑手自然会露出马脚，所以朕才希望你帮朕，可是朕没想到的是，你竟然因为一己之私，把身上背负的仇恨通通抛却掉了，你对得起你的母亲吗？”
“不！不是这样的！”百里轩铭急于解释，但周乾墨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朕不止一次传召天下名医来给你治病，但最后却总是不了了之，没关系，若这是天意的话，朕也认了。”
“可是命运似乎总爱跟朕开玩笑，我的铭儿，你为了把朕救出火海，甘愿暴露自己早已恢复正常的事实，这点朕确实很欣慰。”
“朕当年也想过，若你一辈子都恢复不了，那便也算了，朕会抚养你长大，直到你成家立业为止，至于你身上的血海深仇，朕自然会一并揽下。”
百里轩铭更是震惊不已，他呐呐道：“皇帝伯伯，您真是这么想的吗？”
“铭儿，其实朕怀疑过你。”
百里轩铭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表情也有些僵硬，却听周乾墨接着道：“朕怀疑过你，你可能早就恢复了神智，只是不肯跟朕说罢了，或者是，你从来都没有发疯过，不过是为了不受仇家追杀才不得已装疯卖傻的。”
顿了顿，周乾墨突然看向了百里轩铭，“事实也果然如朕所想，但是朕一点都不怪你，相反，朕很高兴，因为朕的铭儿终于长大了，终于有了防人之心了，哪怕你防着的人是朕，朕也大感欣慰。”
“要知道，这个世上除了至亲之人外，所有的人都得防着。”
“所以，皇帝伯伯因为怀疑我，早些年便一直派人试探我？包括云台山那次？”
周乾墨点点头，丝毫没有愧疚的意思，“是，因为朕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你又一直不肯跟朕坦言相待，朕只能以这种方式来逼你主动承认。”
“没多少时间又是什么意思？”说着百里轩铭突然把手搭在了周乾墨的脉搏上，皱着眉头道：“皇帝伯伯，您的身子怎么亏空得这么厉害？”
百里轩铭不敢相信，正准备伸手再试一次时，却被周乾墨轻轻用手拂开，“不必再看了，朕的身子自己清楚，就连太医也跟朕说，朕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朕才这么着急，你明白朕的急迫吗？”
“为什么会这样？”百里轩铭仍旧不敢相信，“您的身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常人不可能在十几年间就把身子给亏空的，难道是有人给您下毒了？”
但百里轩铭的猜想很快就被自己否决掉了，“不可能的，皇宫守卫重重，谁会胆大包天给您下毒？”
“难道是乌斯国的那般贼子？”
周乾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抽回了手，直到百里轩铭最终忍无可忍时，他才有气无力道：“不用猜了铭儿，你不会知道的。”
“难道不是乌斯国的人干的吗？”看到周乾墨的反应，百里轩铭也有些怀疑。
“是朕自己的原因，五官旁人。”周乾墨深吸一口气后又道，“铭儿，若是你实在不想趟这摊浑水，朕也理解。”
“就像若可说的，不是所有人都像朕这般偏执的。”
百里轩铭没有说话，他看着周乾墨刚过四十却已布满皱纹的面孔，不禁心头微涩，想当初，他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啊，这么多年来独自一人承受了那么多本不属于他的苦，也确实是可怜。
“皇帝伯伯，你容我再考虑考虑吧。”百里轩铭长叹一声，终究还是屈服在了周乾墨的偏执下。
他们本质上讲其实是一样，一样都是偏执的人，因为一场祸事却能记挂这么多年，甚至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从这点上来讲，他们又是何其相似呢？
下意识的，百里轩铭不忍拒绝他。
“皇帝伯伯，铭儿有件事要告诉您。”沉默半晌后，百里轩铭却率先打破了这场沉默，“张若可的真实身份，皇帝伯伯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周乾墨眉眼微动，反应有些迟钝的点头，“看来你也知道了。”
不知是不是百里轩铭的错觉，他总觉得此刻的周乾墨像是一夜间苍老了十来岁，而他的变化，似乎都是因为张若可而起的。
“皇帝伯伯，看来您早就知道了，那为何不处置她呢？留着一个细作在身边，皇帝伯伯不会寝食难安吗？”
周乾墨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突然间他冲着百里轩铭笑了笑，“其实在清清离开的那一天，朕的心也跟着死去了。”
百里轩铭没有打断他，只默默的听着他说话，只听他不急不缓的接着道：“其实本质上来讲，朕已经是个死人了，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清清走了，也把朕的魂带走了。”
“是她，是若可的出现，”顿了顿，周乾墨又笑着摇头，只是笑容有些凄苦，竟让人不由得怜悯，“不，现在应该叫张若才是。”
“她与清清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每每看到他时，朕仿佛觉得自己的心突然活了过来，所以朕才会不惜一切代价的留住她，留住这世上唯一一个像清清的女孩儿。”
百里轩铭听到这里不由得眉头紧蹙，“皇帝伯伯，铭儿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周乾墨却没有看他，自顾自接着道，“你想说，朕这么做不仅对张若不公平，甚至连带着侮辱了清清，是吗？”
百里轩铭没有搭话，但他的沉默显然是对周乾墨这番话的默认，“既然您知道又为何要那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