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欧阳正里仍是板着脸，一语不发的看着跪着的两人。
“说吧，到底是谁提议要外出的？”欧阳正里沉默良久后才终于开口道，他坐直了身子，语气有些冷淡，让两个孩子莫名的身子一颤。
“是我。”百里轩铭踏出一步，声音仍是没有丝毫起伏，“师父，是徒儿的错，您惩罚我吧。”
“是你？”欧阳正里明显不信，他冷哼道：“你平日里什么性子，为师在清楚不过，你说，是不是她提议外出的？”
欧阳正里突然伸手指向一旁跪着的欧阳燕燕，欧阳燕燕身子一颤，忙磕头道：“爹爹，是燕燕的错，燕燕不应该——”
“师父，是我提议的。”见欧阳燕燕差点哭红了眼，百里轩铭终究还是不忍心，他接着道：“是徒儿贪玩，辜负了师父的教诲，还请师父责罚。”
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身子跪得笔直，嘴上虽在认错，然而眉眼间却透出几分淡淡的孤傲，他不服。
“说，你错在哪里？”欧阳正里明显看出他的不服气，故而顺水推舟道：“为什么带着燕燕外出，你是不是忘了之前承诺过我什么？”
“你忘了，那我便再复述一遍！你当初求我收留你，说你会刻苦习武，早日找到灭门的仇家，为百里一族报仇，为你娘报仇！你现在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是徒儿的错。”百里轩铭先是一愣，而后攥紧拳头，不知是否在反思自己。
“哼！你不觉得自己有错，对吗？”欧阳正里突然站了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在怨我，怨我把你丢在这里？”
“徒儿不敢。”百里轩铭的语气稍稍有些缓和，却听欧阳正里道：“知道为师为什么这么生气吗？”
“徒儿不知。”
“为师是气你们不知道保护好自己，万一我当时没出现，你跟燕燕就真出事了！那个人明显就是为了你而来！”
“徒儿警戒心不高，有愧师父教诲。”
“行了，你也别跟我一板一眼的，下去吧！”欧阳正里似乎觉得心累，看了一眼岿然不动的百里轩铭一眼后，便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百里轩铭却犹豫了一会儿，没有马上离去。
“怎么？还有话要说？”欧阳正里瞥了一眼百里轩铭，却见百里轩铭正看着欧阳燕燕不发一语，“燕燕留下，为师还有话未对她说。”
见状，百里轩铭更加不放心了，“师父，燕燕是被我强迫的。”
“你不必替她说话，如何处置她为师自有打算，你下去吧。”欧阳正里再没给他一个眼神，只见他重新坐了回去，不发一语的看着欧阳燕燕。
百里轩铭无奈只得先行离开。
离开后，欧阳正里这才开口道：“知错了吗？”
欧阳燕燕低着头，咬咬牙道：“父亲，我错了。”
“说，为什么要唆使铭儿外出？”
欧阳燕燕有些委屈，跪着爬到欧阳正里跟前，哭诉道：“爹爹，燕燕真的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
“你知道吗？要是我来晚一步，我真的不敢想象后面会发生什么！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看来为父平时对你太好了。”
“爹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欧阳燕燕嚎啕大哭起来，毕竟还只是个孩子，没一会儿就别欧阳正里吓哭了。
“我当初收留你，是让你给铭儿做个伴儿，将来好保护他，可你倒好，差点害得他出事，你让为父如何再把你留下？”
“爹爹爹爹，不要赶我走好不好？燕燕真的知错了，再也不敢了，你不要丢下我！”说着她甚至一把抱住了盛怒的欧阳正里，只希望能用这种方式挽回他。
只是气头上的欧阳正里却不管不顾，“滚开！”
“爹爹！燕燕真的知错了！”
“除非你答应为父一件事。”欧阳正里想了想，复又开口道，“当初为父之所以收留你，就是希望你能发愤图强，将来才好辅佐铭儿。”
“可现在看来，铭儿出事时你非但护不了他，反而还会因此拖累你，燕燕，为父对你真的太失望了。”
“我收留你，是因为你对铭儿有用，又是个姑娘，对于一些铭儿做不到的事，你可以帮助他，可是你每次都让为父失望，为父真的不知要对你怎么办了。”
“爹爹，别赶我走，燕燕只有你们了，不要赶我走好不好？”似乎生怕欧阳正里一气之下会赶自己走一样，她忙道：“我会保护好师兄的！”
“真的！师兄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燕燕不会再让爹爹失望了，您别赶我走好不好？燕燕真的只有你们了！”
她压低了声音不停的哭着，生怕自己大声哭泣会引起他的厌烦一样。
欧阳正里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由得心软道：“别怪为父对你苛刻，燕燕，铭儿，你的师兄，是你的天，是你这辈子活着的意义，只有铭儿好好的，我才能让你好好的。”
“今天发生的事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燕燕，你记住了，从今往后，你的命不再是你自己的，你要牢牢记住，你是为百里轩铭活着的，只有铭儿好好的，你才能好好的，听清楚了吗？”
“我要的不是一个只会拖垮铭儿的累赘，我要的是一个能在危急关头帮他走出难关的手足兄弟！”
“燕燕，我不会让你成为一个没有感情没有思想的死士，我救下你，是希望你能跟铭儿一起长大，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成为他所向披靡的利剑，这才是我救下你的意义。”
“燕燕，明白了……”
……
回忆戛然而止，不知不觉，欧阳燕燕已是泪流满面，她不知道欧阳正里为何对那时的自己如此苛刻，但如今她明白了，比起师兄，她这条贱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有不过是一条捡来的贱命罢了。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怨我。”欧阳正里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待他伸手摸向眼睛时，却发现手指一片濡湿。
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自白清清死后他就再不会落泪，没想到最终还是败在欧阳燕燕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