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姜婴还专门给韩青禾提了个醒。
“王爷是第一次上战场，身边的副将是老手，王爷凡事多与他商量，一切听从吩咐，切莫贪功冒进，战场不是讲个人英雄主义的地方。”
韩青禾答应得倒是挺快，姜婴刚说完，他就重重点头，“表妹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姜婴其实真没看出来他有什么分寸，但没出事之前，总不能直接将人打死了，姜婴点点头，“希望如此。”
“战场不是儿戏，若是出了差错，军法处置，就算是陛下都保不住王爷，王爷明白吗？”
韩青禾拍着胸脯保证：“本王可以立下军令状！”
姜婴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能立军令状自然再好不过了，之后韩青禾若是真闹出什么事情来，也好处理。
虽然她也觉得，有了之前的教训，韩青禾这次上战场，应该能安稳一点，但万一呢？
韩青禾，并不是什么耐得住性子的人，万一在战场上又开始犯浑了，还真得有点什么东西压制着他才行。
这么想着，姜婴亲自给韩青禾铺纸，铺完纸又故作犹豫，“王爷，要不还是算了吧，这军令状，不是儿戏。”
韩青禾本来看姜婴那么利落地铺纸，其实心里有点害怕没底了。
他其实想打退堂鼓来着。
但听姜婴这么一说，这不是明摆着瞧不上他，觉得他一定会出事吗？
怎么就这么瞧不起他呢？
韩青禾想不通，但军令状的事情，“本王既然说了立军令状，岂有反悔的道理？”
“可是……”姜婴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没什么好可是的，笔！”他大手一伸。
姜婴脸上的为难更重了，拿过笔在手上攥着，就是不给韩青禾，“王爷是千金之躯……”
“千金之躯又如何？本王身为王爷，受天下荣养，自然也该为天下先！”韩青禾义正词严，从姜婴手中抽出狼毫，纵笔挥墨。
片刻工夫，一封笔走龙蛇的军令状就映入眼帘。
为了证明他的决心，他不仅签字画押，还拿出自己的私章，在左下角按了一下。
“拿去！”将墨迹吹干，韩青禾将军令状递给姜婴。
姜婴面上还有些迟疑，韩青禾不由分说将军令状塞给姜婴，“本王去练兵！”
练兵这活儿，属实轮不上韩青禾，但他难得有这个积极性，姜婴自然不会打击他，甚至还让副将配合韩青禾，多带带他。
其实也没给韩青禾留下多少练兵的时间。
人家吴国已经兵临城下了，没多少时间给他们耽搁了。
萧肆领兵，重在骁勇。
又因为吴国对姜婴下手，还伤了姜婴，萧肆心中有气，这场仗打得更是一往无前。
韩青禾也对吴国有气，一点没觉得萧肆这么打有什么不对。
上了几次战场之后，意识到战争的残酷，韩青禾越来越沉默，只是每次开战，都打得格外英勇。
身上都挂了彩。
饶是萧肆看不惯他，但他这种打法，也让萧肆心惊肉跳。
毕竟是王爷啊，真要出了点什么事，陇西不好跟皇帝交代。
萧肆不愿意搭理韩青禾，但该劝还是得劝两句，结果越劝韩青禾越来劲。
最后还是姜婴察觉到不对劲，刚从战场上下来，韩青禾的伤势都没来得及处理，就被姜婴兜头扇了一耳光。
“表妹？”韩青禾不敢置信地看向姜婴。
姜婴眼神冰冷，声音比眼神更冷，“怎么，王爷是觉得自己不该打吗？”
“王爷英勇善战，冲锋起来一往无前，可知道有多少人为了保护你而死？”
“王爷贵为亲王，命贵得很，倒是那些普通士兵的性命就贱到要给你做肉盾保护你的安危吗？”
前方正在打扫战场，一具具尸体从前线搬回来。
韩青禾上战场这么长时间，已经见识过很多死人了。
半个月以来，他从最初骑在马背上手脚都在颤到现在可以面无表情地冲杀，心绪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以为自己已经变得够强了，可是看着一张张昨天还笑着说要跟他混一辈子的小兵，今天就变成一具惨白的尸体被人抬回来，从他面前经过，他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
他抬起拳头在胸口上重重锤了一下，“噗——”
一口鲜血溅在地上，也有一些落在姜婴鹅黄色的裙摆上，有点艳，又透着点荼蘼的意思。
韩青禾脑袋一沉，就朝着前边倒下去。
就这么病了，高热不退，姜婴不眠不休照顾他两夜一天，才终于退了热。
但还是一副恹恹的样子，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姜婴见状，重重叹了口气。
“前线危机重重，为了保证王爷的安危，我命人送王爷回陇西吧。”
回去之后，再就别来了，省得人看着心烦。
韩青禾看出姜婴对他失望了，他张了张嘴，“表妹，我……我还能……”
“你还能什么？”姜婴冷眼看了他一眼，“还能打？能跟谁打？你现在手软脚软，连刀都拎不起来吧？”
“战事本就是因王爷而起，害死了那么多人，王爷也该认清现实了，以后，王爷还是洁身自好得好。”
韩青禾想要反驳，但偏偏姜婴说的又都是事实，他连反驳都没话可以反驳。
姜婴说得没错。
本来就是他中了美人计，将布防图弄丢了，吴国才敢发兵攻打大景。
而今，让她上战场，他也不经事。
他有些庆幸，幸好姜婴没有拿出他立下的军令状，不然他的脑袋都得搬家，皇兄来了都护不住他。
回陇西就回陇西吧，虽然丢人，但总好过把命丢在战场上。
韩青禾不算心胸宽广性情洒脱的人。
他知道自己惹了祸，也知道现在的自己不受人待见。
姜婴让他回陇西，他没闹腾，乖乖听了安排，任由姜婴让人将他送回陇西。
回程的路上，韩青禾还一直在想，他怎么这么怂。
又忍不住想，难怪姜婴喜欢萧肆，那小子在战场上是真的骁勇啊。
不仅用兵如神，就连打起仗来也是英勇无畏。
仔细想想，好像除了一个亲王爵位，他真的什么都比不过萧肆。
正在他心中悲苦，自己样样都不如萧肆时，马车忽然停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