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一听这话,眼睛都绿了。
这些山贼盘踞黑风山多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拦路打劫,过往的商队劫了不知道多少,山寨里头多的是好东西。
他原本想着,这伙山贼被剿灭了,山寨里的东西就是他的了。
带人围剿了好几次,都没能将这伙山贼剿灭,反倒是叫自己损伤惨重。
不仅如此,这伙儿山贼还威胁他。
这也导致他这段时间已经不敢再带人剿匪了,就是怕被山贼报复。
也是因此,在元淘到县衙借兵的时候,他二话没说就让人跟着来了。
要是成了,主力是他的人,他也能捞到一件大功。
要是不成,人是上头带来的,他只是一个小小县令,人微言轻,到时候这些山贼责问,他也能解释。
元淘带着人王黑风山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跟在后边了,这不是瞧着结束了,不管结果如何都得上来看看。
没想到还真让他们给弄成了。
这伙儿在县衙里连他都不放在眼里的山贼,现在一个个像孙子似的,老老实实的。
上山那一路上看到的山贼惨烈的死状,也让他意识到,这些人的不凡。
元淘到县衙里去借人的时候,带的是陇西的军令。
他上山时,也看到了军中的人。
便本能地以为这些人都是军中的人。
军中的人好啊,一个个都是莽夫,还不是他怎么说就怎么信了。
这么想着,县令上前一步,“大人,大人您剿匪辛苦了,这搜山的事情,就让下官来吧。”
姜婴听见声音,偏头看他一眼。
见多了阿谀奉承之辈,姜婴一眼就看出县令并不高明的遮掩手段。
“还是算了吧,剿匪的事情都能做,没必要这点收尾做不了,县令若是闲着,还是去安抚百姓吧。”
言外之意,县令连剿匪都做不成,还想来收尾讨好处,痴人说梦。
姜婴没太遮遮掩掩,县令也听明白姜婴的言外之意了。
心中恼火,脸色也阴沉下来。
正想据理力争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
他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小孩儿和一个老头,跌跌撞撞往山上来。
他皱了下眉头,正要训斥,就见那小孩儿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把刀,朝着被按在地上的大当家冲过去。
姜婴瞳孔一颤,“淘淘!”
元淘当即出手,一把抓住小孩儿的手腕,一收一送,就将小孩儿手上的匕首夺下来,“他是朝廷要犯,你想干什么?”
小孩儿被夺了匕首还不死心,继续朝着大当家冲过去。
元淘伸手拎住他的衣领,将人扯回来,伸手点住他的穴位。
老头见状慌了神,“大人,大人饶命啊,这孩子命苦,他全家上下都死在这贼人手里,他报仇心切啊!”
老人是夏家村的村长,对村子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山贼经常侵扰夏家村,村民们苦不堪言。
姜婴已经从小孩儿口中得知他的经历,这会儿再听村长一说,才更明白了小孩儿的心思。
他一家子老老少少都被大当家杀了,那小孩儿的娘和姐姐,更是……
村长说,他姐姐是村子里少有的利落姑娘,一门心思立志巾帼不让须眉,要入伍从军的,结果还没等来征兵的令,反倒是先等来了大当家的屠刀。
她悍不畏死地抗争,最后受尽折辱而死。
听完村长的描述,姜婴心中止不住震颤,她拍拍小孩儿的肩膀,“你等等,待会儿会让你报仇的。”
姜婴朝着元淘使了个眼色,“再审审。”
元淘审讯的手段,比萧肆要高明一点。
军中抓到细作,大多数时候,都是元淘负责审讯。
元淘带着大当家到一边去审讯。
片刻功夫后,便回来,说是已经问清楚了。
姜婴便不再犹豫,示意元淘,“给他解开。”
元淘抬手解开小孩儿的学到。
小孩儿愣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手里就被塞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正是先前被元淘夺走的匕首。
“去吧,亲手杀了他报仇。”
小孩儿怔怔地看着手里的匕首,又抬头看看姜婴。
“怎么?”姜婴微微挑眉,声音中带了些微挑衅,“不敢?”
小孩儿眼中闪过浓烈的恨意,攥着刀柄的手,指节泛着青白色,刀尖儿微微抖动。
姜婴没再说话,也没刺激他,反而还拉着元淘后退一步,给足了他考虑的时间和动手的空间。
小孩儿握着匕首的手都在颤抖。
不,他全身都在颤抖。
“能行吗?”元淘不太相信这么一个小孩儿敢杀人,转头一脸狐疑地看向姜婴。
姜婴神色淡淡,但眼底隐约的期盼,元淘还是看出来了的。
意识到姜婴对这小孩儿的看重,元淘也不再说风凉话,一双眼睛落在小孩儿身上,等着他的抉择。
“啊——”小孩儿高呼一声,攥着匕首就朝着大当家冲过去。
此时的大当家正被绑在柱子上,避无可避。
原本看见姜婴竟然让这么一个小萝卜头来杀他,心中还满是不屑,可当简单那小子竟然红着眼睛就冲上来,他才真的慌了神,“你敢!”
话音还没落,剧痛从小腹传来,他错愕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
小孩儿实在是太矮了,攥着匕首用尽了力气,也没能刺入他的要害。
可那小孩儿到底是哪里来得这么大的仇恨,一刀不够,竟然还要来第二刀,第三刀。
匕首一次次刺穿他的皮肉,一次次拔出去,再刺进来。
剧痛过后,伤口处都有些麻木了,鲜血顺着伤口往外流,尽是了衣服裤子,他的脚边积聚了一小滩血,染红了他脚下的山地。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挨了多少下,意识彻底消散时,他心里并不是恐惧,而是“终于解脱了。”
“好了。”姜婴上前拉住小孩儿的手,“他已经死了。”
小孩儿听见这话,才缓缓停了手,手指一松,匕首落在山地上,发出金石相接的声音。
“哇呜呜呜——”
姜婴被小孩儿抱了个满怀,小孩儿一双小手紧紧箍着姜婴的腰,眼泪浸湿了姜婴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