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铠的速度很快,姜婴都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飞身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一个小孩儿。
看着有八九岁的模样,个头很小,瘦瘦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看着像是街上乞讨的小孩儿。
姜婴看着他,“为什么跟着我们?”
“你们是大官吗?”小孩儿脸上带着点执拗,像是看出姜婴的身份,也像是在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
“回答我,为什么跟着我们?”姜婴在小孩儿面前蹲下身子,手指轻轻捏住小孩儿的下巴,仔细观察小孩儿的表情。
这小孩儿,脸上满是执拗,仔细看,还有些仇恨的意味。
“你们是大官吗?”小孩儿没回答姜婴,反倒是继续追问。
让姜婴在自己面前被人不敬,元铠本能觉得是自己的失职,拎着小孩儿摇晃了两下,“问你话就说,不然把你扔出去!”
小孩儿被元铠晃悠得头晕,身体像面条一样摇晃两下才回过神来,在元铠手中踢蹬两下。
“老实点!”元铠瓮声瓮气地凶了一声。
小孩儿红着眼睛瞪了元铠一声,转头看向姜婴,眼神没什么变化,执拗,凶狠,还有点仇恨。
“小孩儿,告诉我,为什么跟着我们?”
许是被晃了两下害怕了,也或许是不敢继续僵持了,小孩儿的眼睛更红了,蓄了点泪水。
“你们是大官,你们是要剿匪的,是不是?”
姜婴没想到竟然会被这小孩儿看出来,诧异之余,又有点好奇,“你怎么知道?”
“从来没有人对黑风山的土匪感兴趣,那天黑风山的土匪下山了,他们下山之后没有抢劫,甚至没有进村子,他们一定是惹上大事了。”
小孩儿斩钉截铁,似乎并没有害怕。
“你好像不怕?”姜婴直白地问,示意元铠放开他。
小孩儿才落到地上,就“扑通”一声跪下去,抬起头,“带上我吧!”
“小孩儿,”姜婴勾了勾唇,“你确实有点小聪明。”
猜到了他们的打算。
“但剿匪并不是儿戏,你回去多吃点饭,长得壮一点再去参军吧。”
小孩儿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我可能活不过今年冬天了。”
“嗯?”姜婴面露诧异,上前半步,抬手虚扶一把。
小孩儿没站起来,姜婴才回过神来,这里并不是虚头巴脑的京城。
“你先起来,你现在还小,剿匪的事情,等你长大点再做。”她伸手把小孩儿从地上拉起来。
小孩儿又固执地跪下去。
很固执,姜婴伸手拉了一把,都没能将他拉起来,他像是把膝盖焊死到地上一般。
“我长不大了,我没有家人了,我的家人都被土匪杀了,我要跟着你们去剿匪,给我的家人报仇!”
说到报仇,小孩儿的脸上迸发出更加浓烈的仇恨。
“我不能带你去。”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吗?”小孩儿看出姜婴才是主事的人,因此,被姜婴拒绝之后,他整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一股不敢置信的丧气。
“我可以发誓,我的家人真的都被土匪杀了,我的祖父,爹娘,还有姐姐和妹妹,他们都死在山贼的手里,我和山贼不共戴天!”
“我没有不相信你。”姜婴拍拍他的肩膀,“你先站起来。”
“我不!”小孩儿咬着牙摇头,“你们不带我去,我就一直跪着不起来。”
姜婴总不好对一个小孩儿动粗,站起身,不再多说,“元叔,让人送他回村子里。”
“我不回去!”小孩儿死命挣扎,一时间竟然连随扈都没能抓住他。
也不是抓不住,只是这还是个孩子,总不好下太重的手伤了他。
“我知道一条上山的小路!”就在小孩儿被随扈抓住手臂时,他高呼一声。
姜婴闻言,和元铠对视一眼,“你说什么?”
小孩儿被随扈按着,没再挣扎,梗着脖子看姜婴,“我知道一条上山的小路,我保证,除了我以外,再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条小路!”
“告诉我,”姜婴抬手让随扈放开他,她板正小孩儿的肩膀,强迫小孩儿看着她的眼睛,“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除非你们带着我,否则我是绝对不会说的!”
“这很危险,到了山上,真打起来,我们无暇照顾你。”
“我不需要人照顾,我能照顾好自己,就算我死了,也和你们无关,只会感激你们,绝对不会怨恨。”
没了爹娘的小孩儿,实在是早熟得吓人。
换成同龄的小孩儿,定是说不出这种话的。
“很危险,而且你不会功夫,只会碍手碍脚。”
小孩儿轻轻点点头。
就在姜婴以为他被自己说服的时候,小孩儿又开口了,“但是,这是我的条件,你们要是不带上我,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你们上山的小路。”
姜婴到底还是没能犟过小孩儿,只能和他约法三章,让他保证,上山之后一切都要听她的,小孩儿答应下来,姜婴才同意带着他一起上山。
循着小孩儿给指的路,姜婴带着随扈很快就到了山寨附近。
“带着他躲起来。”姜婴从随扈中选了一个年纪最小的,“一定要看住他,不许他轻举妄动。”
小孩儿虽然不太满意,但是因为之前已经和姜婴约法三章过,姜婴威胁他,若是不听话,现在就让人送他下山。
小孩儿吃瘪,只能答应不给姜婴添乱。
姜婴带着余下的随扈和骑兵在山寨附近埋伏起来,探听消息,顺带等着元淘带救兵上山。
这些山贼并没有让姜婴失望。
都没埋伏到一刻钟的功夫,就有十几个山贼从山寨里出来,两两一组,每组山贼手中都抬着一具尸体,无一不是年轻男女。
衣不蔽体,身上遍布着被凌虐之后的青紫痕迹,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生前到底遭遇了怎样非人的对待。
可即便如此,那些山贼也没有想着放过他们。
其中一人抱怨着啐了一口,“吃的时候轮不到咱们,每次处理尸体倒是想起咱们了。”
“就是,这几次的尸体都是我处理的,每次都说再有好的就给我尝尝鲜,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