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山，你说的这些苦衷，都是建立在你孤立无援的前提下。”
“但事实上，萧肆曾经去见过你，我也让陈丞给你带过话，我和萧肆都在为你的事情奔走，世公亦入宫为你求了恩典，请陛下彻查你的案子。”
“你当真以为，是敦亲王将你从牢里救出来的？”
姜婴面上带着冷意，声音如碎冰刺进蓝山的心里。
“是世公亲自入宫，向陛下求情。”她低笑一声，“你以为凭借世公的功绩，不过是二十万两银子，陛下为何会将他下狱？”
“不过是因为，头一天才入宫替你求情，惹怒了陛下。”
蓝山身体骤然姜婴，抬起头看向姜焚，眼中满是骇然，“公爷？”
姜焚移开目光，没有看他，眼神算不上冰冷，但从前的情分也剩不下多少了。
“公爷，我错了！”他一个头磕在地上，声音如泣血。
“现在知道错，有什么用？”姜婴抬手，示意霍湘，“送客。”
霍湘除了姜婴的话，谁的话都不听。
根本没看姜焚的意思，转身朝蓝山走过去，“请吧。”
蓝山眼眶通红，仰着头看姜焚。
可他等不到。
姜焚就算对这些老伙计再如何宽厚，也不可能原谅一个背叛了自己的人。
没对他动手，就已经是因为当年的事情自己确实做了，蓝山不算是捏造事实。
蓝山出现在宸国公府门口的那一瞬，他心里是有点高兴的。
可随着他说出自己的苦衷——只有苦衷。
只有他的苦衷，他从始至终都没有问姜焚一句，在牢里有没有受苦。
姜婴说得对，蓝山并不是知错了，后悔了。
他只是害怕了。
想通之后，姜焚对蓝山那点情分也被耗尽了。
再看看姜婴气呼呼的模样，姜焚心中一暖，“好了，别气了，这不是有惊无险吗？”
“这是有惊无险，若是世公出了什么事，他就算把命赔里都不够的。”
见姜焚面上露出些疲态，姜婴也不多说，“不说这些了，世公快些回去休息。”
姜婴招呼管家，让人把柚子叶泡了，给姜焚去去晦气。
姜婴则是进了书房。
昨天晚上边关送来消息。
是元淘让暗卫送来的，说是这次开战似乎有些问题。
元淘说是直觉，总觉得不对，但想了很久都没找到问题所在。
这才让人送了信回来，让姜婴看看，不管有没有问题，姜婴看过之后，总能安心些。
姜婴看着暗卫带回来的信件，翻来覆去看了许久，都没有头绪。
后来谢芸过来找她，她又让谢芸看了一遍，也没能找出问题。
可从前对战时总是畏畏缩缩的敌军，这次竟然有了些悍不畏死的架势，像是笃定了他们能赢一样。
元淘将能想到的所有细节都写在了信上，等姜婴解惑。
可姜婴将所有细节都对过一遍，依旧没能找到端倪。
萧肆回来时，内书房还亮着灯烛，他转进去，就见姜婴趴在桌上睡着了，手边还放着刚绘制完的图纸。
有些凌乱的发丝搭在脸上，看上去很有几分葳蕤模样。
他弯腰将姜婴抱起来，送回房中。
把人安置在床上，低头在姜婴的额头上轻吻一下，低声念了句：“睡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姜婴哼哼两声，翻了个身，裹着被子继续睡。
萧肆又给她掖了掖被角，这才直起身子，转身出门，去了姜焚的院子。
“阿婴睡了？”姜焚正在摆弄沙盘，房门没关，听到敲门声，抬头就见萧肆从外边进来。
“嗯。”萧肆点点头，“刚睡下。”
“世公，边关的事，世公知道了？”
“刚得到消息。”姜焚忧心忡忡，沙盘上的棋子被他攥在手心，犹豫着迟迟没有落下，“这一场，胜负难料啊。”
萧肆能明白姜焚的意思。
姜焚口中说胜负难料，其实就是几乎没有获胜的机会了。
“世公不必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萧肆低声安抚。
这场仗，就算是世公不在，也不能输。
朝中已经有人在揣度这场仗是姜焚谋划的。
若是邹志才到陇西就输了，那些人不会觉得邹志无能，反而还会污蔑姜焚。
这不是萧肆和姜婴想要的结果。
听萧肆这么说，姜焚才松了一口气，“有你这么说，我也放心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边关的布局和朝中的局势，萧肆才告辞回去。
今日留宿宸国公府。
姜焚当然是不介意的，甚至很欢迎两人。
次日一早，没有朝会，姜婴直接去户部。
才下了马车，还没进门，就听见里边传来说话声。
“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要是换成别人，早就诛九族了，怎么就他毫发无损的就出来了，天牢那是什么地方啊，谁进去不得脱层皮？那位，我亲眼见着，不仅没什么不对，还胖了呢。”
“我也听说了，宸国公在天牢时，陛下还曾经亲自下令，让任何人不得怠慢宸国公，不让用刑也就算了，竟然还好吃好喝的招呼着，这算怎么回事啊？”
“说是打入天牢，其实就是换个地方休养吧，咱们还是别议论了，不然保不齐下一个倒霉的就是我们了。”
姜婴掀开帘子，门外霍湘铁青着脸，“郡主，这些人太过分了。”
不明真相，妄自揣测。
不！他们明明知道真相，却还是要妄加揣测，真相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不听不信，只顾党争，枉顾事实。这些人，枉为朝廷命官。
姜婴的手搭在霍湘的手臂上下车，手指在她的小臂上捏了捏，“嘴长在别人身上，不必为之苦恼。”
这些人心思各异，小心思不知凡几。
自诩聪明的人煽风点火，愚蠢的人不明就里被裹挟着成为燃料。
心知有心之人有心算计，姜婴原本不想理会。
那些人站在衙门院子里议论，姜婴没和这些人打正面，走抄手游廊去自己的办公署。
却没想到，她有心避让，有心之人却不肯善罢甘休。
几个人凑到姜婴面前，“郡主，郡主别走啊，这还没到上值的时辰呢，咱们说说话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