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暗卫的调查结果更先回来的,是户部尚书府走水,户部尚书丛禄,身在书房之中,夙兴夜寐,为陛下尽忠,葬身火海。
韩青云听到回禀时,消息已经传遍京城。
暗卫调查的结果是,丛禄在书房中纵火自焚。
之所以选择在书房中纵火,自然是因为,几乎所有能证明他通敌叛国的证据,都在书房里。
一把火,将所有罪孽付之一炬,再散播一些他为陛下尽忠的消息,就算是韩青云想要对付他,也要想想会不会引起民怨沸腾。
“这个混账!”韩青云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桌上的笔墨都被震起来,又落下。
他能断定,丛禄就是故意的,死都死了,还要恶心他一次。
暗卫首领安逸单膝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但从他圆溜溜的脑瓜顶也能看出来,他现在内疚自责极了。
“主子,属下无能。”
韩青云虽然气被丛禄摆了一道,但也明白这不是安逸的错,是丛禄的反应太快了。
“起来吧。”韩青云在桌案后坐下,抬头看向安逸,“你有什么想法?”
安逸站起身,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天颜。
沉默一会儿,才开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韩青云怔愣一瞬,随后反应过来。
他唇角微微勾起,“安逸啊,你又犯蠢了。”
安逸的脑袋垂得更低了,韩青云从桌案后绕出来,走到安逸身边,拍拍安逸的肩膀,“对自己的认知不正确。”
安逸的身子颤了颤。
“可不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围着装鹌鹑的安逸转了一圈,“这叫,拨乱反正。”
“你去安排,务必让全京城都知道,丛禄是畏罪自杀。”
见韩青云确实没有惩罚自己的意思,安逸才松了一口气,“是!”
“去吧,明日早朝前……”
次日早朝,韩青云高坐龙椅上,低垂着头看向底下跪着的群臣,许久都没让平身。
朝臣跪了一阵子,只觉头顶上的压迫感越来越重。
最后还是韩青木有点顶不住压力,缓缓抬起头,“皇兄,臣弟这几日听民间传言,户部尚书丛禄通敌叛国,事关朝廷命官的清誉,还请皇兄下令彻查此事。”
有辰王打开局面,其他已经跪得腿脚发麻的朝臣连忙附和。
这正中韩青云下怀,“陈丞何在?”
大理寺卿陈丞起身上前,跪得久了,膝盖还有点软,要不是怕殿前失仪,他怕是都要再摔回去一次。
“户部尚书丛禄,通敌叛国,证据确凿,今其畏罪自杀,判其鞭尸三十,尸首悬于朱雀门一月,三族流放。”
没人敢问皇帝要证据,谁会为一个死人出头呢?
所有人都知道,丛家完了。
现在为丛家出头,成全义气,却要用自己的官运和全家陪葬,得不偿失。
没人是傻子。
丛禄已经废了,丛家也没了能让他们伸出援手的资格。
丛家的事情,在韩青云的刻意安排之下,很快就传到了陇西。
姜焚得到消息之后,心中感怀,看来他们的陛下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姜婴从外边进来,正好听见姜焚畅快地拍桌子,“世公已经收到消息了?”
“阿婴也是为此事来的?”
“不是。”姜婴摇头,面色有些凝重,“粮草不见了。”
“嗯?”姜焚面露诧异,“什么玩意儿不见了?”
“粮草。”姜婴声音沉重,“按照这一路上传来的消息,粮草昨天上午就应该到了。”
姜婴话音未落,姜焚的瞳孔剧震,快步走到黄历前,撕开上面的一页,果然看到下面那一页用朱笔画了个红圈。
这表明着,粮草该在这一日抵达。
而这一日,正是昨天。
昨天上午,粮草就该到了,却直到今天下午,都没能抵达。
迟了一整日的时间,这算是延误战机。
“粮草方面是元铠负责。”姜焚抬头看向姜婴。
姜婴正打算让人去叫元铠,元铠就先敲响了书房的门,“姜公,运粮队恐怕是出事了。”
“怎么会是?”姜焚冷声问。
元铠注意到,祖孙二人正站在黄历架子边上,黄历上显示的正是昨天。
“阎维文,联系不上了。”元铠的声音很急切,“上一次联系上,还是三天前,当时给我传的消息是路上遇到了点波折,昨天,抵达的时间可能要在昨天晚上。”
一点偏差是被允许的,毕竟路上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
如今军中也不缺粮食。
他带着人在军营中等了很久,直到天光大亮,也没能等到运粮队抵达,今天早晨他让人用海东青给运粮队传信,但海东青飞了一路,都没能找到运粮队的踪迹。
他又让斥候沿路搜查,快马加鞭走了三个时辰,往返用了六个时辰,也就是到刚才,他才终于确定运粮队出事了。
听完元铠的汇报,祖孙俩的脸色已经近乎阴沉。
好端端的运粮队,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上一次联系是三天前?”姜婴问。
“是,上次的信号是用海东青传过来的,过来大概需要三个时辰,说是还要三天能够抵达。”
“我带人去接应。”姜婴斩钉截铁地说完,转头看向姜焚的反应。
粮草事关重大,一日不到,就多一日的风险。
现在军中是不缺少粮食,但有备无患,未必以后也不缺。
姜婴主动请缨,姜焚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交代姜婴一切小心,就点了一队人马,跟着姜婴出发了。
“元伯伯也一起吧。”运粮队那边一直都是和元铠联系的,带上元铠一起,能少很多麻烦。
元铠自觉这件事情是他失职,若是出了差错,他难辞其咎,自然不会推拒。
轻车简从,选的都是军中最好的马。
顺着来路一路找回去。
但这一路上,别说是运粮队了,路上人烟稀少,连人影都没看到几个。
每每停下来询问情况,对方都表示从来都没见过什么运粮队。
一支运粮队,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直到第二天傍晚,按说应该抵达阎维文在信中所说的地点了。
却还是没找到人,粮食也是一颗都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