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里，沈青离也是前所未有的温暖、舒心。
即便是在帝烬还没出现前，她最快乐的时光里，也只有单独和父亲在一起时。
从来没有爹娘都在，还能温馨的时候。毕竟，赵月对她的要求从来都严苛到刻薄。
“娘～”
沈青离以前的梦里，不是没有幻想过赵月对她好的时候。
可即便是在梦中，赵月最多也就摸一下她的头。
这对于那时候的沈青离而言，已经非常温暖。
在被追杀的那些年，她曾无数次幻想过，如果赵月能摸摸她，跟她说都过去了，那该多好。
但没有。
她等到了赵月的净化。
所以重生后，她其实对任何情感都没有期待。
她一心只想变强，离开碧玉宗，离开那些人！也强到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她。
然而，只是一小点变化，一切却都变了……
“爹。”
爹来了。
阿烬也来了。
还有她早就舍弃的“娘”，也有了。
这一次，梦境里的娘亲，不再是赵月的模样，是真实的，钟明澜的模样。
她强大又温柔，飒爽又细腻。
她不会跟她说，她是女帝，要顾全大局，不能只考虑她这个女儿。
她也不会跟她说，她是战神，要守护神庭内外，不能只保护她这个女儿。
她更不会跟她说，你是少帝，是战神女儿，得把有用的一切给出来，打理好朱雀宫，练好朱雀军上下。
只要她需要，她的娘亲就会在！
宛如大地，稳稳地承载住她所求。
事实上——
这一刻的钟明澜确实抱着她，将她稳稳拢在怀里，拍着她的背。
“睡吧，娘在呢。”
钟明澜不知道沈青离梦到了什么，但她想，小漂亮在喊她，一定是需要她。
在小漂亮过去二十年里，她没当好一个母亲，但现在也不晚，多大都是她的小漂亮。
她是神啊，四灵中的朱雀女帝，只要神庭不朽，她就不死不灭，什么时候，都能抱得住她的女儿。
‘太好了。’
九黎的脑海里，忽然响起小白的声音。
它扭头一看，才发现这小子没睡！正用爪子擦眼泪呢。
九黎本来有泪意的，都给无语回去了，‘你干嘛呢。’
“呜呜呜、”小白的记忆里，是有沈青离受苦那些经历的。
可是它那个时候太小了，甚至连回去搬救兵都太慢，每次把沈阔搬来，她苦都受完了。而且，沈阔过来看她，都不会跟她说，就走了。
那个赵月太凶了！
如果知道沈阔去了，肯定会对小阿离更严苛。
还有就是，它那个时候都听不懂赵月那些话，对小阿离伤害多大！
它以为只要阿离没有被打，就没有被欺负，小阿离不笑，只是天生不爱笑。
它那时不知道，言语比体罚更伤小阿离，‘呜呜呜……’
‘你能不哭了吗？’九黎无语凝噎。
小白控制不住啊，缩小的它，蜷在翅膀下呜咽个不停，还不敢发出声音。
‘小阿离被拔骨的时候，我不争气，我还中毒了，跑不回去找沈大主子、’
小白心想，要是它能回去通风报信，小阿离就不用受那最大的苦了，肯定也能早点脱离赵月那个魔鬼。
‘我可太蠢了。’
它这么蠢，这么差劲。
离主子却还给了它这么好的一切，让它返祖成应龙。
它不配！
‘呜呜呜……’
‘闭嘴！哭丧呢！你看看现在的阿离，多好。’
九黎可听不下去了，再听它也要哭了！真是的。
小白憋住眼泪，把眼睛探出翅膀，看到沈大主子搂着娘俩，阿离就在她爹娘共同的怀里。
‘苦尽甘来吧，算是。’
九黎暗暗吐出一口浊气。
要是早点见到阿离就好了，它肯定不会让阿离受苦。
不过它那个时候都出不了十方森林，遇到也是、嗯？
九黎忽然浮现出一段记忆，它好像！以前就遇到过阿离？
‘哎呀我去，我把阿离忘了？’
九黎抱着头，隐隐想起，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它真的见到过阿离！
但那个时候的她非常弱小，身上只有阴郁的魔气，哦！
它想起来了，它那个时候还没能醒过来，隐隐感知到她来过，又走了。
‘我也不争气！’
九黎抱头！也自闭了。
它要是那个时候能醒过来！阿离肯定不用受很多苦。
‘老大？’
小白疑惑，它一直跟着阿离，难道有错过什么吗？
‘算球，都过去了，以后咱们都好好保护阿离。’
‘嗯嗯嗯！’
两兽传音得嘀嘀咕咕的，沈阔抽空瞥了它们一眼，显然还是能听见。
九黎的话，他上心了，因为他也有一些模糊的记忆。
似乎不属于现有时间线，出入颇大，应是另一条如果他没归位会走的路。
而那条线……
他去迟了，阿离死了。
那一幕，他本以为是他内心的恐怖。
可九黎也有记忆，那就极有可能“真实发生过”。
念及于此，他猛地抱紧怀中娘俩！
钟明澜蹙眉，“你、”
抬眸刹那，她看到沈阔眼里的惊惧。
都是神明，能让他们惊惧的、尤其能让沈阔惊惧的，恐怕只有伤及小漂亮的事。
“怎么了？”钟明澜凝声低问。
沈阔没说话，他缓了缓神，看向睡在钟明澜怀里的女儿。
魂飞魄散，片片羽化……
他怎么都补不过来，好不容易补全了身体，已经耗尽全力、
最后一幕，是血眼模糊地看着阿离，他都不敢碰她，就怕碰一下，她再次散落。
她的身体里，没有骨头，也就是说，那条时间线里，阿离至死都没能讨回她自己的骨头，死得尸骨都不全……
“你别不说话啊！”
钟明澜急了，沈阔的脸色过于惨白！
沈阔看着她，半晌都是没有呼吸的。
即便神无需呼吸也不会死，但这情况……
‘阿离还有大劫？’
钟明澜传音问道！十分严肃。
沈阔摇头，声音干哑，每个字的吐出都很艰难。
“她渡过去了。”
最难的那一刻，他没在她身边，钟明澜也没在。
不敢想象，阿离那个时候，多么绝望。
难怪宗主殿上，他过去护着她时，她的眼神也是冷漠的，对他根本没有小时候的孺慕，因为她最绝望、惨烈的时候，他没到啊。
“阿离。”
沈阔克制不住，落下了泪。
他这个父亲，大失职。
不，不止、
沈阔的记忆里，还有别的。
他终于知道，帝烬怎么会变成他的小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