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早晨,凤宫的大榕树上再也没有传来莺啼婉转的蝉鸣声,御花园里的好多话都已经开败了,只剩下一丛丛的菊花,轰的,白的,黄的,粉的,争相斗艳。
虽是冬季,倒也没有呈现出一幅衰败颓废的景象,凤无忧和碧如在路上走着。一路上听不到不少宫女太监在窃窃私语,仿佛是在说一件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唉,你听说了吗?咱们皇上昨晚遇刺了呢。”
“不会吧,乾清宫那边守卫那般森严。”
不怪那宫女觉得不可置信,因为整个凤宫布置最繁密严紧的就是乾清宫。
“是真的呢,听说啊……”那宫女还想要透露点什么,噗一瞥,看到了正款款走来的凤无忧,一时有些惊呆了,这个无忧公主真的是越长越美了,再过一年多,等到及笄的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他国的皇子前来求取,只是可惜了,竟然有这样一个出生。
想归想,动作却是一点也不迟疑,“参见公主。”在这宫中,她的消息是最灵通的,自然知道因为凤无忧的缘故,皇后娘娘所生的三公主吃了些亏,即使皇后娘娘对她恨得牙痒痒,明面上还不是得好好的对待着,否则御史的一笔苛待皇女便足够她吃不消的了。
“免礼,本宫刚刚走过来的时候似乎听到你们在说什么皇上遇刺……”凤无忧觉得有点接受不了,仿佛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炸响了惊雷,接着便是一场狂风怒吼,大雨肆虐的天气。
原本说话的小宫女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看来她之前听宫里老人苏公公讲的话都是真的,就也想点醒凤无忧,省的别人问起时,漏了马脚。“无忧公主,您是在消遣奴婢吗?昨夜皇上原本是要回乾清宫的,结果路过绮罗宫的时候,突然闯过来一个刺客,就在刺客的剑要刺伤皇上的时候,是您奋不顾身的跑过去推开了皇上才让皇上得以安然无恙的额,但可惜的是宫里的侍卫竟还是没能抓到那个侍卫,竟让他给跑了。”
听着小宫女语气里的惋惜,凤无忧知道这一切都是子虚乌有的,再联系昨晚父皇说的让她重回绮罗宫,难道这就是父皇的策略?还真是降脚的可以,只是既然父皇那边已经放出了这样的风声,她也要好好配合才是。
凤无忧比较疑惑的一点是为什么父皇在导演这出戏之前没有跟她透露一点风声,这样不是很容易穿帮吗?
但凤无忧没有想到的是因为凤帝压根就没有想到她会早起去陈皇后的未央宫请安,以为她还在冷宫规规矩矩的额,所以通知了骑虎营的暗卫华南虎一大早去通知她,结果华南虎虽然去的早,但还是扑了一个空。
凤无忧不欲多说,转身就准备去给陈语嫣请安,现在她已经回来了,自然要做出一副母贤子孝的样子,也省的让陈皇后那边抓住什么话柄,但在她离去之前,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说话的那个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如果凤无忧的直觉没有错的话,这个小宫女一直在帮着她,如果说是因为她救了父皇的话,那这个小宫女刚才的那一番话就更加的耐人寻味了,然而她并没有从这个小宫女的眼神里看到谄媚的神情,相反的是满满的真诚,浓浓的关心,但是她又不记得和这个小宫女有过什么瓜葛。
明娟知道自己刚才一番话说的太急了,所以让凤无忧对她有所怀疑,为了让凤无忧相信她,她只能如实的说,“奴婢叫明娟,是前总管苏公公的同乡。”
原来如此,凤无忧也不由得想起那个还在幽掖庭的苏公公,脸上多了几分凄然,“苏公公,他还好吗?”凤无忧原本是准备要去看望苏公公的,毕竟上次自己被父皇罚跪的时候也是他去给碧如打探的消息。
“劳公主记挂着,奴婢前些日子去看苏公公的时候,他的身子骨还很健朗,人也很有精神。”明娟把自己看到的情况尽量往好的说,就是不想凤无忧担心。
但即使明娟没有全部说出实情,凤无忧多少还是能猜出一些的,在幽掖庭那里需要干脏活累活,每天劳碌奔波,怎么可能会有多健康呢?更何况苏公公之前还是御前红人,看他如今落了难,只怕前去落井下石的人会有很多。
凤无忧走过去,靠近明娟,对她轻声耳语,“麻烦你转告苏公公,让他再忍耐一段时间,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他救出来的。”
旁边的小宫女看见凤无忧凑过去,一脸的迷茫,公主这是在做什么,像是在跟明娟讲什么悄悄话,但又有点不想。
“原来这落花也是会寻主子的。”凤无忧素手一伸,帮着明娟把头上已经枯萎的落花拿了下来。
刚才她还在想要怎么让明娟给苏公公传递消息,如果只开那个小宫女的话,只怕动机太过明显,正好让她看到了明娟头上的花,刚好,她就可以假借拿花之事,而向明娟传话。
“谢公主。”看着明娟脸上浓浓的感激之色,旁边的小宫女在心中鄙夷,不就是帮你拿下一朵花,至于那么激动吗?
只有明娟自己知道,她的那句感谢是为了苏公公,这么多年,苏公公在幽掖庭吃尽了苦头,如今总算是要苦尽甘来了。
“好了,本宫要去给母后请安了。”说完,凤无忧带着碧如就走了,留下呆愣在原地的明娟,她一定要尽快把这个消息传给苏公公,他知道了肯定会很开心的。
当凤无忧一身娉婷的来到未央宫时,那里已经坐满了人,不管是凤帝的各宫妃嫔还是皇子皇女,都早早的前来请安。
看到凤无忧来,一群人都瞪大了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今天这吹的什么风,竟把凤无忧都给吹来了,要知道这无忧公主以前总是跟皇后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今天竟然跑来跟皇后娘娘请安。
察觉到大家并不怎么友善的眼神,凤无忧倒是一点也不在意,昂首挺胸向主位上的陈皇后走去,待到眼前,如弱柳扶风一般对着陈皇后盈盈一拜,“不孝女无忧给母后请安,给各宫娘娘。”
陈皇后看着这样的凤无忧,这死丫头是要故意来给她添堵的吗?哼,也不知道她用了些什么手段,陈翔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动荡,而云溪也还在被禁足。
“无忧今天怎么想起给母后请安了呀。”陈皇后虽然在笑,但眼睛里的阴毒一览无遗。
好你个陈语嫣,我才来呢,你就想给我扣上一个不敬嫡母的罪名,不过没那么简单。“回母后,无忧一直被禁足在冷宫,没有嬷嬷教导无忧应该前来给母后请安,无忧虽空有一颗敬爱之心,但也无奈,请母后责罚。”
旁边的兰妃忙用绣帕掩着嘴巴,用力的遮掩使得自己的身子一颤一颤的。
陈皇后看到这一幕,一张脸霎时黑了,但又不好发作出来,这小蹄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牙尖嘴利了。这明面上虽是在跟她认错,请求责罚,但字里行间都在暗指自己苛刻于她。
“姐姐向来大度,不知者无罪,就饶了无忧公主这一遭吧。”兰妃看好时机,落井下石道,她看惯了陈皇后作威作福,如今好不容易看到陈皇后吃瘪,自然不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本宫有说过要责罚无忧吗?”陈皇后的脸上淡淡的,但心中的火已经可以烧毁整片森林。却还要装作一副慈母的样子,“容嬷嬷,无忧公主那边没有安排教习嬷嬷吗?”
容嬷嬷不愧是跟随陈皇后多年,一看这情形就知道皇后娘娘是要祸水动引,“老奴知罪,求皇后娘娘惩罚,是老奴一时疏忽大意竟给忘了。”
好一个疏忽大意,凤无忧嘴角扬起一抹嘲讽。
陈皇后看容嬷嬷很上道的维护她,于是放缓了语气,“既然知道错了,还不赶紧给我滚下去安排。”
待容嬷嬷仓促的离开后,陈皇后走过来拉着凤无忧的手,戴着指套的手指用力的掐着凤无忧的手,“无忧,之前是母后疏忽了,竟不知道手下的奴才办事那般不利索,母后以后一定会好好严加管教的。”
凤无忧吃痛,差点呻吟出声,还好及时忍住了,‘陈语嫣,这样就想让我出丑,然后治我个大不敬的罪名吗?你也太小看我凤无忧了吧。
“母后严重了,无忧也知道母后事务繁忙,也不敢为了这点小事来打搅母后,只是今天来向母后请安才顺道一说,母后千万不要误会无忧啊,无忧绝对没有一点不敬的意思。”凤无忧眼神懦懦的,头也不抬,不断颤抖的身子像是极为害怕一样,就好像陈皇后是一只洪水猛兽。
凤无忧一番状似无心的话,恨得陈皇后差不多一口银牙咬碎,这小蹄子,是在说她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不配掌管后宫吗?
兰妃看到场景,不住的在心里赞叹,这个凤无忧果然没有辜负她对她的希望,竟能把一向自持高贵的陈皇后气到这个地步,实在是不简单。因为她坐的位置刚好就在陈皇后的下首,自是没有错过陈皇后脸色一系列变化,还有那握着凤无忧越来越紧的手。
于是优雅的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拉着陈皇后抓着凤无忧的手,“妹妹知道姐姐疼爱无忧公主,可是您这样一直拉着无忧公主,不让她坐下也不妥吧。还是早些让无忧公主落座才是。”
对啊,凤无忧都已经请过安了,陈皇后还一直这样拉着凤无忧,确实不妥。
“你看我……这一激动,都糊涂了,还好妹妹提醒。”陈皇后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急忙吩咐身边的内侍给凤无忧加了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