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慕容瑾来过绮罗宫后,凤无忧便整天心神不宁的,心中盼望着慕容瑾那边能早点传来消息,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也好过这样每天心心念念的想着。
“公主,您又在发呆了。”碧如端着茶水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凤无忧坐在书桌前,手里的书本还是她出去时翻开的那页。
“公主。”凤无忧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依旧呆呆的坐着,晶莹透黑的眼球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现在的凤无忧,脑海里缠绕着千丝万缕的愁绪,但是却找不到一个头,也不知道慕容瑾那边怎么样了。
碧如知道凤无忧肯定是又想起了莲妃娘娘,不禁在心里自责,‘都是自己太没用了,连一点忙也帮不上。’就也在那发起呆来。
凤帝一下了早朝就来了绮罗宫,想要陪着凤无忧一起用午膳,只是走到门口时看到凤无忧和她的丫鬟两个人都像是着了魔障一样,在那双目呆滞,一言不发,心中有异,便阻止了李德公公即将要出口的话。
快步走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凤无忧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地面上又一双明黄色绣祥龙图案的缎面布鞋,只一眼,凤无忧就转过了头。
等等,明黄色?龙?
凤无忧瞪大了双眼,看着凤帝,“儿臣见过父皇。”
“奴婢见过皇上。”听到凤无忧请安的声音,碧如吓得一下子回了神,该死,自己竟然想的那么入迷,连皇上来了都不知道。
凤帝看着凤无忧,这个自己疼爱入骨的女儿,急忙伸手扶住了欲要跪下请罪的凤无忧,“起来吧,你刚刚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迷,连朕来了都不知道。”
凤无忧露出几许愧疚,原来父皇来好一会了!都怪自己,净忙着发呆了。
凤无忧想要把慕容瑾跟她说的那件事情告诉凤帝,可是又想着如果凤帝问她是怎么知道的,那她要怎么说,总不能说是慕容瑾夜闯绮罗宫告诉她的吧?更重要的是,如果这次也是陈皇后的障眼法,那父皇肯定又要感受一次失望,自己倒是无所谓,还可以承受,可是父皇已经老了。
但凤无忧不知道的是凤帝早就知道慕容瑾对她有“不轨”之心。
“没什么,只是儿臣刚刚看书看得太入迷了,所以一时没有注意到父皇进来了而已。”凤无忧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开口说道,语气中带着小女儿独特的撒娇意味。
“真的吗?”凤帝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肯定是真的啊,女儿骗谁也不会骗父皇的,对不对?”凤无忧拉凤帝坐下,然后轻捏粉拳给凤帝捶背。
拳头一拳一拳的落在凤帝宽厚的背上,用的力度也刚好,不轻也不重,凤帝微微眯着眼睛,舒适惬意的坐着,享受这美好的时刻。
他知道凤无忧的心里肯定藏着点什么事情,但也只以为是与慕容瑾有关的,小女孩脸皮薄,所以不好意思开口,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情竟是一直压在自己心头的那一件。
吃午膳的时候,凤帝想到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了,到时候那些人也要回来了,于是小心翼翼的跟凤无忧说道,“无忧,再过几日,你皇祖母和你大皇兄,五皇兄就要回来了。”
凤无忧原本温和的眸子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瞬间变得冰寒,凤无忧心里有些无奈,自己那个母后从以前就不喜欢悠然她们母女两,每次的明里暗里的整她们,导致小小的凤无忧一见到她就哭。
凤帝一阵头痛,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子女和爱妃,一边生养了额自己的母亲,世间没有双全法啊!
他们就要回来了?那那个人也快要到凤都了吧。凤无忧心里恶狠狠的,垂在桌下的手指甲深深的扣进楠木雕刻的凳子里。
“我知道了,父皇。”凤无忧明媚的笑着,那笑容仿佛温风和煦,仿佛要融化了积攒了整个冬季的冰雪,让人温暖起来。
凤无忧的释然,让凤帝一阵错愕,这个女儿真的不一样了,要是以前她肯定会哭着闹着,缠着他说不喜欢皇祖母,只是这一次……
难道真的是因为在冷宫待久了所以改变了习性,可是不应该啊,他也曾偷偷的去看过她,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可是他看到的只是一个唯唯诺诺,活得很卑微的凤无忧,哪里像现在这样,眼神清明,心思缜密,还学会了隐藏情绪。
也不知道自己当初选择那样做是对还是错,等悠然回来看到这样的无忧只怕是会心疼不已吧,都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她。
“无忧,到时候你要是不想去的话,就待在寝宫里好好休息,等父皇去那边一趟再回来陪你过中秋节好不好?”凤帝的语气里有着无限的爱怜。
父爱,竟让他宽容她至此。
以她现在的情况,若真的不去参加中秋宴,只怕文武百官还有后宫的那些长舌妇们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可以把她淹死。
“哼,好不容易宫里办了个宴会,父皇还不准女儿去。”凤无忧嘟起小嘴不瞒的嘟囔,凤帝听凤无忧这样说,放心了不少,这个女儿真的越来越会心疼人,会为别人考虑了。
“好好好,你说什么便是生命,父皇都依你。”凤帝开怀大笑道。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啊,可是她的内心刺客却像是波涛汹涌,海浪咆哮,也只有她的亲人才会这般对她纵容。
想起上辈子,自己一直在追求所谓的幸福,到头来却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这一辈子,她绝不会让悲剧继续重演。
凤无忧夹了一块清蒸鲫鱼放在凤帝的盘子里,“父皇,您血脂高,多吃一点鱼。”
“好好好,父皇知道了。”凤帝连说了几个好字,双手不住的颤抖着,他有多久没有这么欢喜过了,那种感觉比你打了百十场胜战,攻破了千万座城池还要令你开心。
等用过午膳,凤帝前往乾清宫批阅奏折后,碧如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公主,既然你那么担心,不如我们就去普陀寺看看吧,看看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凤无忧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与其自己在这担心,患得患失,还不如一次性去探个究竟,也就当即应允了。
“那我们就明天去。”普陀寺虽然就在凤都郊外,可是来来回回也要大半天的光景,要是他们这个时候去只怕在夜色风高的时候都还赶不回来。
“奴才容嬷嬷求见。”门外传来容嬷嬷苍老的声音。
“嗯?”碧如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的,这容嬷嬷不好好的在未央宫待着,跑到他们这里来做什么?
看到容嬷嬷也不经应允,便擅自走了进来,碧如当即迎了上去,“容嬷嬷来绮罗宫有事吗?”
“哼。”容嬷嬷一向在凤宫里作威作福惯了,听碧如这般询问她,便用鼻子冷哼出声,“是皇后娘娘让我给你们送些粗使的丫鬟过来。”
按照凤国的传统,凤无忧作为有封号的公主,身边的宫女、嬷嬷、加上内侍一共要配上三十六人才是,可是看容嬷嬷带来的这些人,要么就是太小,不经世事的,要么就是太老,不愿做事或者已经做不动事情,每天只能好好养着的,还有就是病怏怏的,才站在那一刻钟不到,额头上便浸出一层层冷汗。但是这群人当中有几个的眼睛泛着精明的光芒,要是平常人的话,肯定就会选了那几个。
可凤无忧偏不,这么明显的对比,那几个人肯定是陈皇后安插进来的。
凤无忧知道陈皇后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送这么些个人给她,要么不会干活,要么不能干活,那所有的事情还是得她和碧如自己来做,这和他们待在冷宫里有什么区别,只是从一个破烂的牢笼去到了另一个华丽的牢笼而已。所以她们肯定会选择那几个看上去健壮又精明的宫女,而没有其他选择。
凤无忧细细的打量了下这些人,发现其中有一个小女孩虽然生的孱弱了一些,可是在她身旁的人一直贪婪的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这个富丽堂皇的宫殿时,只有她一个人低着头,连抬也不曾抬起。
还有一个就是站在最后面的一个婆子,虽然衣裳已经洗的发旧了可是却收拾的很整齐,头发被她一丝不苟的盘了起来,用一只木簪子别着,看上去很干净。
凤无忧伸出白藕如葱的纤纤细手指向了刚才的那两个人,“就要这两个吧。”
容嬷嬷没有想到凤无忧竟会放弃他们精心培训过的那几个,而选了这两个丝毫不起眼的宫女和嬷嬷,难道她知道了那些是他们安插进来的人。
但是也不可能啊,无忧公主哪有这么聪明,肯定只是巧合而已。
又想到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要是办不好皇后娘娘吩咐的事情,只怕回去肯定又要被狠狠的责罚了,于是舔着脸说道,“公主,你要不要在考虑下啊?您选的那两个人一看就是不会干活的。你看这个还有那边那个,这几个都不错啊。”
没想到凤无忧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淡淡的到,“怎么?本宫要选谁也要你来插手吗?”
“老奴不敢,是老奴逾越了。老奴不过是异心为公主着想而已。”容嬷嬷用手擦了擦被吓出来的汗,哼,这个小贱蹄子想要给她安一个这么歹毒的罪名,还好她机智,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容嬷嬷的表情太过逼真,如果不是凤无忧早已知道了他们的底细,只怕还真的会以为容嬷嬷会情真意切的为她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