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帝往后一靠，略带警告的问王骆之：“你以为还有什么疑点？”
“陛下，魏中贤已经下狱，吴能究竟为何始终不愿供出幕后之人？”王骆之轻飘飘地扫一眼谢玄，回答着建元帝的话。
一些文臣便思索起来，是啊，既然魏中贤都下狱了，吴能还在为谁守口如瓶？
王骆之很满意众人的反应，紧接着说：“想来这幕后之人是吴能死心塌地甘愿为之赴死的人，绝不是魏中贤那等奸佞小人可以控制的。”
“这其中受益之人，想来不用臣多说。”
满朝文武都把视线转向谢玄，魏中贤是吏部尚书，位于六部之首，向来和谢玄不合。
一旦魏中贤落马，谢玄便可安置自己的人名正言顺坐上这吏部尚书之位。至此，东厂、锦衣卫和六部皆是谢玄的爪牙，“九千岁”之名便坐实了。
建元帝也看向谢玄，他也想瞧瞧自己最信任的爱卿，会给个怎样的解释。
谢玄丝毫不见慌乱，抱拳道：“臣问心无愧，没有什么要辩驳的，此生都不会做出通敌叛国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建元帝抚掌笑起来，抬手止住骚动的众臣，“诸位爱卿，朕知道各位心中生疑，刑狱一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好了，无事便退朝吧！”
陛下都这样说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秦阁老走到谢玄身边，用同僚都能听见的声音问：“谢大人可准备好了今夜的庆功宴？”
“自然是准备好了，”谢玄看他一眼，“秦阁老呢？”
秦阁老抚着胡须笑笑，心情极好地大步往宫门走。
建元帝一回到殿内脚下就一个踉跄，杨福连忙扶着他，“陛下，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建元帝拉住他，“不…不必请太医，去叫虚尘道长来。”
杨福担忧地望着他，建元帝挥挥手，杨福这才往虚尘的宫殿跑。
虚尘今日发丝全部竖起，端坐在炼丹炉前。杨福推门走进去，声音不复之前的焦急，“陛下身子不适，请道长去瞧瞧。”
虚尘睁开眼，站起来将道袍好好整理了一下，甩着拂尘走在杨福前面。
待出了虚尘的宫殿，杨福又露出担忧的神情，领着虚尘快步往乾清宫去。
建元帝面如菜色，躺在榻上，见虚尘来了颤颤巍巍朝他伸出手。
虚尘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掏出一颗丹药喂进他嘴里，建元帝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将丹药咽了下去。
过了一盏茶，建元帝觉得自己好多了，在杨福的搀扶下慢慢坐起身。
他动了动脖子，撑着双膝叹道：“虚尘道长的丹药真可谓是‘续命’的良药，只要有你在，朕好像可以长命百岁。”
虚尘垂下头，掩下嘴角的冷笑，“陛下过誉了，是陛下身体强健，草民的丹药不过就是锦上添花罢了。”
“道长可否再给朕吃一粒，今夜庆功宴朕可不能在大臣面前失态。”建元帝指着虚尘手里的丹药瓶问。
虚尘抬头露出一丝不赞同，“陛下，是药三分毒，这丹药一天一次就够了。”
“道长不必担忧，朕自有分寸，绝不会怪罪于你。”
他都这样说了，虚尘自然就没有再推却，倒出一粒丹药递给他。
谢玄出宫后没有回府，而是去了城郊的一处小院子。
院子里的老伯正在种菜，听见有人叩门眼里露出警惕，他拉开门瞧见谢玄的一瞬间却差点热泪盈眶了。
“主上！”老伯在布衣上揩了揩手，就要跪下行礼。
谢玄扶住他，“老师，您不必如此。”
这位老伯正是前朝太傅林觉，院子里还有一青年，是林觉十五年前捡到的。
青年不是第一次见到谢玄，但距离上次见面也有五六年了，他有些拘谨地站在一旁。
林觉笑道：“时曲，去帮爷爷烧些热水来。”
林时曲连忙提着桶去井里打水，整个人倒像是松了口气。
“老师把这孩子养的很好。”谢玄看着林时曲动作利索，行事也很稳妥，赞道。
林觉目光有些悠远，“可惜，老师不能一直陪着主上长大，倒叫主上一个人受尽了苦楚。”
谢玄摇头，伸手拍拍林觉的臂膀，“老师，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我今日来就是想请您做好准备的，晚宴明迟会来接您。”
林觉神色振奋，说话的嗓音都有些颤抖，“真的？”
谢玄迎着他的目光，郑重地点点头。
“老天开眼呐！”林觉双手合十，若不是谢玄拦着他就要跪在地上叩拜天地了。
这里不便久留，谢玄说完这些就告辞离开。等林时曲提着水壶出来，谢玄都走了一会儿了。
庆功宴办的盛大，朝中重臣都在受邀之列。
谢玄把布尔勒克盒子里的信件拿出来，和明迟分别装了一部分在身上。
白未蘅隔着马车望着他，谢玄伸手在她脸上一碰，“乖，回府里好好睡一觉，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离开谢府知道吗？”
“好，”白未蘅握紧他的手，“你要好好的，要活着回来。”
谢玄勾唇一笑，原本俊朗的脸庞因着这明朗的笑更添颜色，白未蘅险些被晃了眼。
她赶忙后退一步，娇嗔：“赶紧走吧，本夫人要回府用晚膳了。”
谢玄的马车缓缓离开，白未蘅一直站在府门口望着，她缓下心神，告诉自己千万不能乱了手脚。
她好像知道谢玄要做什么了，她叮嘱门口的侍卫：“守好府门，绝不放任何一个人进来。府内的各个角落都要有人把守，今夜就辛苦一下，不要换班。”
“是！”
宫门口停着一辆辆精致的马车，大臣们都身着盛装来参与这个有史以来最令人振奋的庆功宴。
谢玄掀开车帘的时候，被宫门口的彩灯刺了下眼睛。看这些装饰，就能猜到建元帝内心的喜悦和自负了。
他扶正头上的玉冠，一手在前一手负在身后，带着明迟踏入宫门。
路过的大臣都抱拳向他贺喜，谢玄这回可是实打实的要手握军权了！
殿内灯火通明，桌上各色佳肴，四周还坐着不少乐师，好似这宴会要开到明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