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和祝九甫预想中完全背道而驰，他不等鲜于逸怀说话，一脸痛心地行礼道：“陛下！大皇子虽是臣的外孙，可他现在对陛下有害无益，臣愿意做这个坏人。”
他转头冲殿门口等着的禁卫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过来将大皇子带下去！”
禁卫们握着剑小跑进入殿内，快走到鲜于珈闻面前时，一道沙哑又带着喘息的声音响起，“且……慢！”
鲜于珈闻抓着白未蘅的手摇摇晃晃的起身，有些虚弱地看向祝九甫，“虽然早就知道祝相对我和母后没有怜惜，但今日再次被放弃，实在是……让我心寒啊！”
殿内的众臣惊讶不已，不是说中了魔毒会狂躁嗜血吗？这大皇子怎的又神志清醒了？
祝九甫目光沉沉，“大皇子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母后当年乃是生产后身子虚弱，何来放弃一说？”
白未蘅伸手在鲜于珈闻背上轻抚，示意他别再说话。
而后，她对一直守在鲜于容音身旁的麝月说：“麝月，去将人带上来吧。”
麝月匆匆走出大殿，众人更是一头雾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白未蘅身上，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陛下大概会问，臣女这是唱的哪儿出，等会儿您就知道了。”
“在此之前，臣女想和陛下聊聊。”
鲜于逸怀对这场宴席已经毫无兴致，负手走回高台，不辨喜怒地说：“朕倒是想听听你能说些什么。”
白未蘅挽起鲜于珈闻双手的袖口，露出上面的伤痕，“陛下一定不知道，每月十五日生生忍受近六个时辰的痛苦是什么感觉。”
“大郎每月十五都让人用铁链将他锁着，为了不伤及旁人。天亮后，双手双脚便都被磨出了血，每月如此。”
有胆小的夫人已经捂住了嘴，眼里全是不忍。
鲜于逸怀也目光复杂，他问：“你方才说魔毒只能是云雨之后染上，可有证据？”
白未蘅差点忍不住骂鲜于逸怀是傻子，她手握紧又松开，“证据？想必南诏了解此毒的人都知道，陛下再怀疑也可去验尸，看看那宫女身上可有毒。”
祝九甫指着白未蘅，“荒唐！那宫女早就被家人领回去埋葬了，又怎能掘坟验尸？”
“祝相！”白未蘅眼神一冷，“对祝相来说，亲生女儿都可以杀害，一个小宫女的尸首对你来说算什么？”
这话无异于平地惊雷，祝九甫袖口的双手不住地颤抖，他真想冲上去将这个女人的头拧下来！
高台上的鲜于逸怀也沉声道：“秦家女郎，慎言！”
鲜于珈闻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轻轻摇头。
白未蘅不再说了，等着麝月带人进殿。
一盏茶后，麝月带着一男一女走进大殿。
看清那两人的面容，祝九甫瞳孔猛缩，转头定定地望向祝婉。
得了他的示意，祝婉连忙说：“秦宓！什么人你也敢往宫里带，还不赶紧把这两人给本宫轰出去！”
祝婉的情绪太激动，鲜于逸怀抬手止住欲要行动的禁卫，“秦家女郎，你这是何意？”
“陛下可能认不出来这二人了，这二人一人是当年替先皇后接生的稳婆，一人是替先皇后养身子的太医。”白未蘅指着梁玉芬和刘明远向鲜于逸怀介绍。
鲜于逸怀看着他们，有种恍如隔世之感，沅娘生产，那是九年前的事情了。
一旁的于林仲辨认了一会儿，对鲜于逸怀说：“陛下，秦家女郎说的不错，这二人一人是当初的太医院令刘明远，一人是替大皇子和七公主接生的稳婆。”
鲜于逸怀坐在龙椅上，有些疲惫的问：“秦家女郎，你且把事情一一说清楚了。”
“是，”白未蘅转头看着梁玉芬二人，“当年先皇后生产，梁玉芬动了手脚导致先皇后难产。”
鲜于逸怀的眼神一点一点变得狠戾，白未蘅又说：“本来，只要太医悉心照顾，先皇后不会那么快就撒手人寰的。”
“可咱们的祝相，”白未蘅有些厌恶地指向祝九甫，“买通了稳婆又买通了太医，导致先皇后含恨而终。”
鲜于逸怀砸了面前的酒樽，双手撑在案上，咬牙问：“祝九甫！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祝九甫一掀袍子，在殿中央直直跪了下去，“陛下！老臣不知情啊！老臣怎么会对沅娘下手啊，她可是老臣的长女啊！”
他脸上隐隐带着泪光，白未蘅都要被他变脸的速度整吐了。
“也不知道秦家女郎许了他们什么好处，让他们在这些年后还来诬陷老臣。”
梁玉芬和刘明远连忙磕头，“陛下明鉴啊！小人们可不敢在陛下面前撒谎啊！”
刘明远露出自己的断掌，神情悲苦，“小人自以为告老还乡会和家人在一起颐养天年，可祝相的逼迫，让小人一把年纪还不得不逃亡。”
断掌那样的切口，习武之人一看就知道是如何、用何种兵器造成的。
鲜于逸怀闭了闭眼，他对祝九甫多有包容，可祝九甫若真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伤害了沅娘，他绝不饶恕！
眼看着梁玉芬还要再加一把火，祝九甫叩首道：“陛下！事到如今臣也不能再包庇了。”
白未蘅眼皮一跳，祝九甫这是要唱哪一出？
祝九甫看着高台上的祝婉直摇头，“婉娘，当年你为了进宫以我的名义迫害这二人帮你，害死了沅娘，今日，爹是保不住你了啊！”
祝九甫语气悲痛，祝婉死死地盯着他，她怎么也想不到祝九甫会把自己推出来挡箭。
她对着鲜于逸怀跪下，正要辩解。
台下祝九甫的声音再次响起，“起初大皇子年幼，老臣想着稚子无辜便帮着你入宫。如今六皇子尚且年幼，好在大皇子已经成人，想来定会照顾好幼弟。”
这就是在拿鲜于成宇威胁她了，祝婉指甲扣紧裙摆，没有再说辩解的话。
她当着众臣的面承认了迫害祝沅和给鲜于珈闻下毒的事实，鲜于逸怀让禁卫将她带去天牢，听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