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杯恭喜小久……”
“这杯感谢小久……”
“这辈祝小久……”
“这杯……”
……
“傻子吧？”羽峥的眼圈种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背。
此时在回家的路上，梨秋蹲在马路边上，吐的险些喘不过气来。羽峥心疼差点失声， 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不会喝成这样。
喝这么多，梨秋已经彻底的飘了，醉了，一边吐，一面唇齿不清的冷哼道：“姐都说了，没有人可以欺负你，呕……”
“谁也不行，就连羽叔也不行，呕……”
“你，呕……”
喘了会儿气，胃里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这才渐渐好了些。一边扯住羽峥的袖子，劈头盖脸的骂道：“人家叫你喝你就喝啊？不会拒绝吗？你自己什么酒量，你那个病不能喝酒不知道吗？不是伞硬撑什么？”
“今，今天不是姐在，你是不是又要被人欺负？你，你真要气死我了！”
赌气似的，梨秋自己竟也哭了起来。
“姐说过罩着你，姐说了要你做我小弟，就不想让你被欺负，不想让你受委屈。在我面前，谁都不准为难你，呕……”
这时候，已经吐不出来什么了，只是干呕。
喂她喝了些水漱一漱，羽峥索性坐到她旁边。低着脑袋，接受领导的教训，没有半点反驳的意思。
“辣鸡，扶我起来！” 双腿有些费力支撑身体，她只好半挂在羽峥身上。
“我送你回家吧，在哪里？”说到这里，羽峥微微一愣。
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她知道他住哪里，可他，却从来不晓的她。但也可以理解，毕竟男女有别，贸然问住处也不太好。
咕哝着嘴，含糊不清：“青夕……别院。”
他有些印象，就在他家小区后边，离学校不远。点了点头，打上公交车。
心里还一直在骂洛天的狗东西，但其实，以他的性格，恐怕早就翻脸了。不过今天，他没有。
他生气，生气明明看到她这样了，洛天还在不停的倒酒，是真的生气。可当他那时候抬起头，看到洛天的表情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是一种比哭还那看的笑意。
他不懂，那是什么样的心境，才会出现的表情。但他感觉得到，当时洛天的撕心裂肺，声嘶竭底。
“师傅，清夕别院。”被司机问了两遍，他才回过神来。
不愿，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匆匆付账下车，梨秋还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秋儿？秋儿？哪栋？”小心翼翼的晃了晃她的身体，像是拖着什么珍宝一样，捧在手里把化了。
疲惫的眨了眨眼，大概的指了指方向：“四栋，307……”
见她走路实在费力，羽峥索性把她背到身上，气喘吁吁的走着。毕竟，他平日里也不怎么锻炼等等，体力不支也算正常。
还闻得到耳畔，那种香气和酒气缠绵在一起的味道，光是闻着就很不舒服了。
“钥匙，钥匙。”累的半死不活 ，爬到 三楼。
“在外套的左边口袋。”
打开房门，连忙给她送到卧室里， 小心翼翼的轻放在床上，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房间。
当场愣住。
有地板，也刮了大白，但就再没了别的装修。窗户上的胶带条还没有撕下来，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个电脑桌和电竞椅，是她平时直播用的。
卫生间倒是铺了瓷砖，水池边只有香皂牙桶，甚至连梳妆台都没有，只是有那么两只口红 。
客厅？宽敞是宽敞，没有沙发，没有电视，一个冰箱，两把椅子，空荡荡，好在有个厨房。
“小羽子……” 似乎是发现身边的人不在了，醉梦中的人，下意识发出了呼唤。
“我在。”羽峥连忙跑到近前，坐到旁白：“来，起来，喝杯蜂蜜水。”
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什么能醒酒的东西。
“唔……”被扶着坐了起来，此时，已经恢复了一些意识。
羽峥见她有些回过神来，犹豫少许，突然问道：“你爸妈呢？”
梨秋摇头，不说话。
又问：“这房子是你租在学校附近的，还是你就是住这里？”
“房子是我的，我一直都住这里。”虽然舌头打结，但是听清楚，没有任何问题。
羽峥沉默片刻，又道：“那你一直自己住在这里吗？你家人呢，或者亲戚？”
还是摇头，不做声响。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呼吸停滞的半分，差点窒息过去，莫名的苦楚在心间蔓延着。
“秋儿？你回答我一声啊，你一个人不觉得孤独吗？”
总有些什么，是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也总是会在某些人的面前，失去一切的防备，露出最真实的样子。
她娇弱的身躯蜷缩成了一个团子，缩在被子里，像是受精的小鹿。
“你问这些干什么！”声音沙哑着，或许是因为喝的有些多了，她牙关紧咬。
眼泪决堤。
羽峥确信，自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梨秋，那种眼神，是一种绝望的眼神，发自心底的绝望，无依无靠的绝望。
抱着枕头，好像这样才安心了些，却又狠狠的把抱枕丢了过去：“你走啊，送到了就回去啊！别看，别看我，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不要你来同情！”
酒劲渐渐醒来，已经 有些崩掉了。她不想，露出自己这样的一面。
平日里，或高冷，或孤傲，总之，从来没有谁，见到过她脆弱的一面，除了羽峥，自始至终，也只有他。
“哪有什么爹娘，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四五年来一直是一个人，哪有什么人管我？搞笑！”
看着她的低吼，羽峥有些难受，他懂一点这种感觉。当初父亲消失，他就有过这样的心境。不过所幸，他还有妹妹，有母亲。
但他知道，或者说才刚刚知道，梨秋一无所有。
“秋儿……”他坐到床边，绞尽脑汁，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却并不用她安抚，梨秋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深吸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喝多了，酒后胡言，见笑了。”
“不笑不笑，你看我笑了吗？”一本正经，说的压根不在点子上：“不过，我倒是更想听你胡言两句。”
“少来。”喝掉了蜂蜜水，把空杯子放到床头，梨秋重新挂起了笑意，很标志性的笑意。
是那种，看过去一眼，就让人难以忘怀的笑意。但不知是不是掺杂了主观在内，羽峥总觉得这个笑容，让他看着觉得很难受。
虚脱了似的捶了他一拳，梨秋白眼：“少来你这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什么表情？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不早了，小老弟，再不回家阿姨该担心了。我没事，真的，睡一觉就好了。”
无奈，他也知道，她是真的不想他看到她这个样子，只好点了点头 。
“好，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的喊我，随叫随到。”他收拾了一下衣服，只是眼中仍然有所担忧。
他道了别，准备离开，路过客厅，看到那椅子上有个本本，翻开的。
出于好奇心，随便看了一眼，每段都是标了日期的，应该是一个日记吧。所以羽峥及时的收回目光，自然不会随便窥探别人的隐私。
但不可避免的，余光还是扫到了，最近一天的最后一行。
脸色大变！
【我受不了了，好像离开这个世界啊……好想就这么……】
“秋儿！”
梨秋这边刚翻开手机，看看有没有重要的消息，却是听到那边叫了一声，而后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
给她吓的一愣。
“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再不走我可报警了。”不由得玩味的调侃着，看不出半点的异样。
可这次却看到，羽峥慌了神。这也是，她从来没在他身上看到的东西 。
他的经历很多，她清楚，所以大多数情况下，不管发生什么，这家伙一般都不会惊慌失措。
“别这样。”可这次，他却像是个丢了东西的孩子，患得患失的跑过来，紧紧把她抱了过来，像是抓住随时会飞走的竹蜻蜓。
一下子被整懵了，不由得道：“你到底抽什么风！有屁快放，羽小峥！”
沉默。
“我看到你的日记了，就看到了一点，最后的那段。”他抬起头，眼圈通红，泪光珊珊，看向她的眼神，竟然是有些哀求。
梨秋身体一颤，顿时僵住了，似乎是压制着心中的什么情绪，不敢表露出来。
她就是这样的人，什么东西都喜欢埋着，压着 。
“秋儿？你说话啊，别吓我。”羽峥的眼泪不争气的滑落下来，滴在她的背上。
感受到背后冰凉的湿润，一大片，梨秋缓缓回神来：“真的有这么在乎？”
那种声音中，有着一种雀跃，一种惊奇，更像是有种溺水之人抓住了稻草一般。
“真的！”羽峥也不管丢人了，反正也没有第三个人在，索性耍起了无赖：“求你，说的自私一点，哪怕因为我，也一定要留下来。”
“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真的，我怕，怕你真的离开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