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天空呈现鱼肚白,停滞夜晚的湿气还未全面散去,整个热闹的元州城还未醒来,城内几家屋内已经亮起灯火,准备迎接一日的忙碌。
辞镜一晚都未睡好,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便捏手捏脚的翻开床褥,生怕惊醒榻上熟睡的小布头,她选了件素白的衣裳,简单打理一番。
院内一阵细碎的声音响起,清晨起来解手的满云哈欠连天,也没注意丛林间的声响。
待满云关了房门,丛林中又响起细微的声响。她避开来往打水的家丁,轻轻的掩住青木院的木门。
寂静的后山萦绕着阵阵岚气云烟,不时传出的几声鸟鸣,清脆悠长。
初日的阳光破云而出,金光四溢,街上步行的人也多起来,。
在某处偏街的深巷口,传出一阵一阵的臭气。
好几架木车停滞在路边,有十几个穿着深棕色棉麻衣裳的大汉搬着空桶往木车上运,他们鼻子都塞满棉花,丝毫不受臭气影响。
“一早上起来的时候,俺媳妇就给俺一块馍馍,都不够塞牙缝的。”一大汉抱着木桶抱怨,引起众人共鸣。
一个年轻的酱脸小伙子,皱着眉头,磕磕绊绊喊道:“鲍大哥,你当时怎么没跟俺说是要去运着粪呢?你可是骗的俺好苦啊!”
“咱们这次可不是随便去什么地方,这次可是要去穆家军营,人手自然要多些。”
一旁鲍大哥将怀里一堆衣服扔到路边,粗声道,“这次给的银子是很多的!都给老子振作起来!晚上回去喝酒去!”
“好!”大汉们应声。
队伍整装待发,各个大汉都包扎得很严实。
那个年轻的酱小伙子把口鼻捂的严严实实的,左右看看都是身材魁梧的大汉。
他有些心悸,突然眼尖看到一个身材弱小的小伙子,急急忙忙揽着他的脖子,问道:“哎,你是不是也是被鲍大哥给拐过来的?”
“昂~”小伙子缠头发的动作一顿,眼珠子在眼眶里不自在地转了转。
“咱们这些身材小的怕是捞不来几个钱呦。”酱脸摇头唏嘘不止,“啧啧啧……”
“起喽~”粗犷的声音在巷口扬起,紧接着咕噜咕噜的木轮声音此起彼伏。
队伍缓缓到达军营外,门外的步兵拦住队伍,鲍大哥看罢立刻示意队伍停下,扯下脸上的麻布赶紧小跑过去。
在军营一处校场,两位身着华丽锦服的少年被几位红巾软甲的将士簇拥,左边的少年面容丰腴,头顶着金黄的圆帽,宽袖广袍上竟还用金色的丝线秀成明杏色蛟龙图案。
而右面的少年英姿飒爽,目若朗星,小巧玲珑的古玉佩镶嵌在束发的头冠上,一身束腰的栗色长袍,衣袖处的纹路紧密,一看上好的素锦所制。
这两人便是当今太子沈成钰和晟王沈成玦,一旁眉毛粗黑的将士便是穆安校尉,只因在军中的威望很高,这“穆三天王”的名号也就逐渐传开了,旁人均称他为穆三。
除了几位英姿挺拔的少将,后面还跟着零零散散十几个身穿黑色常服的男子,各个步法沉稳,不是一般的随从。
“这穆家军还真的出色,那几位将士耍枪如同蛟龙戏水,令人佩服不已,不愧是帝国的利刃。”成玦赞叹道。
“多谢晟王谬赞。”穆三拱手,低头一笑。
“本宫看着也一般般吧。”太子挑眉。
军营门外,队伍还停滞,似乎是鲍老大他与那边没有沟通恰当,不一会来了几个将士指手画脚,鲍老大点头哈腰递了手札,便反身跑了回来。
“俺们这次去一共就二十来个人,俺数来数去,好像还多了几个。”鲍老大挠头,“现在咱们怕是进不去了,要等些时段,现在把你门手札拿来。军营里的长官要核对。”
跟随队伍里的大汉都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鲍老大,俺的手札忘了带了。”一个大汉委屈着揪着衣服一角。
“韩老三,这件事你也怎么能忘呢?”鲍老大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一脸无奈道,“俺去和他说说去。”语毕又前小跑去交涉。
“现在你们把手札都拿来!”
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摊开手掌,粗声喊道。几个汉子一个个递出手札,轮到酱色的小伙子时,他摸索半天也没摸到手札,而身旁矮个子伸出手,一个小巧玲珑是手札静静躺在手掌里。
太子一行人绕过臭气熏天的马厩,闻者皆掩口鼻,太子更是夸张地弯腰干呕好久。
“明明知道今日太子前来,军营的马厩都不打扫吗?”太子随行的太监斥责。
“公公说的对,卑职也还奇怪,这打扫马厩的怎么还没来。”
穆三一脸谦卑,紧接着转头对一旁小兵呵道,“他们怎么还没来!莫不是要等这马粪都硬了,将这臭气传遍整个军营才来吗,还不快去!”
太子听后,单手支墙,呕得更厉害了。
语毕,那小兵应声小跑离去,穆三扬眉,转过头来的时候又是谦卑的表情。
军营外堵截的将士还是不停摇头,众人一看又是潮水般的交流。
“好像还是不行。”鲍老大一脸苦涩地回来,“是俺对不起你们,俺名单都记错了,来了好多新面孔,俺也没识全。”
“鲍老大,有三个人没带手札。”胖子递出全部手札。众人有开始窃窃私语。
“那咱们可能都进不去了。”
“今天怎么都这么严呐。”
“俺以前来过,也没有这么严呐。”
……
“都别嚷嚷了!”酱面小伙子蹲在木车上抱头,低吼。
众人终于安静下来了,齐刷刷看相他,小伙子被看得发毛,心虚了:“你们都看俺做甚?俺也没有什么办法呀”
“噫~”众人对着他甩手。而在不远处的树下,柔弱的小伙子,就半蹲半坐在树干处,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一个小兵从里面跑出来,对着门外拦截的士兵,低语了几声。才不一会儿就把鲍老大喊过去,三言两语就又回来了,回来时鲍老大满面春风。
“你们把面罩都揭下来,熟人和持手札的新人都进去。”鲍老大举手鼓掌。
众人纷纷扯下面罩,猛吸一口臭气,就立刻捏住鼻子,干呕声不断响起。
鲍老大扫一眼没什么问题,就一挥大掌,喊到:“走!走!走!”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身材柔弱的小伙子,又出现在队伍中。
军营内,穆三指着东校场,对着太子一行人解说。
“这处将士射箭的地方,营内有不少眼尖的射箭高手,他们日常的训练一般不会以固定靶作为训练目标。”
这时一个小兵射出六只支羽箭,速度迅疾,均正中前方六个左右摇晃的靶心。
“这位将士的眼力十足,张弓的手臂魁梧有力,能够在瞬间发出数只羽箭还能正中靶心,实在是军中罕见。”成玦点头赞叹。
太子睨了一眼,撇嘴道:“不过尔尔。”
一行拉粪的车队缓慢移动,在偏僻的军营一角停住。
“你们记得把几处的茅房和马厩都打扫干净了,记得要绕过一些广场,尽量走偏僻的地方,不然味道会太冲,会熏到将士的!!”
鲍大哥挥手喊道,“赵军营里约共有十处处茅厕,二十处马厩。都快去车上拿木刷和面罩!”
“晓得!”
众人均应声。
酱面拍了拍旁边柔弱小伙子的肩膀,嘿嘿笑道:“咱们一起呗,反正咱们新人怎么可能一个人打扫一个呢。”
这酱面小伙子一看就是觉得这眼前这人这么柔弱矮小,想要占他便宜,欺负欺负新人,毕竟这人少力少干活也少,可是拿到的钱也会差不多,可不能让他白虚此行。
众人心里都明白,但是也都不没有说什么。
这矮个子小伙子自顾自的裹着头发,将自己包裹着严严实实的,没人看出他的面目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但是这酱面小伙高兴坏了,将木刷和木桶都一股脑扔到他的面前。
太子一行在带领下,穿过林子,又绕到臭气熏天的茅厕,太子白眼一翻,整个人都要背过去。
最后在太子强烈要求下才原路返回,回到刚走过的中校场,中校场支起大大的帐子。
这中间也是空荡荡是一片,四角有数名小兵摔跤耍刀,军内明眼人一看也知道是拉过来走走过场的。
“这我听闻这穆家军军纪严谨,个个身怀不漏,本宫这些门客都一直想与这些高手切磋切磋,今日终于得机会,不妨一试!”
太子坐在帐子内,气态神闲的喝着热茶。
穆三这才看到这跟了一上午的随从,一个个高大魁梧,不苟言笑,没有想到这些随从居然是太子的门客,也不曾想过这太子竟然是有备而来。
一旁的成玦偏头看了眼穆三,低眉抿了口清茶。
“这个这个,卑职可能还要……”
“本宫瞧的这中校场的地段不错,最适合比武了。”太子单手支在眉眼处,做出张望的动作。
“……”
“既然如此,就开始吧。”太子翘起二郎腿,一副要看热闹的模样。
西面茅厕内臭气熏的酱色小伙睁不开眼,急忙退出来,对矮个子喊道:“你快进去!”
矮个子瞪了他一眼,没说话就直接进去,刚进去就站着干呕了好久,小心翼翼蹲下来,拿着木棍捣呀捣呀,旁边还有解手完毕出来的男子,站在外头系着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