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明就是个做工极差的面具,而辞镜当时竟然都没有反应过来,还一度以为这不过这层皮就是长在他的脸上。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所为,和世子殿下无关。”男子朝着辞镜单膝跪地。
“我还没想到薛枚呢。”辞镜笑意很深,带着几分薄凉的意味,“你到底是谁,戴面具是何目的?”
男子纠结很久,只好说实话,“小人名叫江泽。”
“江泽?”辞镜仔细想着这个名字,陌生得没有任何印象。
也许真的是个不熟知的人。
“我想你在府里也应该也知道我的脾气,既然看到了冰山一角,我必定是要看清这冰山到底是长着什么样子。”辞镜语气平淡,看着眼前这半跪的江泽没有任何斥责之意。
“这……”江泽尴尬得不知该如何回答。
辞镜转身找了个稳当的板车,长腿一蹬,非常不雅地坐在上面。
“说到易容,我自己也懂得一点,我虽然对这面具不懂,但稍加一想,那也知道这其中的道理。”辞镜手里摩挲着面具,“这上好的面具就是真的人皮,但只能用几次,我有幸跟着你看过一眼。”
江泽后脊背发冷,却没有抬头
“昨天的那人面具我是见过的,这么说,你好像一直都在我身边。”辞镜眯着眸,眼神一霎那就沉下来。
江泽抿着下唇,没有其他举动。
辞镜看这眼前这人依旧稳如老狗,不屑地哼了一声。
“在酒馆旁的老妪,还有那时候树下的老头,街上的公子,这都是你吧?”辞镜阴沉着脸,说道后面却笑出来,“你倒是一直都有跟着我的。”
辞镜越说,江就就越加心虚,他本想着辞镜虽只是怀疑自己的身份,但绝对不会认得自己。
可如今,辞镜却能够一一列举出来,而且丝毫不差。
“还需要我继续说吗?”
“世子妃果然不一般。”江泽嘴角抽搐。
“哼?”辞镜挑眉,微微朝前俯身,“我说这么多,就是要等你最后来一句赞叹吗?”
辞镜见这江泽又不说话,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
“你在我身旁带了多久?”
“没有多久。”江泽回答
“胡说八道,你还是想让我把你直接都捅出来吗?”辞镜怒了,几步上前,一觉就蹬在他的肩上,“你是不是还扮过我的样子,前去偷过兵符?”
江瞪闷哼一声被踹倒在地,他听到辞镜的话,瞪大了双眼。
耳边的聒噪的蝉鸣声,再一次喧闹充斥着所有。
“我这五年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我到底是发了什么疯,连去偷兵符的事情都能忘记。”辞镜叉着摇,气得将院子里的木桶乱踢。
“难道你一早就发现我的身份?”江泽大惊,他如今也看得出,自己是想跑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是你身上的气味,让我怀疑了。”辞镜突然镇静,凝视着江泽。“我的香囊在你那里,而且你当时出去就的为了销毁它?”
辞镜喘着粗气,却相当平静。
“没有。”江泽双手撑着地,很狼狈,“只是高仿。”
“高仿也不错。”辞镜摸着手里的面具有些出神。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江泽跪在地上不停朝她磕头。
“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江泽头抵着地面,却没有抬起来。
“薛枚吗?”辞镜微微扬起头
江泽的眉眼跳动,没有出口反驳。
看着辞镜消失的方向,他怅惘得站在原地。
辞镜回到房间,便开始翻箱倒柜,从一侧木柜里抽出一条结实的布。
“你明天就要走?”林显刚进屋就看到辞镜忙碌的身影,很惊讶。
“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辞镜将手里的事情停了停,“穆家军没有叛国没有叛军!”
几番打好包裹后,她就要踏出门去。
“但先帝已经驾崩,这又该向谁说去?”林显拉住辞镜的包裹说着,似乎极为不愿意放开辞镜。
“我心意已决,只是薛枚那里麻烦帮我抵挡一阵。”辞镜顺势将手里的短剑塞入靴子里。
林显看到这时,皱了皱眉头,“辞镜,鹤州可不是好去的地方,你最好别去。”
辞镜何尝不知道此行发凶险,但如今她已经是不得不去。
“他是我爹爹随后一位挚友,我不得不去,这场战乱已经不能让失去更多的人。”
“你难道是为了找沈成玦?”
他见辞镜没有回声,便知道自己实在不该再在她面前提到沈成玦。
“你和薛枚之间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有,但我知道,我现在也没有资格来质问他,无论他之前做了什么事情,我都不愿多加过问了。”辞镜攥着包裹的手也紧了紧。
“而且,我此次前去,就是去找赵福将军,不是为了谁。”
辞镜撂下一句,扯过包裹就离开。
这一次,辞镜便没直接让小布头随行,只是带着赵左就一起前往鹤州。
沿路上,流离失所的百姓不尽其数,辞镜掀开车帘很久都没有放下,她看着沿路枯瘦如柴的百姓,自己很久都沉浸在悲凉的情绪里
“这些都是从别的地方逃来到的难民,如今正是因为陛下的旨意,他们连城都进不去,没有官府的支持,他们最后就只能死在路边。”赵左看着沿路的百姓,说道。
赵左见过太过这样的场景,如今再见,也已经没有悲天悯人的情绪。
他们的脚程很快,才不到一天,马车就已经到鹤州。
这外城十分破败,经过百年雨水侵蚀,外墙显得格外颓圮。
辞镜刚要打算进城,裙摆便被一旁的老汉攥住。
“求求官家小姐了,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老汉泪眼朦胧,肮脏的手即是泥,也是腐烂的肉。
辞镜看着这个老汉,顿时感到自己心里堵得厉害,她抬头看到的,都是一片躲在墙角的百姓,他们扒着门,似乎一直都在等待门开启的那一刻。
“赵左,给他们点银子吧。”辞镜也不知道银子对他们来说是否重要。
老汉接到手里的银子,欣喜若狂,对着辞镜连连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