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以桃欲言又止,抬眸看着薄应岑那副似乎在看陌生人的神情。
他只是撞破了额头,这也不可能摔坏脑子了……
白以桃怀疑自己,可能被薄应岑发现了什么端倪,胸腔里的心脏悄然在微快地砰砰跳动着。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头疼……”薄应岑蹙紧眉,抬起细长的手指搭在额头边上,稍微缓和了一下。
薄应岑重重叠叠的视线,开始渐渐清晰起来,看清了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你是白以桃……”
“我还以为你这一撞,把你给撞失忆了呢。”白以桃呼了一口气,显然松了紧绷的状态。
要是薄应岑真的记不得她是谁了,那才是最危险的,不知道他会对自己做什么。
而且,丢下他在这荒山野岭的,哪怕白以桃一个人平安回去了,也不好跟薄家交代。
“我们从山道摔下来了,我的手机也不知道落哪里了,没办法联系司机。薄少爷,你手机还在吧?”
“我手机还在,只是没有信号。”
薄应岑鹰目沉了沉,额头上的伤隐约作痛,让他此刻心情有些暴躁。
“这地方是哪里?你有办法带着走出去吗?”
“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不过按照现在的地形,我们可以沿着坡往下走,然后顺着山谷下的河流往上而寻。”
“不过看你现在的伤势,要么我们就原路返回。”
“我没事,你继续带路前往凤莹草的生长地。”薄应岑再咬牙坚持着,他脖颈上的青筋都出来了。
“要不这样吧。我们先顺着山坡走下去,至于要不要去找,等看你的情况稳定下来,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嗯。”薄应岑喉咙里闷出一声。
他因为额头上的伤疼痛的程度,有点像只在暴躁边缘的狮子,随时可能会发火。
白以桃在开辟下山的路的时候,目光也在急切的寻找,附近有没有止疼麻醉作用的药草。
薄应岑走路的脚步有点虚浮,他像是踩在一块块棉花上,没有着地的重力感。
他胸腔发慌发闷,难受得像被抽走周围的空气,整个人真空包装起来。
白以桃在前面走着走着,没听见后边有脚步声了,猜到薄应岑可能跟不上她,回头一看。
薄应岑脸色苍白,冒着虚汗。
“我们稍作休息,一会儿再继续走。”
薄应岑背靠着一棵异鳞云杉,坐在树下乘凉,显得瓷白的右侧脸上有凝固的血迹。
他好似一个受了伤的侠客,仍抱有毅力和决心,要前往目的地。
休息时,白以桃捡了一根树枝,修理着上边的枝杈,然后将一端递给薄应岑。
“你牵着那一端,我跟拉着你走。”
山里的雾气肆意弥漫着,白以桃就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薄应岑就跟丢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艰难跋涉,两人终于下到了坡底。
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朝气蓬勃地朝着东边奔跑而逝。
白以桃身上携带了一个极简的小收纳袋,是用来求生的,以备出现意外情况所需。
有打火机,微型指南针,微型锋刀。
在白以桃眼里整个山林都是药库,她习惯了不携带药品,就地取材。
“关桃,继续往溪流上游的方向走,天黑之前能到达吗?”
“只要不出意外的话。”白以桃考虑到自己的腰伤,还有目前薄应岑的状态,再综合其他因素。
“事不宜迟,现在就走,不能再停留了。”
“我知道你时间观念很强,也涉及Leo,我能理解,但先保命。”
薄应岑额头上的伤止血后,他的情况就没有一开始的剧烈疼痛,状态也开始好转。
白以桃的情况与之相反,路上都是杂石,奇形怪状,费腰行走,越发让她顶不住。
“你的腰还在疼?”
薄应岑一开始注意到,以为是白以桃身体娇气,受不得山路的崎岖,后来发现并不是。
“老毛病,就这样了。”
下一秒,白以桃只觉得身体突然一轻,整个人都腾空而起,扭过脸看到薄应岑的脸庞,瞳孔一缩。
“你放我下来吧,我还可以走的!”
薄应岑突如其来的横抱,确实吓到白以桃了,她的心脏还在狂跳不止。
“你太慢了。”
“……”
暮色悄然征服了深林,天一下就黑了下来。
找来了树枝干草做成简易的火把,两人一路上谨小慎微地行走。
薄应岑担心白以桃一不小心掉溪里,牵住了她的手,触碰时她小手冰凉得很。
“……”白以桃想甩开,但是他力气很大,手被抓紧了松不开。
“当下情况牵着你,不是别有企图,只是不希望你掉水了,害得我要去救你。”
“我知道!没多想!”白以桃怕水的事薄应岑还记得。
下一瞬,她在游泳池里丢人的画面,又出现在眼前。
白以桃咬了咬唇,努力驱散不堪回首的往事。
夜雾弥散,幽微的灰茫茫在树缝隙里,随着夜风奔赴各处。
林间嘁呦虫鸣,溪边的连绵蛙叫起伏,夏末秋初,萤火虫稀少难觅。
从薄应岑掌心里传过来的温热,白以桃手脚冰凉,身体向往着温度,像一点点化成飞蛾扑飞向炽火。
“你的手,一向都是这么冰冷的?”
“我是虚寒体质,天气一凉,就容易手脚冰凉。”
“拿你另一只手来。”
“?”
薄应岑看白以桃不为所动,干脆把火把递过去让她握住。
“这样就不冷了。”
白以桃不知道该说谢谢,还是该口吐芬芳了。
山谷里的山风吹着时快时慢,白以桃凌乱的黑发,缭绕如水草,在黑夜里飞舞。
“这个季节萤火虫估计是没有了。”白以桃一路上都在观察,也没有发现什么。
“走错路了?”
“怎么可能!我方向感很好的,而且一路上也在看指南针。”
“有些山谷的环境出现的磁场强度,会影响指南针的准确性。”
薄应岑是抬头看到星空时,因北极星的位置而产生的疑惑。
“我们一路上都在往溪流上游去,不会走错的。”
白以桃坚持着,她不是武断,是凭经验判断,夜里行走一旦迷失方向,就容易闯入野兽的领域,甚至会被攻击。
远处低洼的荒丛,出现的斑斑点点的光亮,引起了薄应岑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