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玉一个人赶路花不了多少时间就到了重华宫,重华宫里面守在门前的两个弟子不认识他,见他要进身后的门派,便伸手拦了下来:
“公子再往前便是重华宫了,重华宫禁地,非我派门下弟子不得入内,公子若要进去,需得留下身份凭证让我们通传一声。”
黎玉看了说话的重华宫弟子一眼,身上却没有什么可以凭证的东西让他们进去通禀。
眼前这两个人一板一眼的说着,当时他来的时候说的话,可黎玉心里却又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
黎玉自己心里面清楚如果只说他是黎玉的话,这些人未必会让他直接这么进去,话都未必能传到江洛耳中。
天下宗那些人也许现在正在来的路上,眼下在这里浪费时间实在不划算,黎玉看了一眼周围,这里的树林倒是安静,过往也只能听得到淙淙的溪水潺鸣,似乎这里守着的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他很快转念一想,如果只有这两个人的话自然是拦不住他的。黎玉皱起眉头来,看到他们两个人一眼跟着低声说道:
“抱歉,得罪了。”
这两个人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脖颈便受到重重一击,跟着便眼前一黑,两个人先后倒在了地上。
黎玉跨过倒在他面前的两个人朝着身后的重华宫缓缓走了过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正常在门派之中巡视的弟子这才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匆匆赶来喊了一声:
“师弟。”
这才发现守在门前的两个弟子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向来是受到了谁的埋伏,那些人想必已经混入了门派之中,为何会攻击他的这两位师弟其心可见。
赶来的人俯身下去查看这两个弟子的伤势,立刻对着一旁的弟子说道:
“有人擅自闯入重华宫,快去告诉掌门和长老。”
“是。”
但愿在发生什么之前,他们知道这个消息还不晚。
而重华宫大殿之中眼下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先是江洛在门派之中闭关修炼的时候收了不小的内伤,又是有人趁他内伤的时候趁火打劫,带着门下弟子上门挑衅。
这个趁火打劫的人不用说便是天下宗。
曾经是他们那个弟子,如今也是重华宫长老的江平此刻就站在江洛身边,大殿的门虽然关着,外面叫嚣的人却时刻都能进来。
江平皱起眉头来: “他们来的可真是及时,怎么会偏偏在这个时候。”
江洛虽然年轻,但也知道这个时候来一直有一种可能,这天底下从来没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自然是我们门派之中出了天下宗的人。”
但是眼下能守在这里的弟子,他自然都是不愿意怀疑的。
他眼下正坐在座位上沉沉叹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周围,守着他的那些数十弟子,对方挑这个时候过来显然是有备而来,他若不能以一己之力护着他们,今日想必连这些弟子都是凶多吉少。
江洛也皱起眉头,似乎隔着不远出的那几扇木门与红木色的柱子,隔着那一些望着院子里面虎视眈眈的人:
“是我不好,如果师傅和师兄都还在的话,必定不会让重华宫落入今日的危险之中。”
如果当初是江微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话,必定不会如他一般,自从他师兄走后,他无时不刻总是这种想法。
门派之中的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旁的江平却看得清清楚楚:
“并非是你的过失,就算微雨师兄他如今在这里,也不会想到会有天下宗这些人。”
江洛从别人的口中听到故人的名字,又忘了一眼自己腰间如金的佩剑苍生剑,如果江微雨不知道在哪里得知了这里的消息你该如何想?跟着又神色一暗。
众人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一个清朗的声音大声说道:
“给你们想的时间够多了,这还让我们一直待在院子里面,这就是你们所谓天下第一名门正派重华宫的待客之道吗?”
话音刚落,便看到殿门被一脚踹开。
殿内的众人望着不请自来的天下宗弟子立刻皱起眉头来,手也不自觉地放在了腰间的佩剑上,神情戒备。
为首的那个人如同当初的梵净宗宗主祈幽一样带着面具,一双眼睛却明亮的很,明亮之中有的透着一些凌厉,看得出来便是这些人中的领头之人。
江平对着这些忽然闯入进来的人道:“阁下是说我们的待客之道让你不满,可那些都是对待客人的礼仪阁下今日不请自来,自然不是我们重华宫的客人。”
顾寒寻望着正襟危坐的江洛沉声道:“是不是又有何妨?”
江洛迎着他的目光问道:“重华宫与阁下的天下宗从前素无交集,阁下今日到此所谓何故?”
顾寒寻面色沉静地从自己的云袖之中取出一道圣旨一样的东西,这个东西也是他来这里之前闻世隐交给他的,虽然对他十分信任,从来不曾看过这上面的东西,不过顾寒寻也能大概猜出来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眼下他稍微一运内力,手里面的圣旨便如同暗器一般,朝着江洛面门直直过去,众人虽然对这些不速之客早有戒备,就没想到他这么大胆敢当面行凶,但是他们所站的位置也来不及阻止,不过好在江洛还是用着自己身上最后一丝内力接下了这道圣旨。
他望了顾寒寻一眼,跟着便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那道圣旨,看了一眼黄纸上写的内容,江洛在读完最后一行字的时候,脸色微变看向了一旁的江平,江平现在就站在他的身边,余光也望到了圣旨之上的内容。
朝廷果然是这般打算的吗?
江洛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将圣旨扔在了一旁的地上,看到他这个反应,台下的许多天下众弟子立刻上前一步。
顾寒寻伸手拦住了他们并抬头望向座位之上的人:
“看来你们是不打算归顺朝廷了?”
江洛丝毫不退让平静的看着他说道:“朝廷与武林从来都是各自相安,你让江湖门派之中的这些人都为朝廷效力,去守卫边疆为朝廷出生入死,若是他们自愿的倒也无妨,但如果仅凭一道圣旨便要强逼别人,至少在我重华宫内绝无可能。”
顾寒寻对这个答案似乎有些失望,他其实很欣赏面前这个不及弱冠的少年,只是可惜这样的人不能成为朋友了。
顾寒寻望了一眼他身边满是戒备的重华宫弟子,这些人虽然都有戒心,但是他们的武功跟朝廷的军队比起来的话不值一提。
顾寒寻几乎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好的耐心,他遥遥望着坐在座位上的人: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身为重华宫的掌门当真今日要眼睁睁的看着你的门派就此覆灭?你若现在就死了,在九泉之下怎么面对上一任的掌门你的师父和为你放弃了掌门之位的师兄?”
江洛心中已有决议,今日发生在这里的一切不止重华宫的弟子,看着天下武林也都在看着重华宫会如何应对,有的时候大丈夫能屈能伸,但有的时候比如今日绝不能退让。
哪怕今日之后武林之中再也不会有重华宫这三个字。
哪怕他今日不得不死在这里,他都是重华宫的掌门。
江洛缓缓站了起身对着面前不远处站着的顾寒寻道:
“副宗主从前在天下宗,在江湖上的一切我都略有耳闻,很可惜今日有门派与身份地位之别不能与你相交,我意已决,副宗主也不必再劝了。”
顾寒寻侧过身去冷笑了一声说道: “好一句我意已决,不过只是因为为了成全自己的风骨和气节,就要这么多人都为你一个人陪葬,我们今日来此宗主早有命令,倘若江掌门不愿意接受圣旨上开出的条件,重华宫上下所有弟子就地诛杀一个不留。”
江平皱起眉头,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指着面前这些不速之客道:
“你敢?”
顾寒寻看着面前自不量力的人,又是冷哼一声:
“要不这样,我就听说你们这些江湖之人信仰武功内力,武功内力深厚者为尊,我欣赏你们江掌门年纪轻轻便能坐上那个位置,临危不乱气度不凡,特别给你们一个机会。”
顾寒寻对着众人道:“三场比武由你们重华宫弟子对阵我门下弟子,三局两胜,我们今日如果赢了,江掌门跟我走,如果你们赢了,我天下宗今日便退出重华宫,以后绝不再打扰你们如何?”
条件看似诱人,实则处处陷阱,但是江洛现在身上有伤,也许真的是他们重华宫的一线生机,江洛和江平对视一眼。
江洛最终答应了下来沉声道:“好,不过不用比三场,我们一场定胜负。”
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就战不了三场比武。
顾寒寻似乎看出来了什么,手里的纸扇微微轻摇了一摇:
“那便如你所愿,一场定胜负,只是不知道你们重华宫是谁来打这场比武?”
江洛闻言上前一步,周围的重华宫弟子都闻声看向了他,如果是平常的时候自然是他武功最高,可是如今他闭关的时候受了伤,虽然眼下还是气定神闲的样子,不过方才接那道圣旨甚至已经费了十分的力,何况现在还要下场比武。
江平是最知道其中情况的人,在江洛即将走下台阶的时候,伸手拦住了他,目光灼灼地望向面前的人:
“我来比武。”
江洛担忧地看着他:“可你……”
这些年江平为重华宫做的已经够多了。
“任谁都知道他们不怀好意,若是等下比武有个意外的话,又或者我侥幸赢了比武他们却出尔反尔,竖子狡猾,不得不防。”
言下之意便是,如果我有个万一,你还能在这里主持大局,以你的身份在那些重华宫弟子也不至于慌乱。
可江洛不免担心。
顾寒寻在一旁看得分明,这出师兄弟情深的戏码看着实在感人,可惜他没有耐心多留给他们,提出比武也是他留给重华宫最后的仁慈了。
“两位这是决定好了吗?”
江平皱起眉头:“决定好了。”
他手里握着那把寒剑,此刻剑身普通栖霜一般泛着微微的银色光亮,他皱起眉头正要从台阶上走下来,却听有人由远及近地朗声道:
“决定好了,由我来比武。”
江洛眼中沉寂的光忽然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又亮了起来。
他认得这个声音是谁,抬头望过去正看到了这才姗姗来迟走进大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