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天空此时正下着大雨,南疆原本就阴沉不定,总是喜欢下雨,黎玉知晓了一切的真相,自然没有心情遮雨,干脆就在大雨地里面赶路。
他自然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个江湖武林之中敢设计江微雨,能设计江微雨的人几乎屈指可数,一定是他非常相信并且信赖的人,那个人能让他坐上天下宗副宗主的位置,应该就是天下宗的宗主了。
那这次的幕后黑手到底又是何方神圣呢?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黎玉根本猜不到,为今之计只有先找到他,重新获取他的信任,但是他会相信自己吗?
黎玉眼底的顾寒寻与江微雨完全不一样,如果不是他亲自摘下他的面具来,黎玉几乎分辨不出,这让他前所未有的感到害怕。
不过无论如何,既然是对方设计的这一切,不管所有的阴谋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江微雨,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那他绝不会放弃他的江微雨。
*
事情果真如黎玉料想的那一样,唐门如今已毁。李若雨和一众唐门弟子如今已经不知所踪,等顾寒寻赶到这里的时候,只见到了唐门一片狼藉,他们之外原本有一片繁华的小镇,如今都是人去楼空。
他们并不是自己主动离开这里的,哪里都可以看到是一番打斗的痕迹,像昨晚这些东西全部都在地上碎着,一切就像他当时在小镇上看上去的那样。
他俯身捡起地上的一片瓦砾,抬头便望见了面前阴魂不散的那些武林中的人。
“终于找到你了顾寒寻。”
为首的人看着他说道:“你不仅滥杀无辜杀了小镇里面那些武林之外的无辜百姓!还亲手灭了唐门,你逃脱不了干系。”
顾寒寻虽然知道事情根本不是自己做的,而是另有其人,这天底下自然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站起身来面对着面前的人平静地道:
“你们所见的这一切非我所为。”
“这里这么多目击证人,不是你又能是谁?”
顾寒寻为自己辩解道:“那你们中又有谁亲眼见到我杀人了?”
“这种事情不需要亲眼看见又能如何?南疆之内有谁是这样的绝世高手,能够只身灭去唐门,对了你身边的那个高手呢?今日怎么不见他?”
顾寒寻听到黎玉呢名字也想起了什么似得,闻言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若是他现在也得知了现在唐门之中发生的一切。
不过他和眼前面对的这些人自然是不一样的,黎玉会相信这一切不是他做的。
“不用说了,难怪那时你在慕盟主面前愿意只身前往南疆,原来便是因为这个,你是想要先众人一步过来杀人灭口啊。”
顾寒寻似乎听出来了什么疑惑似的望向他:“唐门远在南疆,我身为天下宗之主,为何要与他们结下这样的仇?”
那个人也觉得说漏了什么似的,立刻皱起眉头,简直的对着他说道:“那谁又知道不是要问你自己吗?”
顾寒寻一而再再而三的面对这些人,其实也很清楚,他们根本听不进去他说的解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与你们什么都说不通的话那也不用再说了,打就是了。”
顾寒寻的眼神顷刻之间变得锋利了许多,手里面已经不自觉的握上了腰间的佩剑,剑锋所指,寒芒所向,一道白色的耀眼的银光便隔着周围的落雨,闪过面前众人的脸上,跟着便如风一般的身影到了他们身边。
一个人对着上百人。
可是这项人多了未必占优势,他在人群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谁都抵挡不了他的剑,顾寒寻没有杀人,只是出手也不轻,不过片刻那些人便齐齐地倒在了地上,身上也被或深或浅的划开了许多口子,都纷纷倒在地上喘息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寒寻从他们之中缓缓走过去。
为首的人皱起眉头对着他道:“你当真以为自己能走掉吗?等你回了北方就知道,我们宗主已经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慕盟主,武林之中再不会有你们天下宗的容身之处。”
顾寒寻闻声停下脚步,侧目望过来,为首的人从来都没有在他身上看到过这样寒冷的目光,他竟然此时此刻当真动了杀意,他们误解他不要紧,但是天下宗还有宗主的心血,决不能被眼前这些小人凭空污蔑:
“那又如何?你真的以为凭你一个人的本事就能够威胁到天下宗吗?”
倘若这些人都死在这里,根本就是死无对证。
他提剑缓缓走过来,迎着这样冰冷的目光,为首的人,才头一次感觉到了害怕:
“你要做什么?你不能杀我!”
顾寒寻的声音都变冷了,比之刚才就像完全换了一个人:
“我为何不能杀你?”
他身上有这样的武功和本事为何不能?
那个人腿上受了剑伤,走不动路也站不起来,只能在地上爬着避让着,一步步走过来的顾寒寻,他竟是今日这般狼狈,却顾不得自己的样子,自是逃命求饶要紧。
顾寒寻不过一会儿,便走过身旁的其他弟子,来到了那个为首之人的面前,那人吓得两腿直哆嗦:
“大侠饶命,今天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不要杀我。”
今时今日如果让他活着的话,来日必定会在武林盟主面前胡言乱语,顾寒寻心里明白他倒是不怕,但是天下宗的名声不能毁在这些小人手里。
顾寒寻手里提着剑,正准备缓缓的落下去,却被一枚银色的暗器所阻,祝他得并不是那么小小的暗器,是暗器之上藏着的内力,顾寒寻顺着暗器发出的地方望过去。
身上已经完全淋湿的黎玉隔着大雨看着他:
“你今日不能杀他们。”
顾寒寻知道了来人是谁不免皱起了眉头:
“为何?”
黎玉隔着他们之间的大雨对着他说道:“如果你杀了他们,他们就不能回去栽赃你了,如果他们不再栽赃你的话,又如何达到他们的目的?如果这次不能趁势找出幕后的人,幕后之人又会想新的方法来诬陷你。”
幕后之人棋局之高明,这是无穷无尽的麻烦,说不定他今日真的杀了他们,反而着了他们的道,他说这些就算是不为了面前这个人考虑,但是面前这个人就是他的江微雨,他又怎么能不多做考虑?
顾寒寻原本以为黎玉是占在他们那边的,顾寒寻就着大雨,目光落在了面前跪在地上的人身上,他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放下了手里的剑。
一切的确如黎玉所说的那样。
唐门已毁,原来的唐门之主李若雨更是此时此刻生死不明,而他自己原本又因为南疆的事情被人诬陷,继续留在南疆也毫无用处,不如先回北边再做打算。
顾寒寻离开这条街道,一路朝着北边的树林方向走过去,他走了多久黎玉就在他的身后跟了多久。
顾寒寻一开始也不问什么,可是南疆的天气变化莫测,周围一直在下雨,就连他们地上踩的土地都积了厚厚的一层雨水,周围更有一段是电闪雷鸣。
他明明有一身的轻功跟内力,却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顾寒寻原本是想让他知难而退,所以也没有用轻功赶路,想到他走了多久,后面的人就跟了他多久。
他倒是无所谓毕竟孑然一身,身上也没有带什么行李,可是身后这人身上还带着伤。
到底还是他先认输。
黎玉这边淋了雨,然后原本是伤口的地方似乎又崩裂开来自然是火辣辣的疼,也许还有一些什么别的原因,眼前的一切都看得不太清楚,他见面前的人一直走着,他也不动声色的在后面一直跟着。
就在快要意识模糊,有些支撑不住的时候,黎玉扶着一边的树木,浑身有一些冷汗漫到身上,呼吸的声音也有一些急促,再往前面看的时候,前面哪里还有人。
黎玉不动声色的叹了一口气,也难怪如果还是自己清醒的时候当然是可以追上的,不过现在——
正是最失望的时候,却听到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既然身上受着伤,为何非要淋雨?”
近在咫尺的果然便是方才消失在前面的顾寒寻,黎玉松了一口气,顾寒寻不动声色地将人揽在怀里,黎玉这才感觉到周身一暖,恍惚之间又感觉到身边的人的确是他的江微雨,还有谁身上的气息能让他这么安心呢?
顾寒寻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他身上的头发都已经被雨水打湿了,额头上和脸上却是一片异色,掌心的温度一片滚烫,身上受着伤,又淋了这么大的雨看来是着凉了:
“你着凉了。”
也许是身上的伤口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跟着又在大雨之中站了这么久,心里面一直有装着许多事情放不下。
“嗯。”
黎玉这些年来难得的生一场病。
顾寒寻知道他为什么会受伤的原因,忽然对着他道:“生病了就不用再撑着了,睡一觉吧,这里有我在。”
黎玉松了一口气,原本还有一口气强撑着他一直跟着前面走着的顾寒寻,可是当顾寒寻真的来到他身边的时候,黎玉卸下所有防备,心里或多或少的那些委屈跟懈怠疲倦一齐都涌了上来,困意铺天盖地的朝着他席卷过来,连黎玉都招架不住,渐渐地便在顾寒寻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既然困了,那便好好的睡上一觉。
*
“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昨日的时候医师已经看过了,应该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说思虑过重,加上背上的伤又有感染,平常不太生病的人一旦病了,自然要额外严重一些,不过这几日便能醒过来。”
“那我们这几日可要小心看护一些,副宗主对这个人分外上心,我可从来没有见到他与谁这么亲近过。”
“当然了,人是他在雨天亲自抱回来的,说不定——”
“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副宗主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过这个人长得真好看,能得到副宗主的青睐,人自然也是个俊俏的公子,别看副宗主这两日都在忙咱们门派里面的事情,但是隔三差五有空的时候都往这边跑着呢,虽然是为了床上这位公子。”
黎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听到耳边正有人说话,他也没有睁开眼睛,而是装作继续睡了下去听他们说话。
那两个人说了一会儿便不打算继续说了:
“我们出去吧,等副宗主过来了,看到我们在偷懒总归不好。”
“好。”
听到吱呀一声关门的声音,确定他们人已经走了,黎玉这才在状态之上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掀开了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他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刚才他们说话也听得清清楚楚,后背也没有原来那么疼,自己身上甚至还换了一身白色的里衣,这里似乎不是南疆,房间里的装潢摆设与北边的房间是一样的。
刚才他将醒未醒的时候,听见那两个人说顾寒寻的事情,他们口口声声说顾寒寻是副宗主,看来这里应该是天下宗的地方,只是就算是以他的武功了,从南疆到这里来也得需要一段时日,自己这次竟然昏迷了这么长的时间。
黎玉从床上下来,随便剪了披风,上一件披着的衣服穿上,这才看到披风一旁点燃的熏香,这股香气他似乎在哪里闻到过,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他很少注意这些香气,正在怔神的片刻门又被吱呀一声推开,来人正是顾寒寻,四目相对。
顾寒寻眼底有意外,自然也有一种像是高兴的神情:
“你醒了。”
虽然大夫早就说过他这几日会醒,但是亲眼见到他醒过来的心情自然有所不同。
黎玉看着他道:“还得多谢你救我回来。”
想来从南疆到这里,这一路上顾寒寻应该也花了不少其他的心思。
顾寒寻倒是对路上的事情只字不提,望着他道:“你醒过来就好。”
黎玉这才当着他的面打量了一眼这屋子,神色迟疑了片刻之后还是这眼前的人问道:
“这里是?”
“洛南,天下宗。”
这里果然是天下宗弟子,平常居住的地方,只是眼下,哪些弟子大多外出历练,基本上不在这里,所以这边才如此亲近。
黎玉点了点头,无论如何他肯把自己带回天下宗自然也对他是相信的。
顾寒寻找了个椅子坐下,为黎玉斟了一盏热茶,又亲手递了过去:
“你身上的伤,我已经找附近最好的大夫看过了,在你昏迷的时候喂了药,身上也敷了药,大夫说你这几日便会醒过来,醒过来以后便没有大碍了。”
黎玉点了点头道:“我醒过来的时候,伤口的确已经不疼了,只是也许睡了许久人看起来有点不大精神。”
两个人寒暄过后,便是一阵沉默,还是顾寒寻先忍不住先一步开口道:
“你做到这个地步都是为了探听江微雨的消息吗?”
黎玉看着面前的人一阵语塞,倘若我说江微雨便是你呢,但是他也知道此时此刻如果说出来的话,面前这个人最多只是怀疑罢了,他没有足够的证据,不能完全说服面前的这个人,事情若不能一次性有理有据的解决清楚,下一次再想跟他心平气和的说这件事情就难了。
可就是在他沉默的时候,面前的顾寒寻却看着他的反应,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便也不再追问了,他也不知道自己问这个问题的意义是什么,只是忍不住的边问出了口,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默默的期望着什么。
一切果然如江湖传言的那一半,他还能再多期望些什么呢?黎玉从始至终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人不过是江微雨罢了。
顾寒寻忽然有些嫉妒他一直以来恨的那个人,他这样的人不仅有全天下的人欣赏他,还有人能为他做到如此,江微雨这个伪君子何德何能?
黎玉知道面前的人就是江微雨,他们两个原本就是一个人,虽然不知道顾寒寻为什么忽然问起了这件事?选择了绕开了话题:
“我在醒来的时候听见两个天下宗的弟子说,你近日都在忙,回到北边以后,武林之中可有那些人的下落?那些人是怎么说的?”
顾寒寻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的人说道:“这几日倒是没有受到什么额外的风声,武林上的消息安静的出奇,不过便是我们先他们一步回到的北边,他们那些人从南疆到这里还需要一段时间,过两日便是武林大会,慕盟主自然也在其中,不知武林盟主还有个名门正派选出来的弟子也会在其中参与,如果说他们想要做些什么的话,那时便是最好的机会。”
黎玉当即便明白了什么,如果他是那个有心人的话,他也不会放过这样绝好的机会。
黎玉抿了一口刚才顾寒寻亲手递给他的热茶,家乡的茶水的确与北境的不同,这里的茶都是温的,不像北境那边茶叶终是见不得多少阳光一般酸涩。
黎玉于是自然而燃的说道: “既然我喝了宗主的茶,多少要为天下宗做一些事情。”
他看着面前身边坐着的顾寒寻道:“我现在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既然是武林大会,既然云集着天底下的大门派,那怎么能不去见一见故人呢?”
顾寒寻的事情有他作证,慕寒会相信他的。
除了黎玉以外,其实面前这个人也有别的准备,他能做成最好,毕竟那些武林之中的人都会愿意选择相信他的。
倘若是最坏的情况,其实顾寒寻也有别的打算。
黎玉不动声色的将手里面的茶盏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又看着身侧的人说道:
“不过你也说了离武林大会还有几日,那这几日你可有别的事情要忙?”
顾寒寻想了一想自己手上正在忙的事情,似乎也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交给天下清的人去管,自己也不用再管一些什么,不用再花多一些的时间。
黎玉自然而然地道:“那我带你出去走一走吧。”
明明是顾寒寻带他出来走一走,没想到却变成了他带顾寒寻。
顾寒寻鬼使神差的没有拒绝,而是点了点头,因为黎玉昏迷了这么久,出去晒一晒太阳走一走也是好的。
两个人走在街市上的时候,黎玉还是忍不住不动声色的望了一眼身边的人:
“宗主平常都戴着脸上这个面具是吗?”
自从顾寒寻有记忆开始,的确都一直这样带着这个面具。
其实也好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武林大会之上就算他们都不肯听他的解释,只要他肯摘下这个面具,一切就已经了然,慕寒从前是江微雨的青梅竹马,一定会相信他的。
那些人在污蔑他的时候,一定想不到面具下的这个人就是江微雨,襄樊他们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不敢如从前那般造次。
“我见过你的面容,你的面容这样俊俏,从前一直心里在想你为什么一直戴着个面具带着岂不是可惜?后来又想既然你长得这样好看,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话也好。”
黎玉不动声色的对着面前的人笑了一笑,说了自己心里想说的话道:“这样别人就不会抢了。”
也就避让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之前不知道,他就是江微雨的时候,也许还想多打听一下他的下落,不过好在他已经找到了想找到的人。
哪怕做到了一宗之主的这样的位置,他都不愿意真面目示人,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对别人构成威胁呢?到底是谁想要对他不利。
黎玉忽然想到不一定便是幕后之人,那个算计了一切的幕后之人,肯将将位于摆在天下宗副宗主这样的位置上,肯定不会轻易想要要他的性命。
黎玉又想起了,那日在天下宗后山的树林里面遇到的那个黑衣人,他也原本就有可能本就是天下宗的人。
黎玉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人:“宗主,我忽然想到有一个主意也许能引出来那个人。”
顾寒寻疑惑了片刻后问道: “那个人?”
“就是那个当初我跟他做交易,他告诉我微雨的下落,然后要我睡你的那个人。”
顾寒寻皱起眉头,皱眉的原因倒不是方才黎玉的措辞,他知道黎玉来他身边也许别有目的,却没想到那个人真的相信了他所说的话,不与别人接近是因为他所练习的武功,起初便是他不喜欢与人接近所撒下来的谎,居然会真的有人当真。
黎玉看这面前这个人的反应,反而笑了一笑说:“我想天底下也没有这样的武功,那正好。”
顾寒寻此刻却若有所思,沉默的片刻之后望着他说:“如果你当真想要帮我一场忙的话,明日这个时候与我去一趟右宗便可,明日是右宗之主次女生辰,他以生辰宴会之名邀请于我,我回天下宗的事情他知道,推辞不了。”
右宗的事情,黎玉来这里之前也是听说过的,他们天下宗分了两宗,一个是左宗一个是右宗,天下宗其实是有两位副宗主,只不过那位右宗的宗主也就是另一位副宗主,没有面前这个人的权力高,所以武林之中更认为顾寒寻掌管天下宗,若论真正的实力来说,自然其实也是如此。
只不过他是一个右宗的宗主,只是女儿不生成而已就非要邀请顾寒寻过去,刚才听他说话已经推辞了几次,只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也许就没有处理过门派里那些复杂的事情了,过去看一看也好,更何况这是面前这个人拜托他帮的忙。
黎玉答应下来:“也好。”
这忙得帮。
黎玉又问道:“即是生辰之宴,我需要带什么生辰贺礼?”
不想面前的顾寒寻却认真地道:“自然是不用你能过去,就是对她最好的生辰贺礼。”
黎玉心里知道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可是不行,人家邀请的这场鸿门宴中,最大的主角肯定是面前这个人,不过右宗就算是再造次,毕竟也是天下中的人也知道方寸,不会真的把眼前这个人怎么样的,这点黎玉倒是心里清楚了,不过顾寒寻既然开了口,去见见也无妨。
顾寒寻看着他道:“你既然今时今日答应了与我一同赴宴,明日便不能后悔。”
他从前什么样的龙潭虎穴没有见过,就算是所有的门派一起围剿长生殿,黎玉都不曾皱过一点眉头,一场女子的生辰宴会又怎会后悔?更何况还有身边这个人谈何后悔这两个字。
于是黎玉不动声色地应道:“区区宴会,自不后悔。”
没想到隔天他便食言了。
右宗府邸约有几百亩,今日更是因为有贵客登门,所以处处都有点亮红色的灯笼与暗色的熏香,进出门口守卫森严,仔细听里面却是一番繁华的歌舞升平的景象。
后悔自然还是不后悔的,他的确想过是和顾寒寻同往,却没有想到是以这种身份。
不过多少身份有一些尴尬好在黎玉也已经隐居许久,而且天下宗本就是新的门派,从前各大门派围剿他们长生殿的时候,许多门派的门下弟子不是见过他本人,就是见过他们传抄起来的画像,自然是认得他是谁的,不过今日却没有多少人能把他认出来,就算是有真正认出他来的人也不敢相信,顾寒寻养在身边的男人就是黎玉。
这场生辰宴会虽然规模不大,也只不过是占了一个院子罢了,不过却也请了几个江湖之上有头有脸的人,黎玉看着他们身上的衣服便能认出来都是哪些门派的,而且今日的宴会,黎玉一眼便望出来了哪里不对,那便是环顾四周,看到每一个桌子上的人都是成双成对,都是一些门派的宗主,跟着他们的夫人或者内妾,又或者是养的男子。
黎玉也坐在类似的位置上,只不过身边的这个人是顾寒寻。
他坐在这个位置就等于告诉面前在座的这些人,他到底是谁,难怪在来之前顾寒寻与他打了这么一声招呼。
“你放心,今日坐在这里的这些人他们应该都不认识你。”
应该。
黎玉虽然心里面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但是面上不动声色地看了旁边的人一眼说道:
“这倒是无所谓,不管他们知不知道,他们不知道如何,知道了又如何?”
黎玉从来不在意别人眼中的想法,他想做的事,他所喜欢的人与别人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就算知道了也没人能说什么,黎玉是当今武林之中唯一一个会无上神功的人,旁边坐着的这个顾寒寻又是天下宗的副宗主,他们又敢说些什么呢?
顾寒寻望了他一眼。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等着宴席之上的座位差不多都坐满了,来的人也差不多了,这才见到了今日姗姗来迟的右宗之主祈安,他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女儿祈婉站在他的身边不远处却已经亭亭玉立。
看到祈婉的那一刻,黎玉便知道顾寒寻今日为什么要刻意带他来了,也知道了为什么他来就来,还坐在这个位置上,认这里面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个女子钟意于他,哪怕他戴着面具,根本不知道他的模样是什么,那女子虽然温婉,常躲在他爹爹后面,却见她的眼神总是朝着顾寒寻的方向看过来,寻常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顾寒寻自然也能。
“有幸邀请到各位武林豪杰来到小女的生辰宴上,今日不醉不归。”
他远远的举起来自己手里面的酒杯,对着面前的客人进了一杯,大家都站了起来,将自己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唯有顾寒寻不动声色地只是抿了一下酒杯,酒杯之中的酒却是滴酒未沾。
黎玉侧目看了一眼,便看到了他这一幕,无论如何出门在外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接下来便是寻常的歌舞,今日这位生辰宴的主角竟然也亲自上台起舞一曲,舞姿婀娜,伴随着点点鼓声和周围的火光映衬,倒真是看着一旁的许多宾客都如痴如醉。
唯有他身边的顾寒寻一双眼眸倒是清醒得很。
顾寒寻望着台上的美人,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看他居然没有一点心动的意思,黎玉便忙打趣道:
“我看那位大小姐对宗主有几分兴趣,你们两个人可谓是郎才女貌,今日邀请你过来的那位右宗宗主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看那位大小姐也算得上是一片真心,好歹也是门当户对,宗主不将就一下?”
顾寒寻不想搭理他,瞥了他一眼道:“这件事情将就不了。”
他是个嫌麻烦的人,更何况最近还有麻烦找上他,哪里有这种闲情逸致?更何况,顾寒寻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若论这些,黎玉比他认识的所有人都好。
黎玉在这场宴会之中十分无聊,只得打趣身边的人有明知故问的跟着说道:
“为何?”
顾寒寻忽然道:“她不如你。”
黎玉一怔而后又摇了摇头,各花入各眼,只不过是他先认识的黎玉罢了,毕竟面前这个人不再是他认识的江微雨,黎玉对于这一点而言非常有自知之明,然后又看了一阵美人的歌舞,这些歌舞一样的东西他从前见的多了,也并不觉得面前这个跳的有多好,觉得无聊便起了身,但自己毕竟在这场宴会上是被顾寒寻顺路带过来的男人,走到哪里总要给自己的主子交代一声:
“我到处走走放心,不会给你惹祸的,过一会儿便回来。”
顾寒寻侧目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今天的歌舞醉人还是酒更醉人,刚才竟然鬼使神差的说出了那些话,点了点头应允。
黎玉自然也不是到处走走,他早就听闻右宗的后山出名,其他的清宫自然可以轻松避过,藏在那里附近的暗卫,右宗这里后院倒是安静,许是因为原本待在这里的人现在都在前院侍候,可是每当宴会之时,最安静的地方便最容易查出来什么东西。
黎玉仍旧记得黑衣人的事情,那个黑衣人就算是笨了一点,不过到底也是对顾寒寻不利,眼下还不能确认那个人的身份,不过顾寒寻在天下宗到底还是有些威望,希望他不好的人要远远比希望他好的人少,如果是黑衣人是这个右宗的人,今天他可以只开前面宴会的事情,来到这里便有作用。
眼下黎玉正在屋顶上,这里也算是灯火通明,今夜的月光原本就明亮,流淌在院子里,没有灯光的地方便是一片银辉色,右宗许多侍卫刚从这里搬走,许多宴会上要用的盘子,里面应该是宴会准备用的那些吃食与美酒。
他正准备去后院的时候,却正好遇到两个丫鬟端着手里的盘子走了过去,一边缓步走着,一边嘴里面在说些什么,藏在这里的黎玉听得一清二楚:
“今日小姐真是精心打扮过呢,一早上就开始打扮了,就是为了见顾公子。”
“那是自然小姐对顾公子可是一见倾心,今日是绝好的机会。”
“可是你说那顾公子整日戴着面具,也不以真面目示人,该不会——”
“这你可就说错了,顾公子从来不近女色,人又年轻而且本事权力也大,自然是绝好的夫婿人选。”
他们在说顾寒寻,也就是他的江微雨。
另外一个又是神色迟疑道:“就是多少有些意外,他今日竟然带了一个男子出席,他还亲自因为那个男子斟了酒,而且酒席之间两个人似乎还眉目传情,这可是从前没有过的事情。”
黎玉被迫听了他们两个慢吞吞的说话,心里想道他们天下宗才创多久,他们没见过的事情还多着呢。
而且刚才他们两个人也并不是什么眉目传情,只不过是知道真相的黎玉多瞪了顾寒寻两眼,顾寒寻不得不斟酒赔罪罢了。
“那有什么,以咱们小姐的魅力,难道争不过一个男子?就算那个男子有几分姿色,可是毕竟小姐是老爷的掌上明珠,这样的家世是武林之中又有几人?”
远处走过来一个侍卫低声喝道:“你们在胡说些什么?在这里偷懒不成?外面宴会正缺的人怎么还不去?”
那两个丫鬟立刻吓了一跳,连忙低着头拖着手里的托盘低声道:
“这便过去。”
见那两个丫鬟离开了这里,侍卫有些鬼鬼祟祟的看了一眼周围,在确定周围没有人了之后,又进入了他们端出吃食来的厨房。
黎玉皱起眉头,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侍卫紧张得甚至连门也没有关,在厨房灶台前仔细挑选了以后,再一壶酒壶之前停下了脚步,掏出怀里的一袋白份倒了进去。
这一切都被对面屋檐上的黎玉看得一清二楚,如此这般光明正大在自己家里的下毒,一定是有右宗之主的授意,只是不知道他下毒是想着要毒谁,看来先前顾寒寻在喝酒的时候做了防备是对的。
侍卫眼看四下无人,便又自己端了个托盘将那一壶酒放在了其中。
戏黎玉已经看完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回前面了。
黎玉脚下轻功一点,轻轻踏在了脚下的瓦砾上,以他的内力跟轻功自然是先侍卫一步回到了前面的宴会,他再一次不动声色的坐在了顾寒寻身边,听得顾寒寻低声问道:
“有查到你想要的东西吗?”
这一切果然还是瞒不住他,其实也没有必要隐瞒。
黎玉想起来刚才在后院看到的一切,似乎有所收获,又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于是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我想要的东西倒是没有查到,不过却有意外之喜,意外间发现一会儿有人要端上来毒酒,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要喝下去。”
顾寒寻似乎并不意外,他头也不抬,低头望着面前的酒壶与玉盏。
黎玉便指出了这一点:“看你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意外,你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件事?”
顾寒寻其实并不知道他们的打算,不过也已经早做了防备,这是一拂衣袖对着身边的人说道:
“右宗的人自然不会无事请我来这场宴席。”
他们这边刚说了一会儿话,那位侍卫也跟过来了,他的手里面自然拖着一盘木盘,宴席上最高位的主人祈安一挥手,那侍卫便将木盘缓缓的走过来摆在了顾寒寻面前,他人而后也走了过来,站在顾寒寻不远的地方,手里还拿着一个敬酒用的酒杯要对着顾寒寻说话,在这个宴席之间,他毕竟算是半个长者,他的面子今日顾寒寻还是要给的,于是顾寒寻也站了起来。
黎玉立刻便明白,今天的这个倒霉蛋就是身边的顾寒寻。
看来生成贺礼是假,目的是身边这个人才是。
那个祈安也许是因为有些微微醉酒的原因,今日看起来倒是,有些慈眉善目,他端着酒敬着面前,比他年纪小太多的小辈顾寒寻,对着他道:
“今日是小女生辰,我将后院所藏的几十年之久的女儿红挖了出来,听闻从前副宗主的酒量十分好,就连宗主从前也是赞不绝口,今日我得了好酒便是邀副宗主前来品尝,副宗主不如尝一尝这酒的味道如何。”
老狐狸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顾寒寻当着这个人的面只得俯下身去接过托盘之上的酒壶,不动声色地为自己斟酒一杯。
如果是平常的酒的话他可以不喝,但是现在这只老狐狸离他近在咫尺,如果不喝一口的话,面前这个人也会发现,而且现在他下来敬酒,满座的宾客也都有时不时往这里望的人,几乎是用这个招数逼的他不得不喝。
他毕竟是天下宗的副宗主,总要当着这里这么多外人的面给他一个面子,面前这只右宗的老狐狸十有八九就是算出了这些。
黎玉见毕竟毕竟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自然知道面前的顾寒寻现在是进退两难,这里有这么多的人,他本以为今天会见识到什么针锋相对的大场面,就没有想到是这么下三滥的逼人就范借刀杀人招数。
毒药不一定是面前这个老狐狸下的,但今日这个梁子他们两个人之间一定结下来了。
顾寒寻不动声色,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一般对着他敬了一下,看上去也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既然如此盛情难却,恭敬不如从命。”
黎玉明知道这杯酒有问题,如今他在一旁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喝下去。
他这边正准备饮下手里面这杯酒,却被一旁的黎玉打断,黎玉从他手里抢下这杯酒,还没等两个人反应便一饮而尽:
“果然是好酒,多谢祈宗主款待。”
祈安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觉得他身边这个人十分没有礼貌,正准备发怒:
“你!”
他或许想说,你算什么东西?
不想黎玉更快一步接话道:“实不相瞒,寒寻他身上有伤实在不宜饮酒,今日我坐在这里,我的身份想必右宗宗主也清楚的很,有我来喝也是一样的,祈宗主以为呢?”
四目相对,他虽然有些想发怒,不过这个人他虽然从前没有见过也不知道的身份,毕竟也是顾寒寻带来的,找的理由又是他身上有伤,想必也是顾寒寻纵容的。
祈安皱着眉头打量了他一眼,却始终不好说些什么便离开了。
顾寒寻心里忽然有些莫名的着急和担心,这种场面他可以应付的,为何黎玉玉要抢走他手里面的酒,虽然是好心替他解围,但是他忘了自己也是会中毒的不成?顾寒寻看着他皱起眉头来:“我们先回去,这酒有毒,我带你去看大夫。”
“不用。”
黎玉耐心看着他道:“除了唐门天底下的毒我都可解,你忘记了,那是我们在南疆时候我也中过毒,最后我也没事,从前唐门之主李若雨在的时候我中过美人迟暮的毒,那毒的解药可让服下之人百毒不侵。”
他是故意替他喝这杯酒的,顾寒寻就是江微雨,他身上有百毒不侵的解药,可是他没有。
顾寒寻无奈,几番相处下来,他还是了解这个人的沉默了片刻之后对着他道:“多谢。”
黎玉摇了摇头,帮你就是帮他,他们之间是没有必要说谢谢这两个字的。
宴会又过了一会儿,黎玉却忽然开始觉得有些头晕,头似乎昏昏沉沉的,他曾经也有过醉酒的时候,便是如现在这般脚步多少有些虚浮,身上也不自觉的有一些发热。
黎玉自己心里面有多少有点奇怪,以他平常的酒量,顿不至于才喝了这么一点就醉酒,难道他最近酒力不行了,一定是最近都在北境的原因。
一旁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你喝醉了?”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的确是有几分醉意了,他今日明明喝的很少,难道是因为那一杯女儿红,藏了十几年的酒,酒后劲儿就这么大了。
黎玉点了点头。
顾寒寻却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我带你先回去。”
黎玉刚想说不用这两个字,却发现自己有些说不出口,他实在是醉得厉害也很困,这里虽然也是天下宗的地方,但是毕竟不是顾寒寻住的地方,出门在外还是要谨慎一些。
于是黎玉不得不道:“好。”
果然答应他回去是对的,因为他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几乎已经没有了,走个两三步也都是跌跌撞撞的需要一旁的人扶着,顾寒寻现在正揽着他,一手亲密地揽在他的腰间,黎玉埋头在他的颈间。
毕竟两个人还在右宗,顾寒寻今日带他过来原本就奇怪,总要刻意做一些亲密的举动给外人看,打消他们心中的疑虑。
黎玉似乎有一些神志不太清醒了,望着面前的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吃的,轻轻舔了一口,嗯,他的认知和在他眼里,自己刚才的确是咬了一口好吃的,虽然那食物顿了一下,没有吃到什么东西,不过闻上去却是香的。
反而是顾寒寻似乎忍受不了这个,脚步一怔对着身边的人道:“黎玉,你清醒一点。”
或者面前的人好不容易让他在自己的面前稳稳站住,却发现他这一双眼睛迷离的很,像极了醉酒的样子。
没有想到他的酒量居然这么差。
看来跟这样的人说也没有什么作用,方才的那个撩人的动作想来也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顾寒寻无奈地想,算了,今日毕竟是面前这个人,又帮了他一个忙喝掉了那杯酒,帮了他一个大忙,他带他回去又算的了什么,于是抱起他上了马车。
起初在马车之上他还算是规矩,小睡了一阵子,后面或许实在酒醉的又觉得天气热,他们所乘的马车又十分颠簸又清醒了过来。
黎玉靠在身边的人身上,顾寒寻已经习惯地搂住了他,手搭在他的腰上,毕竟两个人现在是在回去的马车上,如果真的放任他在那里坐着的话,恐怕一个颠簸下来就得给赶车的马夫添麻烦。
“好热。”
黎玉在他耳边忍不住地呢喃道。
顾寒寻耐心地劝道:“酒醉便是如此,而且外面又是夏日,等回去便好了,我已经差他们给你熬了醒酒的药,你喝下去睡一觉明日起来便好了。”
黎玉放在小睡了片刻,此刻倒是精神了许多,伸手便打掉了顾寒寻的面具,马车之内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之间都怔住了片刻,顾寒寻竟然一时之间忘了去捡自己滚在马车地上的面具。
黎玉见到这张脸,忽然觉得十分委屈,这些是清醒的时候绝不会有的情绪,不过就算是酒醉了,他也变得敏感了许多。
黎玉虽然看着他,但是目光却像是远远的望着另外一个人,他怔怔得说道:
“你那时明明说过会回来的。”
顾寒寻立刻便回了神,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酒醉的人最容易说一些乱七八糟别人听不懂的胡话,这个人应该也是这样。
“我这次等了好久,你为什么没有按时回来呢?”
顾寒寻难得见面前这人这副样子,应道:“我一直都在,没有走过。”
黎玉摇了摇头:“你从北境一路走到这里,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可你不认识我了。”
顾寒寻一愣,这些话放在平时他可能不会相信,可是眼下这个人酒醉,说的也都是一些发自内心的话。
顾寒寻很快意识到这一定是他们之前发生的事情,肯定是之前发生在黎玉身上的事情,于是试探着看着他问道:“你从前认识我是吗?”
黎玉点了点头:“不止认识。”
顾寒寻认真地问道:“那你仔细看着我,告诉我我叫什么?”
黎玉对着他如实说道:“江微雨。”
顾寒寻听到这个名字皱起眉头。
黎玉看着他的样子不满的说道:“不许皱眉,你从来不会对我皱眉。”
在他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以这样亲昵的语气对他说出这样的话,黎玉现在只不过是仗着自己酒醉。
或许真正的江微雨的确不会对他皱眉,那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是江微雨,他口中语气亲昵地提到那个人是他的敌人,果然他不应该对面前这个人期待些什么,顾寒寻辩解道:
“我不是——”
我不是江微雨,是天下宗的副宗主顾寒寻。
江微雨这三个字他没来得及说出口,一片温软便堵了上来。
因为不知道是马车颠簸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怀里的这个酒意太过,黎玉竟然主动吻了他。
顾寒寻在这缠绵的片刻怔住了,一时之间竟然忘记推开他,在亲吻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是真的酒醉还是故意装醉,但这味道倒是有几分美好,也是他想象之中的样子,顾寒寻甚至都没有推开他,热吻结束了之后许久,他才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对着面前的人有些生气的说道:
“黎玉,你看清楚我是顾寒寻,并非你认识的那个江微雨。”
也许是他刚才有些生气,这句话里面都带这些怒意,黎玉被他忽然这么一凶,稍微回过来一点神,忽然想起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要放到平常还好,可是放在酒醉的时候,黎玉又觉得难得得更委屈,江微雨这个傻子不仅把他给忘了,居然还敢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
“我知道你是谁。”
黎玉目光游离,这个马车他明明可以安静的坐在一边,可是顾寒寻却对此时此刻的他来说有着一股别样的吸引力,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因为江微雨的原因,也以为自己是真的酒醉,可是过了一段时间才发现自己印证的没有错。
黎玉用自己仅存不多的理智对着面前的人说道: “顾寒寻,我酒量好的很,不是因为醉酒才是这番情况。”
顾寒寻又是一怔,他这个反应不是醉酒的话,立刻明白了什么:“是因为方才祈安下的毒药吗?”
黎玉再一次倒在他怀里:“恩,寻常毒药我是不害怕的,他下的不是毒药,你仔细想一想那个小姐是钟情于你,在宴会之上你又不愿意,他会下些什么药?”
是把生米煮成熟饭的药,这药其实很管用,因为不管是武功高低,只要他中了那毒药就得想办法解开,而且顾寒寻对外别人只知道他不能动情,虽然是假消息不过在外人眼里自然是真的,如果不是他今日误打误撞地带黎玉过去,也许一切就都成真了。
黎玉低声道: “他们算计的是你,好在真正喝下去这酒的人是我。”
顾寒寻看着自己怀里脸色微红的黎玉,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好选项。
如果是寻常的毒药他还可以找大夫,如果他中了这个,那——
顾寒寻最后问了一句:“你能解开么?”
黎玉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我还没这个本事。”
这个药是为顾寒寻精心准备的,想必除了那种方法以外,再也没有什么其他方法能解开。
顾寒寻望着他欲言又止:“那你——住的地方有许多大夫,你撑着一点。”
黎玉笑了一笑,在他耳边轻声道:“他们对于这药又能有什么方法?方才我说笑话的,洗个凉水澡在凉水里面泡一会儿就能解开了。”
说罢便再次倒在了顾寒寻怀里,顾寒寻皱起眉头揽住了他:
“你忍一忍,我们就快到了。”
无论是顾寒寻还是江微雨,都是个坐怀不乱的傻子。
黎玉难受之余也不忘感叹,他离他越近其实他就只会越难受而已,眼下几乎两个人挨在一起,他已经足够克制了。
一直在紧紧得咬牙,勉强维持着自己最后的清醒,哪里管的了自己现在唇齿之间都是一片猩甜。
让他忍一忍,却不知道这药他哪里忍得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顾寒寻抱着他匆忙下了马车。
“副宗主。”
“副宗主。”
他没有空跟守在门外的人打招呼,只是走过去了很远,才对着背后跟过来的人问道:
“我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都已经准备好了,都在黎公子平常睡觉的房间放着。”
“你们都不许跟过来,说在这里今晚直到明天早上不许让任何人过来。”
那人虽然不明白副宗主为何这样吩咐,不过看他怀里面的黎公子,似乎神色有异不太舒服,他们副宗主在意这个人是天下宗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哪里敢有人怠慢?
“是,需不需要给黎公子请一位大夫过来?”
天下宗的弟子忽然问道。
顾寒寻脚步一怔,侧眸对着他说了一句:“不用。”
他们都知道他中的是什么药,也最清楚黎玉要强,不想让任何外人知道这件事情,何况这种药就算是大夫知道了也没有什么作用。
跟着很快便将神色已经有些不清醒的黎玉抱进了房间内,一旁的屏风后面便看到了他平常沐浴用的大木桶。
勉强解开这人身上的衣服,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白色里衣便扔进了木桶的凉水之中,黎玉泡了进区,周身的凉意一激,神色果然清醒了许多,就连自己看到的视线都清醒了不少。
顾寒寻看他已经进行了几分,立刻别开眼去:“我就在屋外守着,有事叫我就可以。”
黎玉闭上眼睛难受得点了点头,身上虽然全部都是热意,过好在周围都是冰水,勉强可以化解开来:
黎玉喉咙滚烫,说句完整的话都十分艰难,只是呢喃了一声道:
“嗯。”
顾寒寻竟然真的离开了房间,临走的时候甚至还吱呀一声带上了门。
黎玉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了凉水之中,看来不管他是顾寒寻还是江微雨,都是不愿意趁人之危的傻子。
其实——
罢了。
起初还能听到他在木桶里面水的声音,可是近来这一小半注香的时间就连水的声音都听不到了,顾寒寻在外面竟然越等越着急,那个傻子不会越泡越困干脆在木头之中睡着了,把自己给淹死了不成,那些该死的人准备的木桶的确又很深。
顾寒寻给自己想了一个蹩脚的理由,但到底还是放心不下里面那个人的安全,又推开门进去了,只要确认这个人安全就好,顾寒寻本来是这样想的,果然屏风之后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顾寒寻外面有些神色着急的一步跨到了屏风之后:
“黎玉!”
走近了水桶,低头看去那个人根本没在水桶里。
黎玉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笑了一笑,看着他这个反应,似乎猜到了他刚才在想什么对着面前的人问道:
“傻子,你难不成真的以为我会淹死在里面?”
顾寒寻这才松了一口气安心的回过他看他。
黎玉的神色还是不太对,脸色微红,头发也被方才那些木桶里的凉水浸湿,一双眼睛里面全是迷茫之色,唯有看到面前的顾寒寻才有片刻清醒,他对着面前的人解释,似乎又有一些委屈的说道:
“这些凉水我用过了,没有作用。”
说罢上前伸手抱住顾寒寻,果然这满池冰水不如面前这一个人起作用。
黎玉说出了自己清醒的时候,绝不可能说出来的话他看着面前不远处站着的顾寒寻道:
“副宗主愿不愿意当一晚解药?”
如此美人在怀,世间哪里会有君子能坐怀不乱,顾寒寻一忍再忍,他喜欢面前这个人,否则根本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留在自己的身边。
可如今这副样子并不是他自己在清醒时候愿意做的事情,那这和他乘人之危有什么区别?他不是君子,但也不想让黎玉清醒的时候后悔。
顾寒寻这次没有推开他,反而揽住了他的腰,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人:
“你先看清楚我是谁。”
黎玉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他是谁了,无论是现在的顾寒寻还是从前的江微雨,他们都是一个人,只有这个傻子自己不清楚:
“我清醒着,你是顾寒寻不是江微雨,只不过是解药而已,宗主不会这么吝啬吧?”
“不会。”
只是担心你会后悔罢了,如果他明日一早清醒过来的时候不后悔的话,顾寒寻又何必担心?
顾寒寻低头吻了下来,轮到黎玉一怔,便是这一吻,他方才好不容易压制住药性,便铺天盖地的又再次席卷而来,他现在身上的每一处都似有虫噬一般难受。
顾寒寻这一刻只觉得右宗那老狐狸没有做错一点,便是在今夜成全了他和黎玉。
即使用了药,黎玉有时也撑不住他身上的人,有的时候疼得厉害便也皱起眉头,闷哼几声代表不满,顾寒寻自然也体贴便会格外再轻一些。
只是黎玉仍旧的时候会忍不住下意识喊江微雨的名字,这世上哪里有人会愿意对方在这种时候喊别人的名字?
就算是顾寒寻也不愿意,便刻意得动作重了一些。
黎玉在他的印象之中,虽然面容俊朗,生得一副出众的样貌与眉眼,性格却杀伐果断,他看过他出手,也听过他的打趣与揶揄。
可今夜见到他被折磨得呜呜咽咽的样子却是第一次见。
原来黎玉也会如此。
原来黎玉也会因为自己如此,他甚至在不清醒的时候因为疼会下意识流泪。
黎玉眼下副样子实在让人着迷,哪怕之后药效已经彻底解开,顾寒寻也本能得也不愿意放过他,反而拉着他依旧纠缠不休。
旁人一定没有见过黎玉如今这般样子,顾寒寻低头吻了吻黎玉,唇齿相依的时候黎玉已经多少有些疲惫不堪,想要睡过去,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回应他的每一个吻,耐心又温柔地回应着。
漫漫长夜,不知道有过多少次,但是对于黎玉而言,今夜长得仿佛是黎明将至的时候,他才能安安稳稳地不受打扰地睡过去。
黎玉再次醒来有些意识的时候,顾寒寻已经彻底醒了,他比黎玉都先醒片刻,只是忍住不起,想看一看他昨夜身下的那个人,今日醒来见他还在这里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却见黎玉眯着眼睛不愿意睁开,呢喃了一声。
望着自己怀里的人,想到昨夜他们的疯狂的事 情,顾寒寻竟然又不知不觉有了感觉。
黎玉却不知危险,感觉到自己被搂了一下后跌入了一个温暖的胸膛,身上被人染的有了热意,但是毕竟身体还记得昨夜的事情十分的困倦,下意识便想不争气得求饶,喊了一声:“微雨,我很困,不要闹了。”
抱着他的人听到这个名字立刻身体一僵。
明明才早起。
明明昨晚才。
他竟然又。
绕是黎玉体力再好,此刻身上青青紫紫也酸得不行,又毫无防备的在自己最没有戒心的时候被进了这么一下,立时难免有些委屈。
顾寒寻舒服完了之后才舍得放开他,黎玉困意又上来了,忽然又感觉到那人在他耳边落下了轻轻一个吻,便是这个吻温柔得让他不大想计较刚才的事,其实他现在也没有力气计较了。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黎玉睡了片刻之后,才有了力气再次睁开眼睛,这一睁开眼睛,便注意到了搭在自己腰上的手,翻身过去,迎上了顾寒寻的目光,四目相对。
“醒了。”
黎玉不太愿意搭理他,只是点了点头呜咽了一声:
“恩。”
黎玉忽然想起了今日早上连同昨夜被故意欺负的时候,面前这个人失忆了之后果然还是不太一样,从前江微雨从来不在他意识不清醒的时候趁人之危,就算是忍不住了,也会征求他的同意,倒是这个人下手没见没重的,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黎玉不自然的别过头去,吃了个哑巴亏,心想算了,想起来早上发生的事情,如果这个时候再招惹他,遭殃的还是自己,黎玉决定退一步,不再说了,顾寒寻也没有继续招惹他,反而起了身。
黎玉无奈也起了身,果然应了他们刚才说的话,他精力如何,黎玉再清楚不过。
黎玉坐在床边穿好了衣裳,他还从来没有今日这般过,就连站起来都要皱眉。
顾寒寻俯身为他理了理一头青丝,黎玉干脆就坐在床边,顾寒寻对着他道:
“今日无事,你不用出去。”
“你那两个门下的弟子。”
平常都得很早,今日怎么不见他们。
黎玉一副欲言又止得样子问了两句,可又不好问出口,毕竟是顾寒寻门下的弟子,又不是他的, 他们两个人没有随其他的天下宗弟子一同下山历练,而是留在了这里照看天下宗的别院,前些日子他昏迷不醒的时候,这两个弟子便时常守在他的门外,他们起的很早,不像他一觉要睡到上午,今日明明已经午时却还不见他们的踪影。
顾寒寻这才当着他的面解释道:“昨天接你回来的时候,吩咐了他们不能靠近这里。”
好在他门下的弟子还算听他的话。
黎玉心道难怪没有见到他们,不过眼看着房间里面的一片狼藉,想也知道他们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黎玉多少心里有些别扭,可毕竟酒是自己喝的,连自己都没有意料到那酒里面居然是这种药,好在喝的不是顾寒寻,不然——
总归这件事情怪罪不了面前这个人,他总得找一个人出来怪罪。
黎玉忽然岔开问题向面前的人沉声问道:“对了,那个祈安,你打算怎么处置?”
这件事情就算不是他策划的,也和他逃不了干系,毕竟是在他府上发生的事情,他总有失察之罪。
顾寒寻闻言目光果然沉了一沉,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对着面前的人说道:“老狐狸没有胆子这般算计,是有人借刀杀人。”
而且他用的招数黎玉实在太熟悉不过了,几乎有些肯定那个人应该就是黑衣人,只是没有想到阴差阳错碰上了黎玉。
黎玉跟着又问道:“那你现在是打算?”
顾寒寻对黎玉倒是没有什么隐瞒:“一箭双雕,在武林大会之上,把他们都引出来。”
黎玉忽然意识到再过几个月的武林大会也许没有那么简单,顾寒寻明明也在计划着什么,他虽然不知道,不过却足够信任他的江微雨。
毕竟面前的顾寒寻就是那个他熟悉的江微雨。
*
武林大会如期而至,这一次的武林大会是在江南的藏剑山庄之中进行,这里不仅云集了各大门派派出来的弟子,更有当今武林盟主兼伏羲宗之主慕寒亲自前往。
江南多水乡,在这里行走江湖的人,身上的戾气也被水气去了大半,果然是山清水秀养人的地方。
黎玉随着天下宗弟子来到藏剑山庄,天下宗如今也是这个武林大会上的座上宾,他便安静的跟在顾寒寻身后,甚至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他如今也带着从前经常带的那半截银色的面具,用来在从前见过的人那些人面前遮掩面容与身份。
江南藏剑山庄还是一如既往的气派,大殿之内容的下所有名门正派派遣过来的弟子,带电这种吵吵闹闹的,过了一会儿便都安静了下来。
高坐之上的正是正襟危坐的慕寒,黎玉远远的望着这位故友之间,不过半年的时间,他身上的气质便变了许多,明明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有着无限的威仪。
“安静。”
不过世间飘飘的两个字说出来的力道,却让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众人寻着说话的人望过去,目光都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今日召大家过来是有要事商议。”
慕寒隔着人群远远的望了一眼,戴着面具的顾寒寻说明了这一次武林大会最重要的事:
“这件事与天下宗有关。”
顾寒寻心里面再也清楚不过是什么事情,在来这次武林大会之前他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
见高高在上坐在上位的慕寒轻轻抬了抬手,门口便有一帮武林人士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盟主要为我们做主啊,要为唐门做主啊。”
慕寒面色一沉对着众人道:“你且把你们的事情说出来。”
剩下的就交给他们来分辨。
那为首的就是当时顾寒寻在南疆放过的那个人,一进门便当着众人的面指向一旁坐着的顾寒寻:
“就是他杀了唐门的人,屠了唐门满门,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我身边的这些弟兄也看见了。”
慕寒目光沉了一沉看向他:“你说是天下宗的人杀了唐门的人?指的是他一个人还是?”
那个人一副不敢欺满武林盟主的样子,立刻跪在地上一揖:
“我等不敢欺瞒盟主,的确是他,是他一个人,这些都是我等在南疆亲眼所见,句句属实绝不敢对盟主有任何欺瞒。”
其实就算是高高在上的慕寒,一个人亲自前往南疆,也没有把握能够屠去唐门满门,不过这个人毕竟是顾寒寻,他是能在短短数月的时间将天下宗变成名门正派中势力前几的人,实力自然不能小看。
一旁重华宫的弟子却道: “你没有证据,便是你的一面之词。”
说证据的人却神色犹豫了片刻,整个大殿之上都跟着寂静无声。
谁也不敢仅凭他们一面之词就诬赖如今的天下宗?
但是事情看上去也并没有这么简单,如果没有充足的证据的话,慕寒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在藏剑山庄之中召开武林大会,正在众人陷入僵持之际的时候,却有另外一个人先说了话:
“单凭他们的一面之词,自然不够,如果再加上我的呢?”
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门口响起来,黎玉几乎刹那之间辨认出来了这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众人顺着说话的人望过去。
来人居然是唐门之主李若雨,她没有死看来就算唐门覆灭,她也还是有办法活了下来。
李若雨缓步走进了大殿之内,迎着众人的目光,一步步朝着穆寒走得过去,在离他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站住了,她皱起眉头侧目望向一旁端坐着的顾寒寻:
“好久不见了顾宗主,顾宗主想必一定没有想到我还活着吧。”
她想顾寒寻面具之下的神情一定精彩至极,只可惜隔着一张冰冷的面具,她看不到他这个时候的表情,李若雨复又当着众人的面缓缓的解释道:
“当时替我死的是与我容貌身形相仿的暗卫,我绝不可能认错,当时下手灭我宗派,屠杀我门下弟子的人就是你们天下宗的武功。”
话音刚落整个大殿又变一片沉寂,方才那人的证词算不得什么,但是面前这个人是唐门之主李若雨,他们门派在南疆一直不问北边的江湖是非恩怨,除了上次因为毒药的事情牵扯进来之后便再没有音信,也不会跟他们北边这些门派结什么太多的仇怨。
黎玉不动声色得站在人群之中,他其实心里也相信李若雨说的前半句是真的,那时他们在南疆的小镇之上见过那些人都是死于一剑封喉出手的人,必定也是江湖上的高手,唐门那副样子也一定是前经历了什么,想必确实是被屠戮的门派。
可是顾寒寻在去苗疆的路上一直都是跟他在一起的,不可能是他做的,他甚至连吩咐天下宗的人为他做这件事情都不可能。
慕寒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顾寒寻身上:
“顾兄可有什么要解释的地方吗?”
事到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是指向他,指向天下宗的,就连唐门之主也亲自出面指认他哪里还能有什么解释的地方?
顾寒寻迎着众人的目光缓缓开口出道:
“没错,这一切的确是我们天下宗做的,是我们家的弟子出手灭掉了唐门。”
他竟全部都认了下来。
认了他没有做过得事情。
他身后站着的黎玉微微侧目,这倒是跟他想象中他的回答不太一样。
李若雨皱起眉头,杀人凶手竟然敢在大殿之上当着众人的面如此嚣张的承认,她心里面立刻被怒火与不甘填满,对着面前的人喝道:
“为什么?这些年来我们唐门一直在南疆,我也从不让门下的弟子到北边来,阁下为何与我们有这边深仇大恨一般非要赶尽杀绝?”
不仅是李若雨不明白,这大殿之上,除了天下宗以外的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理解,这个所有人包括了高高在上的武林盟主慕寒和他身后的黎玉。
“这件事情你非要追问的话他解释不了,换我来解释。”
又一个声音自门口响起,今日一会进来,一个居然都是他们从前认识的故人,都是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今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巧得是一个个都是熟人。
“他与你们他们的确没有什么恩怨,是我最大下的命令,他只是按照我要求他做的事。”
江湖上最有盛名的医仙闻世隐,他们中许多人都曾经受他的恩惠,见到他来自然是要礼让三分,不过如今他这副样子走进来,并不需要他们的礼让,因为他远远的望着高高在上的慕寒道:
“自我介绍一下,天下宗宗主闻世隐。”
众人还没来得及震惊的时候,又听着他跟着说道:
“慕兄,那时一别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