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王昌龄《芙蓉楼送辛渐》
早就听说那小静王脑子有些问题,今日百闻不如一见,周若嘉深刻认为那人应该去看看脑科,或者直接住院治疗。
那茶盏急速朝妖魔的后脑飞去,眼看就要砸个昏死当场、鲜血横流,谁知,妖魔微一错身,长刀斜挑,便将那茶盏挑在了刀尖。
颤颤巍巍的茶杯稳稳立在刀尖一线,引发一波叫好。慕情再将长刀一掀,茶盏飞落,被台下一名道人接住,他则继续从从容容扮演着自己的妖魔,舞刀,斩人。戚容大怒,还待再砸,皇后叫人上来拉,这才好容易将他拉下去了。然而,众位皇族的神色也愈来愈凝重,有些都坐不住了。
悦神武者临在上元祭天游之前忽然消失,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正在此时,人群中爆发一阵暴风喝彩,比之前的任何一阵喝彩都要声势浩大。只见一道雪白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黑衣妖魔的面前!
那人落地,重重白衣在华台上铺成一朵巨大的花形,一张黄金面具遮住面容。他一手执剑,另一手在森森剑锋上轻轻弹了一下,“叮”的一声,煞是好听。而这个动作,又十分气定神闲,仿佛浑然不把面前的黑衣妖魔放在眼里。妖魔缓缓将刀锋对准了他,白衣武者则缓缓立起。
戚容看得两眼发光,脸色发红,跳了起来,大声道:“太子表哥!太子表哥来啦!!!”
楼上楼下,众人无一不瞠目结舌。
这个登场,真真是如天人降临,大胆至极!
周若嘉倒也没啥感觉,依旧在那边吃着龙须酥,以一种看马戏的心态看着。
但不得不说,仙乐国真是财大气粗,这场面,都是真金白银堆出来的。
不过这场面,对于没见过特效的古代人来说,可以称为ciji。
毕竟那城楼少说也有十几丈高,这太子殿下贵为千金之躯,竟是直接从城楼上跳了下来。方才一瞬间,无数人都以为是真的天神下凡了,此刻反应过来,不免热血沸腾,头皮炸麻,奋力拍掌。戚容更是一边大喊,一边带头大力鼓掌,喊到声嘶力竭,拍到双手赤红。
国主与皇后含笑对望一眼,随之拍了起来。其余的皇族们也都眉头一舒,松了口气,跟着抚掌赞叹起来。神武大街两侧更是群潮翻涌,成百上千的汉子,激动得恨不得冲破拦道的武士们冲上去拥人高呼才好。
华台之上,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对峙,天神与妖魔各自一抖兵器,终于对上了阵。
“若嘉!若嘉!你快看,好厉害!”
求求你了大小姐,在这么晃下去我就要晕了。
周若嘉已经感觉头晕了,她的视力虽然好,但距离毕竟太远,总感觉是两只大扑棱蛾子在那边飞。
当然,她也能理解自家闺蜜内心的激动,毕竟这两名少年都极为出色。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斗得煞是好看,又极有分寸,恐怕是演练了无数遍的。
排演过的,自然是好看,更何况那两人都不是花架子,周若嘉吃完了龙须酥,手逐渐摸上了盘里的葡萄。
真好,其他人都是看表演,她是来吃东西。
不过也没人注意自己,大家都仔细地盯着台前。
下方人海之中,高呼冲破云霄:“打!打他!打死他!”
“杀了妖魔!”
这声潮越来越汹涌。戚容也在其中,双手拢在嘴边,比出一个喇叭状,哈哈笑道:“太子表哥,上啊!你用一只手就能把他打趴下,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
“若嘉……哎?你那是在干什么?”楚静涵看着周若嘉捂住耳朵,皱着眉,便ren不住问。
她平日里最喜欢和自家闺蜜聊天,在楚静涵眼里,自家闺蜜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而且还很会聊天。
如果是男子的话,应该会有很多小姐记挂吧。
“没事,就是有点吵了。”
周若嘉小声地说,接着轻轻摇扇。
是她看错了吗?为什么感觉那台上的两人是真打呢?
呼声排山倒海,兵器火花四溅。台上打得越是激烈,台下欢声越是雷动。忽的一阵剑啸,白光耀目,众人“啊!”了一声,屏息提气。原来,那妖魔的九尺长刀竟是被悦神武者那细细的一柄长剑挑飞,脱手而出,直钉入高台一侧的石柱里。有好事者去拔那刀,竟是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纹丝不动,不由大骇:“这是把什么刀,这是有多大力!”
“这个是……”
“不必吃惊,看来太子殿下是使用了真功夫,只要力气足够大,你都能用树叶杀人呢?只不过必须要修炼到极致才能使用。”
“那么厉害!若嘉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
我要说看小说看的,你会相信吗?
妖魔失了兵器,半跪在地,默然不语,却握紧了拳。太子殿下挽了一个剑花,在四面八方的欢呼声中,正要刺出这最后一剑,将妖魔“诛杀”,谁知,却在此时,上方尖叫四起!
周若嘉一惊,下意识站了起来,跑到了栏杆边,只看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从城墙上急速坠下。
艹!还真没人整治秩序,把人家小孩挤下来了。
快速扫了下距离,太远了,就算自己翻墙冲过去,应该也迟了吧。
除非运用什么瞬身术之类的法术,可能能赶上吧?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ren住没跑。
电光石火,足底一点,纵身一跃,轻飘飘地掠了上去。太子殿下飞身而上,双袖展如蝶翼,翩翩落地,轻盈如白羽。手里结结实实抱住了人,脚下结结实实踩到了地。
怀中,一个满脸缠着绷带、浑身脏兮兮的幼小孩童,正蜷缩在他臂弯中,愣愣地望着他。
这孩子大约不过七八岁,当真是又瘦又小的一只。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小小的身体在他手臂里瑟瑟发抖,像是什么动物刚出生的幼崽。然而,那满头扎得乱七八糟的绷带缝隙里,露出一只极大的黑眼睛,眼里倒映出了一个雪白的影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仿佛什么别的都看不到了。
只听四面八方一阵又一阵倒抽冷气之声,谢怜微微抬起头,一颗心却蓦地下沉了。因为,他眼角余光忽然扫到,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落着一个金色的事物。
遮住他脸的黄金面具,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