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竹猗一直在一旁玩着,听着了孵小鸡仔的话题心动了,自告奋勇要拿了鸡蛋亲自送去二狗家不可。
二丫娘就领着四小只去了。小孩子的心性就是这样,玩心特别大,撒丫子一阵跑还要看谁最先来到山上。
安宁在院里看着都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么大的孩子就像是放养的狗,拴都拴不住。
没了孩子的吵闹,她静下心来就开始思索别的事情了,惦记着锅里煮着的竹纸,成不成的需要不停的练。
在她知识匮乏的领域里,唯一的优势就是见过纸,见过各种纸。
所以说怀念曾经的生活,也努力的想靠近曾经的生活,可是咋这么难呢?反反复复试过很多次了,但总是差强人意。
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要她说做纸难难于去拉屎。
没有手纸的日子里,她已经心灵上便秘了。
安宁在砍嫩竹,制浆后实验,大大小小的经历了七十二变后,终于做成了粗糙的纸。
对,只是一种粗糙的纸,不知哪个环节做不好?
总之是获得了这种纸,写字会稍微渗透,擦屁股嫌剌的慌,简直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安宁这时无比期盼着秦玖回来,想要结合一下他人生经验,能不能制作出完美的纸张来。
毕竟秦玖人生阅历丰富,总在外边行走,兴许就能给出一些建议来。
但是眼下有这种纸她也是很开心,总比上厕所用竹子强。
她拿给二丫娘他们看的时候,这些人比她还激动呢。
都说书写不成问题,这种草纸在外头也不便宜,好多读书人刚练字的时候都买这种,甚至有些穷秀才,一辈子也就只能用草纸写字。
安宁见惯了雪白纸张,锋利都能割手的纸,再看眼前这软塌塌的灰白纸,总是有点嫌弃。
她说:“先将就用吧,往后再精进,正所谓宁烂无缺,而且书写的时候不渲染纸背,好在了这一点,能两面用。”
二丫娘一个劲儿地说:“我就已经很好了,这就已经好的了不得了,咱们村里都有纸了,说不定将来能出个秀才,有个秀才就很好呢。”
她的言语很匮乏,也说不上来秀才好在哪儿,但她知道那就是很好的,那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在她浅薄无知的岁月里,依稀知道那是一条更好的路。
安宁盘算着,如今有笔有纸,缺房缺先生;只要这两样在到位了,何愁私塾建不起来。
吃饱喝足只是低级的满足,人在满足了一点之后,就会有更高的精神上的追求。
让一代又一代的人祖祖辈辈的困在这个大青山中,脸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当个泥腿子,这不是好的未来。
她希望每个人都能拥有向上爬的阶梯,有向美好生活直奔的可能。
读书是最简单阶梯,当然也不是谁都能挤上去的,这仅仅是给聪明人的一条活路。
安宁站在青山之上,看着如诗如画的春山,当初那只存温饱的一颗心,也在渐渐的长大,变得充满了慾望,慾望从来都不是坏事,坏的只有人而已。
她愿意为她的慾望买单。
在这里成家立业,在这里有儿有女有家庭。
她从未踏踏实实的想过是这里的人;但这时,她有了一丝归属感。或许是有了思念的人才有的这份归属感;或许是成就感笼络住了她。
只要是人就会有野心,有慾望,需要向一个目标前进,那种成功的满足感是任何快乐都无法替代的。
安宁好像要融入这里了,就像牛羊来了这里一月有余,无论是牛还是羊早已适应这里的生活。
盈盈的山上有草有水,是水因山而俊秀,山因水而雄伟;静波微澜水漾漾,山青彩照绚澄澄,真是山水相依的明丽大自然,怎不让人依恋。
她立足繁茂的翠竹前,打定主意,一边养竹一边砍竹,好让这山上的竹子成为她目标的供给。
阳光阵阵撒竹林,光波闪动留下好长的影子,可是没有人注意,好大的一只“猫”悄悄地来了。
她还在看着春季里翠竹长势繁茂,是清新翠绿似海阔青澜,有风吹拂着竹叶沙沙响动好像也正常。
但突然的窒息让人错乱。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虫来了,快跑啊!”
刚刚对山水产生依恋的安宁:“……”
妈的,这个狗地方,这个垃圾地方老子要走,老子要回家,他妈的,老虎应该是保护动物,珍惜品种,怎么会日常撞见!
“快往山鸡多的地方跑,然后爬树。”安宁大声的喊着,风直呛着她的喉咙。
怎么也没想到传闻中的老虎这个时候出现,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候,出现了,它的步伐那样的有力,每次飞扑落地都会有重重的响声,在竹林间若隐若现的黄皮毛涌动着,黄黑相间,巨大的虎头处有隐隐的白毛抖着。
“娘——”欢乐的人群中,忽然传出一声大喊,带着哭腔。
安宁抬头一看,楚竹猗正不知所措,漆黑的眼睛泪汪汪的看着人东跑一下东西跑一下,他不知往哪儿去。
她顿时急了,赶紧去救儿子,结果因为太着急,扑通一声在地上摔了一跤。
有的在抬起头来时,已经瞧不见儿子的身影了。
她急得冷汗直流,人群在大喊着,老虎在猛啸着,就连那一声娘她都听不见了。
安宁心都凉了,浑身上下都是汗,腿也软,爬都爬不起来。
“快跑啊——”
大家越是这么喊着,她越是连动弹都动不了。
老虎已经闯进了人群,张着大嘴四处咬人。
她眼看着离着自己越来越近,强行爬起来,走了两步就被飞奔的人撞了一下头朝下摔了下去。
结果她的脑袋没有磕到地,有人从身后单手搂住了她的腰。
安宁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脖子上,她蓦然转了转,对上了一双眼睛。
秦玖就静静的看着,四目相对,再错开。
楚竹猗正被他抱在另一只手上,儿子特别兴奋:“娘,他回来了。”
这个男人突然出现一手抱儿子一手抱娘子。
安宁脑袋懵了半天,冷不丁说:“你从地下钻出来的?”
秦玖摇头:“我是假的,你在做梦。”
安宁“哦”了一声,人受到惊吓的时候真的会变得很困,一提到梦她就更困了,脑袋一歪就睡了过去。
这或许真的是一个梦,就是最近干活干累了,遇见老虎是个梦,儿子走丢是个梦,男人回来也是个梦。
魔怔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