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扒了一下院门就松开了,人家不欢迎她还不进呢。之后直接去了那姑娘家,打开院门一路畅通无阻。
安宁开门的那刻也做好了打算,小姑娘大概不懂世事招呼她来了,但人家的大人未必欢迎她。但她对自己示好的人还不能置之不理,更何况惹了那些人,想要拿肉换粮不太容易,还是得找找信得过的人。
安宁进门没往里走,站在门口说了一声,“你好,请问有人在吗?”
安宁问完又理了理衣袄,可怎么理都是破了的。她从前不在意,毕竟人饿着肚子都看不到活的希望,整个人如饿鬼一般,那还讲究什么干净得体啊!
“三娘,你来了。”屋里跑出来刚才的那个姑娘,圆圆的脸上笑出了酒窝,眼睛不大特别传神,手没闲着过来拉她,“别在门口站着冷。”
安宁笑着点了点头,“你爹娘在家吗?”
“三娘怎么不进来。”
她问的这句话和屋里的话正好重叠,接着是有人穿鞋下地。
安宁跟着走进来,和来人碰了个对面。
也就是面对面的这一刻,那女人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一边拉着她往里走,一边抹着眼泪。进屋也不嫌脏的拉倒了床边,而不是坐在冰冷的小凳上。
安宁:这人是心疼自己吗,眼里完全没有嫌弃。
“婶子别哭,我挺好的。”安宁说着接过那姑娘递来的水,放在手里暖暖的。
二丫娘摇了摇头,“看看你这一身,那就好了。孩子,你受苦了。可惜婶子帮不上你,还是二丫惦记你,不枉你们好一回。”
大人做事顾虑多,她不避讳的说了。
安宁不甚在意,邻里相亲没理由帮惹了众怒的她,而区分利弊也是人的本能。
二丫,“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可做不到看见她跟陌生人一样。”
安宁闻言诚挚道:“谢谢你啊。”
“谢什么,我还要谢你给我出气呢。”二丫来了这么一句。
安宁一听这话就懵了,自己什么时候给她出气了?
二丫娘看出她不知道了,笑着把她往床上又拉了拉,“就刚才,你不是把那翠花好顿数落吗?她听了回来可高兴了。”
安宁“啊啊”了两声:这是后来没看见她认怂。
二丫:“我就看不惯她那张狂样,好像人人都喜欢赵抬石似的,总用那幽怨的眼神防着人。”
安宁一听是这原因,那她说的可真挺对,一点都没说屈了那个翠花。
“孩子,把这个袄换上。”二丫娘不知在哪儿拿过一件衣袄,给安宁递了过来。
安宁:“这哪好意思,婶子我不能要。”
“你要什么,这本来就是你的,忘了。”二丫娘把袄塞到她手里,“这是姑娘家贴身的衣物,婶子仗着你和二丫好才拿过来看看。可当时走得急忘记了问你,你这衣服怎么收的腰,为什么我收的一点都不好看,还有你滚的这个衣服边儿,我那废了好些布,褶褶皱皱的怎么都滚不成你这样子。”
安宁:要不是经常给我娃娃做衣服,是不是就露馅儿了?
她把袄子铺平,自己认真的看了上下,“婶子,这个好缝。你看我在前袄儿及腰的地方做了缝合。”
二丫娘点了点头,“我也照这样子缝了两条,可是都打褶子了。”
安宁道:“那婶子你拿块布我给你画一下就懂。”
二丫不用说忙去拿了一块小花布递过来。
安宁把布一折之后,画了等腰的大斜角,然后指着角度最宽的地方,“婶子,这样收腰就不起褶子。”
二丫娘看着一拍手,“瞧我这一根筋,看见是条缝就直上直下的缝,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理儿。”
安宁道:“像婶子捏的那个褶子,如果一个挨一个的捏下去,能做一个百褶裙。”
二丫娘听着眼睛一亮,“哎呀,上次我进城的时候就看到成衣铺里有,说什么是六福褶裙,当时我觉得好看想买给二丫,可一打听价钱那叫一个贵。如今我误打误撞在被你这么一提点,回头我就给二丫做一条。”
二丫,“哎呀娘,你太好了,那时你回来一说我就惦记上了,还以为这辈子穿不上了。三娘,早知道我就问你了。”
二丫拉着安宁的说:“你怎么那么巧呢。”
安宁笑而不语,她也不知道前身会这些。
二丫娘,“三娘这是随她的母亲,就安娘子那一手针线,若是多些时日教教三娘,她肯定比现在还要……”
二丫娘没说完,二丫急忙扯了扯她,然后示意她看安宁。
安宁只是一旁沉默了一会儿,二丫以为她伤心了,不让她娘再往下说。
二丫娘,“哎呀,瞧我这嘴就是个没把门。三娘啊,你别伤心。”
安宁:“没有,婶子不必这么说,都过去的事儿了。”
她字里行间还是听明白,她是个没娘的孩子,至于有没有爹现在不知道。不过想来要么不在了,要么也和一宝的爹一样,不知跑哪儿去了。
如果这跑和她想的一样,那原主和死去的娘可真是够苦命的。
二丫娘拉回了话头不再提这事,又问起了衣袄的滚边儿。
安宁又拿起了那布,这回对角折了一下,然后轻轻这么一扯,本来没有任何弹力的布,竟然有了松紧尺度。
二丫娘,“哎呀,我还真这么比划一回,我看着这么做要费布,所以直接剪了直跳条。不想我一时小气,竟然没用对地方,生生的毁了那些布。”
二丫娘说完之后踌躇了一下,“三娘啊,你要是不嫌弃婶子剪的那些布条,拿回去补补你这袄。”
安宁:“谢谢婶子,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
二丫娘,“孩子,你刚才给婶子的那些提点,是我想了几个月都不知道的,你说咱俩谁谢谁。还有那六福褶裙,回头婶子少不了麻烦你。”
安宁:“行,婶子如果不怕……”
“不怕。”二丫娘说,“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我怕他们。”
说着看她身上破衣袄,道:“想你之前针线活多好,如今衣服这样你是山上没有针线吧?二丫,你去拿个竹坯子,给三娘缠点线。”
二丫“嗯”了一声,转过身的时候还提醒安宁,“你喝水呀。”
安宁笑着喝了一口,才发现水是甜的。
那二丫回来的时候还冲她挤了挤眼睛,意思是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