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袋空白。
7
我目眦欲裂,伸手用力地揪住了她的头发,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她被我甩倒在地。
脸颊破了皮。
“沈三月,我要杀了你!”
她尖声尖叫,从地上爬起来,绣花冲进屋。
“小姐!”
看到沈梅儿扑过来和我厮打,她站在了我的面前,沈梅儿不敌,脸上又多了几个巴掌印。
身上的金丝缕嫁衣被绣花扯坏,看上去宛如疯子。
“你们给我等着!爹爹和哥哥不会放过你们!”
她捂着脸,恶狠狠看着我和绣花。
“欺负姑娘,奴婢就是不要这条命,也不会放过你!”
绣花气地从我床底拿出了棍子,沈梅儿惊恐狼狈地摔倒在地上,她连滚带爬,最后冲出了屋子。
“孙大夫,让你看笑话了。”
绣花丢下棍子,连忙搬来凳子。
孙大夫诊脉完,写了药方。
人刚送走,沈十洲气势汹汹地赶来。
刚进院子,他愤怒地叫我的名字。
绣花上前阻拦。
沈十洲一掌将人打飞出去,绣花狠狠地摔在了木床边,吐了一口血水,昏了过去。
“沈十洲!”
我从床上爬起来,眼睛发红。
沈十洲直接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我翻倒在床上。
强烈的窒息感将我淹没,我拼命地拍打他的手臂。
视线逐渐昏暗。
“你敢打梅儿!沈三月你怎么这么恶毒?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死了也活该!”
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我涨红的脸。
即将窒息,他将我摔在了地上。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早知如此,娘生下你,我就该把你活活掐死!”
我咳嗽了一声,猛然吐了一口血,肺腑一片火辣,被磨蹭到的膝盖又是一阵疼痛,像是万箭穿心。
“明明我才是你亲妹妹…”
沈十洲被我这样子吓了一跳。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吐血。
“沈三月!”
昏迷之前,我见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错愕与慌张。
8
要护着我一生的人,视我如仇人。
娘亲,父亲和哥哥都欺负我,三月委屈。
哥哥和爹爹都食言,他们骗我。
“沈小姐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染了些风寒,调养几日便好。”
我恍惚之间睁开眼。
沈十洲抱着手,眉头松了些。
“你真是能装。”
他冷言冷语地嘲讽。
“不过是染了些风寒,一副要死了的样子!想我们对你好啊,可你学梅儿学不来!”
爹爹摸着胡子,将太医写下的方子给了丫鬟。
“真是没用,你这么大了,不懂得如何照顾自己的身子?”
他的语气里面明显带着责备。
明明是他让我在祠堂跪了几个时辰,他不知道初冬的风有多冷?不知道祠堂的地有多凉?
“爹,她在装柔弱,装可怜。”
我拳头握紧。
爹爹的脸上出现了不耐烦。
“梅儿的事情,你养好身体向他道歉,那嫁衣你不合适。”
“那什么才合适!”
我声嘶力竭。
“沈梅儿是你的女儿,是沈十洲妹妹,我不是吗?!”
“那嫁衣是娘给我的,凭什么给她!”
“让你道个歉,你就这副样子,你在相福享受了十六年,为什么就不知道包容梅儿?你的心胸怎么这么狭隘?”
沈十洲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我厌恶的表情。
他总是高高在上,要我包容,要我让着,要我拼命牺牲。
“难道是我想享受十六年!为什么总要我牺牲!爹当年的疏忽和错误为什么要我来买单!”
我再也不想忍受。
凭什么要我拼命受委屈?
“那你滚啊!不要做这相府的千金啊,也不要做我沈十洲的妹妹!”
他冷笑,甩袖离开。
爹爹也一脸失望地离开,我双目赤红。
9
若是可以,我宁愿和他们断了关系,而不反复折磨我。
府邸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相府千金出嫁,下人忙活着张罗。
我的房里放了嫁衣。
和亲。
我将衣服摔在地上,狠狠地跺了几脚。
绣花抚着我的后背。
“小姐,逃吧,细软奴婢都给你收拾好了。”
和亲的路上我未必能活着。
沈十洲和我爹什么都知道,却要我牺牲。
只为了减少他心里那点对沈梅儿的愧疚。
可我不愿意做傀儡。
我带着细软和绣花爬墙出了府邸。
回头看去,相府大的我什么留恋都没有。
我绝对不会给沈梅儿作嫁衣,圣旨要沈梅儿和亲,没了我,我看沈十洲和父亲怎么办。
到了城门口,我遇到了回城的谢听安,他骑在马上,我戴着斗笠,擦肩而过。
我心脏狂跳,失落,难过,窒息。
六年,我喜欢了他六年。
从少女的懵懂到真心,年少时他说此生会娶我,执一人之手白头。
可他终究还是失信了。
年少的承诺当不得真,陷进去的,只有我一人。
我叹气,绣花抓紧我的手。
“站住!”
谢听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身体僵住。
绣花也僵硬。
马匹在我脚边停住,他从马上跳了下来,城门的士兵将我们围住。
谢听安抬手,一把掀开了我的斗笠。
“你要去哪里?”
他面色阴沉。
“逃离这上京不可以吗?”
我低头,讥笑。
“沈三月,城外动荡,流民甚多,只带着一个丫鬟出去,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你难道想死?”
他的声音冰冷。
我耳朵轰鸣,心里也越发难受。
我有的选择吗?留在相府,替沈梅儿和亲?
即便是死在城外,我也不愿意死在和亲的路上。
“我怎么样,与二皇子无关。”
我往外走,谢听安伸手,突然将我拽住,一把扯进了怀里,我被迫拉上了马。
“愚蠢!”
他的声音压抑。
被困于他的胸膛,马向相府去。
“谢听安!难道你真乐意看着我去和亲!”
我声音尖锐,拼命挣扎。
他身体僵硬了一下,一语未发,到了相府,我被交给沈十洲。
他离去,我从未对他如此失望。
心脏钝痛到麻木。
10
沈十洲面色阴沉,他转身,抬手甩了我一巴掌。
我的脑袋发晕,这一巴掌让我的口腔满是血腥。
脸颊发胀,火辣辣地疼痛。
“你敢逃!”
他像是野兽。
阴毒得可怕。
绣花从外面冲进来,她张开双手挡在了我的面前。
“不要打姑娘!”
绣花愤怒。
沈十洲低笑,他突然拔出一旁门卫的剑。
随着剑光闪现,温热的血洒在了我的脸上。
浓烈的血腥,绣花伸手捂住了脖子,眼睛睁大。
缓缓地,她倒在了地上。
沈十洲脸上染上了血渍, 那绽放开的血梅,妖艳得可怕。
他像是恶鬼。
我身体发麻,脑袋空白,无法呼吸。
有一种灵魂被撕扯出身体濒临死亡。
我跪在地上,死死地捂住绣花纤细的脖子。
视线被染红。
一个人的血怎么可以那么多!
“大夫…”
“大夫。”
“大夫!”
我尖锐,惶恐,身体发抖。
费力地想要抱起绣花,可怎么也抱不起来。
天太冷太冷,绣花的温度下降得太快。
红色的血凝固,变成褐色,像是腐败的月季,毫无生命的气息。
“绣花!”
我声嘶力竭,嘴唇和双手发抖。
“沈十洲,沈十洲,沈十洲!”
我看向沈十洲。
我要杀了他。
我要杀了他!
我站起身拔出了一旁侍卫的剑,狠狠地向他劈去!
我要他死!
我要他为绣花陪葬!
剑当的一声被拍落,我的虎口发麻。
“你真是疯了,一个下人而已,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
他将剑踩在脚下。
看着宛如疯子一样的我。
“你不是我哥哥!”
“你是魔鬼!当年我不该救你,我不该救你…如果你死在马下,绣花就不会死,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救你……”
我的视线模糊,胸口闷得厉害。
沈十洲黑着脸,当年他差点死于马下,是我不要命地救了他。
他握紧手。
“沈三月!”
我猛烈咳嗽,一口血喷了出来。
血吐到了他的脸上。
我的身体再也无力支撑。
“沈三月!”
沈十洲被吓到,他慌张上前。
11
如果当年我没有救他多好。
是我的固执和任性害了绣花。
我恨沈十洲!我恨谢听安!我恨父亲!恨沈梅儿!更恨自己!
是我的无能和软弱害了她。
我宁愿死的是我。
醒来,我闻到了苦涩的药味。
“绣花。”
我的喉咙嘶哑,像是生了锈的废铁。
进屋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小姐,你醒了吗,需不需要喝水?”
我猛然想起那一抹鲜红。
绣花…死了。
心脏再次猛烈地收缩,我瘫软在了床上,眼泪从眼角滑落。
我掀开被子要下床。
沈十洲,沈十洲!
我咬着牙。
“小姐,你干什么呀!”
丫鬟惊慌,上前按住我。
“你可别再折腾了,你气急攻心,再折腾怎么活!”
我将丫鬟掀开。
还没下床,梅儿带着人推门进屋。
“沈三月,你怎么敢逃的!”
她来势汹汹。
“你敢把我往火坑里推,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她知道和亲是火坑,却要我来跳!
“那你杀啊。”我笑道。
沈梅儿往后退了些。
她看了一眼身后进来的人。
“你进来把她脚筋挑断,我看她怎么跑!”
她身后是仵作,犹豫不敢上前。
“出了事情我担着!”
沈梅儿高声。
“挑断她的脚筋,我给你加500两银子,你离开上京,哪里不是好日子?”
仵作心动,他上前,丫鬟被吓到。
“你最好把嘴闭紧些,这相府谁得宠,相信你一清二楚。”
她警告丫鬟,丫鬟发抖,退了出去。
仵作死死按住我的身体。
“大小姐,多有得罪!”
我赤目,尖锐的刀割开脚腕,割断脚筋,锥心的疼痛直击灵魂,我面目扭曲。
不过片刻,宛如凌迟,我浑身发抖,冷汗顺着脸颊滴落。
沈梅儿笑着。
“现在不能跑了吧?”
仵作松开,我从床上摔了下来。
“沈梅儿!我不会放过你的!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我恨不得有把刀杀了她!
哐——
门推开,沈十洲进来,他身后跟着怯懦的丫鬟。
仵作看到沈十洲出现,心里发怵,当即跪了下来。
“沈公子!”
沈十洲伸手,死死掐住了仵作的脖子。
仵作脸色发青,根本来不及求饶,很快便像是没骨头的烂泥瘫在地上。
沈梅儿被这一幕吓住,她慌张无措。
“哥哥。”
12
“为什么要挑断她的脚筋?”
沈十洲看着沈梅儿,他上前,阴影覆盖,沈梅儿身体发抖。
“哥哥,这样,她就跑不了了。”
“只有这样,她才能心甘情愿去和亲。”
“她只是走不了路,梅儿没有伤她。”她小心翼翼。
“而且她惹哥哥不高兴了,梅儿替哥哥出气不好吗?”
她仰着头。
沈十洲看向我,我讥讽低笑。
“我这样你满意?”
“当年你是失落掉下马,马蹄落在了我的双膝上,太医说我可能一辈子要瘫痪在床上,沈十洲,你的心里是不是很畅快?!”
我质问,撕心裂肺。
沈梅儿冷脸。
“谁叫你敢逃!今天不过是给你一个教训!”
她话刚落,沈十洲甩了她一巴掌。
沈梅儿偏着脸,不可置信。
她睁大眼睛。
“哥哥!”
“你不该动她的脚。”
沈十洲宛如黑面阎王。
他或许是想起了当年的誓言,可这一幕实在是讽刺又可笑。
“沈十洲!”
沈梅儿伤心至极,捂着脸跑了出去。
沈十洲上前,他小心翼翼扶起我。
“我会给你找名医。”
“会让你站起来的。”
我的双脚鲜血淋漓,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甩开了他的手。
他碰一下我,我都觉得恶心。
他杀了绣花。
纵容沈梅儿,现在良心发现了!
真是可笑!
我要他血债血偿!!
“梅儿无心之过,我说了会给你找名医,闹什么闹!”
被我推开,他也恼怒了。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丫鬟值得与我翻脸吗!”
“沈十洲,和她比,你不配。”
我看他一眼都嫌恶心。
13
若是时间能够倒退。
我会带着绣花早些离开。
我不贪恋相府的权势。
可人死不能复生。
父亲夜晚坐到了我的床前。
他目光落在我的脚上,许久没有说话。
“你妹妹年纪小,不懂事。”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
我对他早就死心,他说出这句话,我不过讥讽笑了笑。
“我亏欠父亲吗?”
看着梨花木床顶,眼神空洞。
“不曾。”
他将茶杯放下。
“我不想去和亲。”
我不要替沈梅儿和亲。
“好。”
他走到我的面前,似乎是有了些歉意。
“爹爹会叫名医治好你的双腿。”
他伸手 想要摸我的头顶,我抬手挡住。
侧过身,我用被子将自己的脸盖住。
“我想静静。”
他身体僵住,许久叹了一口气。
“父亲亏欠了你们俩,三月,你若听话些,这一切便不会发生。”
他离去。
我将被子掀开。
到了如今他还觉得是我的错。
心死如灰不过如此。
第二天清晨,府邸依旧是锣鼓声。
新来的丫鬟给我梳头。
“今日便是和亲的队伍,姑娘,外面热闹,你打扮好看一些,才不让那些小姐比下去。”
她给我梳了精致的发髻。
我不在乎,铜镜里面的人一脸麻木。
有人端了茶点,丫鬟拿来放在了我的面前。
是绣花爱做的梅花糕。
看着糕点我眼睛发红,拿了一块儿,却未尝出绣花做出的味道。
是啊,绣花已经死了,这梅花糕又怎么会有她做的味道。
没过多久,我头晕目眩。
丫鬟慌张的声音化作尖锐的刀子扎穿我的身体。
“老爷让我们赶紧把大小姐新娘服穿上……”
14
他最终还是骗了我!
什么亏欠,在我和沈梅儿之间,父亲做到了铁石心肠。
明明是我先遇到了他们,陪伴了他们十六年。
我却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敲锣打鼓,马车摇晃。
我拉开帘子,外面的队伍严防死守。
和亲的队伍。
街头,谢听安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着一身红色的喜服,威严,俊美。
身后十里长街,抬着礼物的队伍很长,看不见尾。
那曾是我最渴望的,与他白首。
今日他成亲,我却要代替沈梅儿到塞外和亲。
他亲手将我送回相府,将我推下地狱。
我该恨他,怨他,可人绝望到一种境界,便只剩下麻木。
死在塞外也好。
总好过看着他们来得恶心。
帘子放下,我闭上眼睛。
眼角很痒,我伸手碰去,在指腹看到了红色。
使者知道我无法走路后放下心来。
他们并不太管我的死活,或者说是一种轻蔑。
他们看不起这位和亲的假公主。
和亲的路途遥远,还未到,我生了病。
折腾到塞外,我已经进气少,出气多。
他们的可汗将我丢在了羊圈。
嘲讽的人并不少。
一个冬日,我死在了羊圈的草堆上。
放羊人可怜,将我腐烂的尸骨埋葬在荒野的树下。
15
我的灵魂飘荡在那棵树旁。
我不知道待了多少年,突然间兵荒马乱。
塞外的匝道上来了数不清的士兵,他们的面孔不是塞外人,骑在最前面的人拿着长缨枪,目光深邃冷厉。
可汗浑身冒冷汗,他躲在自己的臣子身后。
“勇士一路打到这里,索要的是什么?”
可汗哆哆嗦嗦。
我飘了过去,那人生的俊美,有些熟悉。
“交出沈三月,否则踏平这里。”
那是,谢听安。
他握着长缨枪从马上跳下,直达可汗面前。
可汗疑惑,他扯了扯两边的人。
“他要的是谁?”
大家都茫然。
许久,有一个小士提醒。
“好像是几年前的和亲的公主。”
谢听安失去了耐心。
他的眸子翻滚着冰冷的浪涛。
杀意太强烈。
可汗缩着脖子。
小士紧张又道:“那公主,死了。”
可汗连忙转头,让人去把我的尸骨挖出来。
“人埋在了哪里?”
“不知道。”
“当初是谁埋了她?”
“好像只是个无名的放羊人,那人死了。”
大臣们窃窃私语,所有人都惊恐不安。
我看到谢听安面色惨白,瞳孔放大,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恐惧和震颤。
他在害怕什么?
明明是他押着我回到了相府,让我踏上了这和亲之路!
他一把拽住了可汗的领子。
手在发抖,声音也不连贯。
“你是,是在开玩笑的,你是在开玩笑!”
他像是疯了一般。
可汗挣脱不开。
有人趁机给了他一刀,匕首扎进了胸膛,士兵上前将那个偷袭的人杀死。
边境开战,没过多久,宛如土匪一样的塞外人消失。
谢听安的部将跪在他的面前。
“陛下,斯人已逝,属下求您回宫!”
谢听安背着手站在枯树下,他的眸子盛满我无法理解的悲伤,面容苍老憔悴。
跟着他的车马,我回到了上京。
他将我的名字刻入了皇陵,以皇后之名。
我看着那空无一物的墓碑,实在是可笑。
沈梅儿发了疯。
她怒吼,咆哮,扯着谢听安的领子大叫。
“若非父亲扶持,若非父亲对本宫的亏欠,你怎么能坐上这皇帝的位置,你凭什么还纪念着那个贱人!本宫才是皇后!”
谢听安讥讽,一把将人甩开,冷眼看她。
“以前你有用,现在,你没用了,朕辜负她,皇后之位,你不配!”
沈梅儿被打入了大牢。
沈十洲和父亲竭尽全力,舍弃官位,保下了她。
他们被勒令离开上京。
前往边寨路上,一伙儿土匪出现,抢劫金银,为了活命,父亲和沈十洲交出了身上全部的钱财。
沈梅儿藏在鞋底的钱财被土匪发现,土匪愤怒地要杀她。
她慌张躲避,推着父亲到了刀口,刀尖扎穿心脏。
父亲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舍弃一切保下的女儿,眼里涌现后悔和绝望。
“父亲,你亏欠我的!”
看着口吐鲜血的父亲,沈梅儿眼底并无愧疚。
沈十洲凭借着身手,身受了重伤,侥幸逃脱。
但他伤了腿,瘸了,沈梅儿和他相依为命。
口袋里的钱日渐减少,沈梅儿毫不犹豫地抛弃沈十洲,嫁给了一个乡豪,半年后死她于正室的毒害,尸骨无存。
16
“你没有亲人吗,看你的腿,瘸的。”
码头的工头嫌弃。
沈十洲低头,他身上的布衣已经烂了。
“他的妹妹,不是嫁给张财主了吗,做妾,死了。”
有人讥讽嘲笑。
沈十洲握紧手。
“那不是我的妹妹!”
他双眼发红。
“那谁是你的妹妹,哈哈哈,瞧你这窝囊废,说两句还急眼呢。”
嘲笑的人被他打了一拳。
那人气愤还手,骑在他身上,沙包大的拳头往他身上砸。
“你那妹妹没心没肺!”
“我的妹妹……死在了塞外,她不是!”
他突然泄了力,自由拳头砸在自己身上。
是啊,他的亲妹妹,被父亲,被自己,逼死在了塞外。
他该去向她道歉。
他欠她一个道歉啊。
我看着他在那人的身下渐渐没了气息。
他躺在血泊中,狼狈,可笑。
他那空洞的眼底,哪抹歉意,多讽刺啊!
谢听安是个好皇帝,在他的治理下,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他终身未娶,过继侄子做了太子。
每日睡在皇陵。
“三月,当初若我不妥协,现在我们的日子,会不会美满……”
他落泪。
“若有来生,我想弥补你。”
抚摸着墓碑,谢听安咳嗽,他眼里悲伤。
随着剧烈的咳嗽,鲜血咳到了墓碑上。
他慌张地擦拭,动作越来越缓慢。
皇帝郁郁而终。
我看着墓碑上的鲜血,视线模糊。
若有来生,我不愿意遇到谢听安,不愿意遇到沈十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