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
卫绮萝从噩梦中进行，出了一身冷汗，好久都没回过神来。那种肝肠寸断，一直在她心头萦绕着，孩子哭泣的脸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心脏疯狂撞击胸膛，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慌袭上心头，让她有些呼吸困难。
紧接着，一股呕吐感袭来。
她趴在床上干呕了片刻，感觉身体有些不太对劲儿。
但也没多想，因为这种感觉很快便下去了。
她起身喝了杯浓茶，用冷水洗了个脸，这才缓过劲儿来。
门外，传来无忧的声音，“阿萝，聘礼已经叫人抬出来了，鉴于丞相府特殊，加上咱们这边也是王府，便用了最高的规格，应当没任何问题。”
“好，我收拾一下过去。”
卫绮萝回过神来，强行压在心头的大石头抛开，转身去换衣服。
聘礼清单她看过了。
十万两黄金，十万两白银，马匹一百，金银玉器七八十件，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王府人不够，只能让南书带来的士兵抬着过去。
这些东西浩浩荡荡的抬过去，也和十里红妆差不多了。
卫绮萝心中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她曾经等待过萧无妄要给她的十里红妆，后来怎么都没能如愿。刚回去那会儿，她还是心有不甘的。
可是现在，却……
她无声摇头。
没那么重要了。
有些东西，过了那个最好最合适的时间，便失去了最初的感觉和意义，再想来只剩下如鲠在喉，梗在本就不多的甜蜜欢喜当中。
像是糖里面落了沙子。
吃着吃着，崩了牙。
而她自己没得到的东西，却要大张旗鼓送给一个认识没两天的小姑娘……
这就是造化弄人啊。
但也正因为自己如鲠在喉，她才不希望靳家那个小姑娘有那样的遗憾。
卫绮萝叹了口气，收拾好情绪走了出去。
她换了男装。
衣服是祁长卿的，只是没穿过，一身淡金色的王袍，只是便服没有蟒蛇纹，一顶白玉冠竖起了长发，负手出门，看呆了院中所有人。
她虽是女子，但眉眼惊艳大气，穿女装的时候艳绝倾城，一穿上男装，居然雌雄莫辨，给人一种天下失色的感觉。
祁红袖回过神来，啧啧长叹，“哎哟，就阿萝嫂嫂这一身，还要男人干什么啊！本公主也恨不得来给我下聘礼的是她呢！”
无忧失笑，“阿萝风姿，天下无人能及。”
她的鲜活，耀目到让人失神。
长御都看到了一瞬，“我觉得，靳家小姐喜欢上谷主的几率，估计比喜欢上逍王的大。”
论真容，他和逍王长得很像。
但这风骨……
卫绮萝这个人，说不出来的一种惊艳，举世罕见。
卫绮萝闻言开了个玩笑，“这么说来，我往后有三夫四妾的潜力对吧？”
“我看行。”
祁红袖笑，“算我一个呗。”
“五公主，你怎能撬你兄长墙角……”众人皆笑了。
“是啊是啊，你不能一边喊着嫂嫂，一遍又……”
大家瞎起哄，卫绮萝心情总算好了些。
正要说话，景炎匆匆走了进来，道，“怕是出不去了，外面大街上都被厉王府和京兆尹那边的人围了，说是要抓造谣的人，现在在挨个排查，还要大家相互检举……”
这边，众人皆一愣。
“真动手了？”
长御有些惊讶，“这厉王也是……也不想想后果，赵恒现在居然和他沆瀣一气了。”
“你说的是京兆尹那位？”卫绮萝有些错位感，因为在大梁，她和京兆尹云岳可是关系很好的，到了这里……看上去要成死对头了。
长御点头，“这个人原先下面调上来的，没什么底蕴，但是做事儿雷厉风行，手段十分狠辣。在京城，鬼见愁一般的存在。”
“……”
卫绮萝恍然，原来是个酷吏。
这都能爬上来，怕是有人出了力吧？
她冷冷一笑，道，“无妨，咱们闯的就是这种场面。我已经答应了丞相府，今天下午去下聘礼。谁敢拦着，就是不把逍王府和丞相府放在眼底。我倒要看看，厉王想要什么样的结局。”
她眼底眉梢，竟带着几分狂邪。
众人闻言都有些骇然，祁红袖叹息，“看嫂嫂这般，我都差点误以为哥哥回来了。”
长御：“……”
也好，五妹妹把小影子彻底当成了兄长，总也好过像是无忧一样，记仇记了好些年，差点害死自己。也证明，小影子真的是最适合当逍王的。
祁红袖没留意到他一闪而逝的苦涩，道，“那我们兵分两路，我去接糖糖，嫂嫂带人去丞相府。”
“好。”
卫绮萝又想到糖糖，情绪沉下来，“拜托你了。”
祁红袖上前抱了抱她，拿着地址离开。
卫绮萝转身对着火辣辣的阳光深吸了口气，把心头憋闷压下去之后，带着聘礼出门去。
她骑了一匹白色雪山马，配上白色绣淡金线衣袍，整个人英姿飒爽，一股绝然尘世之外的气质迎扑来，身后红妆十里，浩浩荡荡从王府门口的巷子里过去。
刚一过去，就被喧嚣的人群堵死了道路。
“放开我！”
“我没有胡说八道，你们凭什么抓我！”
“桃花源起火，死人了也是事实，厉王昨晚在桃花源也是事实，放开我们！”
“我们要去告御状！”
百姓群情激奋，正被好多衙役和士兵围困起来，已经抓了不少。
南书凝眉看了眼前方，“过不去。”
“闯！”
卫绮萝一声冷笑。
南书高声道，“我逍王府奉皇上之命，去相府下聘，前方众人速速退让！”
一句话，吸引了主街众人的注意力。
一下子，被围堵的百姓和官兵都看了过来，眼神逐渐从惊愕转为复杂。
“那是……卫妃？”
也不知道谁唏嘘了句，“女扮男装居然真的雌雄莫辨……这场面，比得上皇宫下聘了吧？就不知道丞相府怎么想。”
“是啊是啊，还不气死厉王！”
“可不是，我还听说某人前脚跑去宫里求婚旨，后脚皇上就把靳大小姐赐婚给了逍王呢！这事儿办得真是不讲究！哪有弟弟尸骨未寒，就抢人家未婚妻的！”
“难怪陛下不待见！”
“更不要脸的是，自己好龙阳，还要祸害人家姑娘……火烧桃花源，却还要封上我们这些老百姓的嘴巴！”
四周议论纷纷，卫绮萝抬眸看向街对面的阁楼，嘴角缓缓上扬。
南书意识到什么，低呼一声，“厉王就在那边？”
回神又惊道，“他这是故意想看咱们的反应？他是不是怀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