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靳怀雪看了眼卫绮萝的房间，又安抚了靳兰芝几句，转身离开。
卫绮萝睡得一点儿都不好。
即使是吃了安眠药，还是做了好多噩梦。
梦境里一片黑暗，糖糖穿着那一身黑袍，手上一把漆黑的尺子指着她。
她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她没有动手，那冷冷的几个字，像是刀子一样扎在她心头，疼得窒息。
她不住地摇头。
“糖糖，你不要这样，我们不是敌人。”
“我是娘啊糖糖！”
但是，糖糖打断了她，“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阿娘死了，我亲眼看见是你杀的。卫绮萝，你曾经告诉我，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那你把阿娘叫出来！”
“只要你能叫出来，我就信了你！”
她的眼底，痛怒交织，狠狠的压抑着。
她迷惑地看她，“你红袖娘亲没死啊……”她扭头四处喊，“五公主，五公主！”
“五公主，你快来看看，糖糖回来了！”
可一转身，就看到祁红袖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盯着她，满眼控诉，“阿萝，你——”
“你为什么要杀我？”
不等她回答，她的脑袋无力砸落在了地上。
“五公主！”
她悲痛欲绝的扑上去，赶紧把人抱起来，想给她招魂，可就在那一瞬间，她发现祁红袖的尸体已经干枯了，她的魂魄不知道散去了哪里。
没有魂。
她手足无措。
身后，传来糖糖的冷笑声，“你演够了吗？”
“你睁大眼睛看一看，阿娘她死了快十年了，你现在装成悲痛欲绝的样子给谁看？”
“卫绮萝，她是你害死的！”
“她是你害死的！”
一声又一声，咒语一样滚了过去，“她是你害死的！”
“不！”
她猛地坐起身来，大口大口的喘i息。
外面天已经大亮了，秋光窗口打进来，把她一点点的拉回了现实。
“梦……”
她揉了揉眉心，深呼吸，努力的平稳了一下情绪，“还好，只是一个梦而已。”
门外传来重华的声音，“阿萝姐姐，你醒了吗？”
“嗯。”
卫绮萝起身开了门，伸手理了理重华微乱的长发，“怎么不好好休息？你的伤……”
“阿萝姐姐，我的伤已经好些了，可以走动。”重华上前，突然抱住了她，“阿萝姐姐，小六和小七都死了，他们之前还说，等训练好了，要去帮助很多很多被欺压的人……”
她的眼泪打湿了她的衣衫。
卫绮萝拥住她，轻声道，“对不起。”
是她，把灾难带给了他们。
这一次……
她曾经竭力救助，最终却事与愿违……一股怒火徒然涌上胸腔，她哑着嗓子，“往后，我尽量不……”
话说到一半，被重华捂住了嘴。
晨光下，她带泪的眸子像是雨水洗过的黑濯石，摇头，“阿萝姐姐，我们是一家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杀害了小六和小七，带走了糖糖。”
“从今往后，我们会更加刻苦的训练，学会保护自己，也要拿起武器和阿萝姐姐一起战斗，把糖糖救回来，杀了那些人报仇！”
“阿萝姐姐，你是我们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她的眼泪往下滚，哽咽着。
“我想告诉你的是，跟在你身边，哪怕我们只是多活了一天，也抵得上过往的一辈子。”
“只有你，把我们当人看。”
“我想，小六和小七，临死的时候也是不曾有过丝毫后悔的。”
卫绮萝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很多事情，她需要重新考虑了。
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她又不是三头六臂，这样真的左右掣肘，根本顾不过来。
之前，担心宫桀盯上萧无妄和浮笙他们，她忍痛和萧无妄演了一场戏，好不容易才转移了萧无妄的注意力。
结果逍王出事了。
好不容易逍王这边要好了，糖糖又出事了。
归根结底，是她孤木难支。
开始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只要推到了大梁帝，找机会杀了宫桀，就可以早日阖家团圆，去过那岁月静好的日子。
可现在看来，哪儿有什么岁月静好？
宫桀不是一个人。
他背后是暝山，是一个团体，这个团体为祸四方，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最初被拐卖本就和这个团体有关。
这么庞大的一个犯罪链条，岂是她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对抗的？
卫绮萝闭了闭眼，道，“你说得对，是得加快训练了。”
“为了自保，也为了渡人。”
重华点头，“我们都听阿萝姐姐的。”
卫绮萝问，“五公主呢？”
“她怎么样了？”
刚刚那个梦境，还在脑海里盘桓着。
她真的很担心梦境会变成现实。
还好重华道，“人已经醒来了，长御哥哥在那边陪着她。”又道，“大家都已经醒来了。”
“好，我去看看。”
卫绮萝去了病房。
“阿萝姐姐。”
宣王府这边的人一看到她，都眼眶发红。
丞相府的人相对就内敛一些，略微欠了欠身。
卫绮萝朝他们笑了笑，问长御，“怎么样？有没有异常情况？”
长御摇头，“都恢复得很好。”
“你去睡吧，我看着他们。”卫绮萝很是歉意的看了眼长御，拿了眼药水和眼罩给他，“一会儿睡觉戴上，会好一些。”
“好。”
长御点头，赶紧抽空去休息。
卫绮萝在祁红袖边上坐下来，问，“感觉怎么样了？”
“没事了阿萝。”
祁红袖有些哽咽，“只是糖糖……”
“先别想，好好养好伤。”
卫绮萝想到刚刚那个梦，感觉心如刀绞，又道，“对糖糖而言，你和逍王好好地，便是最好的。”
这是事实。
可是祁红袖听着，却难过极了。
本不该是这样的。
对糖糖最重要的人，从来都应该是卫绮萝。
是她太任性，破坏了这一切。
卫绮萝见她又要陷入自责，赶紧转移了话题，问，“昨天到底什么情况？糖糖说，是我杀了你和皇后。”
这一点，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昨天，她来的时候，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总不能说，当时出现了第二个自己吧？
难道世上还有第二个卫雪柔不成？
再说，这也扯不到卫雪柔身上去，卫雪柔没有武功，这短短的两个月，她不可能打伤祁红袖，祁红袖的武功可不是吃素的。
本以为，祁红袖的回答可以给她解惑。
可谁知道，祁红袖一听也愣住了，“怎么会这样？
“当时，和我们动手的那些黑袍人，压根都没露脸啊！她怎么会认为是你杀了我和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