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绮萝是中午出发的，不过路上走得很快，到达大梁京城外面的时候，已经是子夜了。
城门已锁。
“翻墙吧。”凌翊看着她，“要等的话，还得等两个时辰，大梁的天好冷啊。”
眼看着要十月份了。
大梁这边，夜里已经有了霜。
卫绮萝点点头，带着晚烨、靳兰芝两人拔地而起，轻功掠过城墙，落在了内街。
等凌翊和月隐、景炎、南书几人过来之后，一起前往锦绣绸缎庄。
天香楼那边情势不明，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锦绣绸缎庄是自己人。
卫绮萝要先打探一下情况。
街道上一片死寂，和以前在这边生活的时候，感觉是不一样的，卫绮萝分不清楚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真有问题，轻声问道，“你们有没有感觉，这里情况不太对？”
其余人没说话，景炎点了点头，“的确有些问题，有些死气沉沉的感觉。”
众人面面相觑，都想到了什么。
卫绮萝眉心紧皱，上楼之后，敲响了锦绣阁的大门。
好一阵子，里面才从传来了格外警惕的声音，“谁呀？”
“是我，云凰。”
卫绮萝打算，暂时用化名。
屋里的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后赶紧开门，把人拉进屋里，合上了大门。
反锁上。
“主子，您怎么这个节骨眼儿上回来了？”点了灯，苏锦绣回神，一边招呼人坐下，一边惊讶又担心地看向她。
“发生了什么事情？”
卫绮萝心头有些沉重。
苏锦绣一噎，叹了口气，道，“这不是，大梁帝被弄出来了吗？这人回到皇位上之后，就纵容新养的狗四处行凶。百姓们被吓到了，开始埋怨当时摄政王为何不果断登基。”
“也不知道哪个丧尽天良的传出去的消息，说摄政王之所以一直没登基，是要把皇位给你留着。说是你想要得到大梁的皇位。”
“现在外面，到处都是骂你的。”
“就连说书人讲的段子，都说你是妖颜祸水，要祸乱天下的灾星，说现在外面这些妖魔鬼怪，都是被你招来的。”
“这不，前天阿钊气不过，就和人吵起来了。阿钊受伤了，还在里面躺着呢。”
苏锦绣越想越生气，气出眼泪来，“那些杀千刀的，当初就不该对他们那么好！”
“……”
卫绮萝喉咙滚了滚。
她的心已经几乎麻木。
半晌，起身来，道，“我去看看阿钊。”
阿钊是这里的小二，也负责采购，卫绮萝从北齐带来的人。
“他伤得重吗？”
卫绮萝一边往后院去，一边问。
露寒霜重，她的嗓音也像是那冰渣子，心早就冷了。
“断了一只手臂。”
苏锦绣的声音很小很小，蚊蝇似的。
卫绮萝心头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敲了一棍子，双拳紧握。
身后，传来凌翊的声音，“阿萝……”
“我没事。”
她的嗓音沙哑。
压抑的怒火像是火山般汹涌着，总有一种歉疚，连累了身边的人。
进屋，在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阿钊时，那股怒意压不下去了，“谁伤的他？”
阿钊岂止是断了一条手臂？
他浑身都是伤口，人昏迷着，旁边坐着一个老大夫，束手无策，急得直落冷汗。
卫绮萝上前去给他检查伤口，身后传来苏锦绣带着泪意的嗓音，“是礼部尚书家的人打的，礼部尚书这不，原本就是狗皇帝身边的人，如今狗皇帝出来了，他们家的人到处耀武扬威……”
“你说的是孙冀？”
卫绮萝的嗓音很沉，抽血化验之后，先给阿钊挂了水，给伤口进行简单的消炎，他还在高烧。要把高烧降下来，这样才能手术。
苏锦绣抹着眼泪点头，“就是他。”
“动手的，是他家四小姐。”
女的？
卫绮萝一愣，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礼部尚书家的女儿，于是问，“她叫什么名字？”
“孙婉婉。”
“这不，她是被新来的那个大祭司看上了嘛，后天成婚……那后皇帝现在大祭司说什么就是什么，连带着那个孙婉婉也一副要上天的架势。”
“你们见过那个大祭司吗？”
卫绮萝的嗓音很沉，坐下来等阿钊退烧。
苏锦绣道，“见过，人模狗样的，这人刚刚来的时候，还在天香楼喝了好几次大酒，天香楼的姑娘们都还夸他呢，谁知道竟然……”
“……”
那应该不是暝山的人。
之前，她判断错了。
凌翊想了想，道，“那个大祭司，叫什么名字？”
“季逍遥！”
苏锦绣说。
“什么？”
卫绮萝手一抖，差点当场站起来，回神后看着苏锦绣，“季逍遥？”
“是啊，季逍遥。”苏锦绣有点懵。
“阿萝，你认识他？”凌翊诧异地看向卫绮萝，他第一次见卫绮萝这个反应。
卫绮萝的记忆，被拉回了许多年前。
那年，她刚刚被人牙子带走。
就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面，有一天晚上，人牙子挑选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少年走了出去，非打即骂，说他是待宰的年猪。
所有人，都觉得他活不下去了。
她记得很清楚，旁边有个小女孩还惋惜了一声，“送出去就活不了了。好可惜啊，听说他叫季逍遥，好像是从哪个高门大户被卖出来的，也太惨了。”
她惊讶的说，“高门大户的儿子也会被卖吗？”
她一直以为，只有像是她这样，爹不疼娘不爱的的女孩子，才会被卖掉。
直到那天。
直到后来得知浮笙被卖掉。
所以，季逍遥这个名字，给她留下的印象特别深。
却没想到，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会是如此情景。
他没有死。
他成了助纣为虐的人。
就不知道，这个季逍遥，是不是当年那个季逍遥，也不知道听到他活着的消息，自己应该感到高兴还是……
卫绮萝的心情一时很复杂，道，“听说过这个人。”也没多话了。
凌翊和月隐面面相觑。
正要问什么，外面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像是要把大门砸烂一样！
靳兰芝一惊，“会不会我们被发现了？”
“我出去看看。”
苏锦绣有些紧张。
卫绮萝拉住了她，“我去。”
短短两个字，伴随着浓重的杀意，消失在了院子里。
卫绮萝眼底一片寒光，走到了铺子里，打开了门，脸色很沉，“什么人？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