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说了,法学院的新年晚会一向是美誉度极高的,因为该院特长生云集,表演项目众多,外加资金充足,人脉广泛,是以年年都有外系学生慕名而至。
院学生会为了一年一度的元旦晚会开始上上下下地忙了起来。元旦晚会最后从一家饮料公司那儿整了一笔五、六万的赞助。这次张放安排两对男女主持的传统组合。林鹏自然是男主持的不二人选,另一个男主持是一个长得据说像古天乐的男生。而女主持就落到了同样在业务水平表现不俗的苏岩和于晶头上。
“哼!小样,我要超过你!”林鹏暗暗和于晶较劲。
林鹏作为后起之秀像新星一样在京大校园冉冉升起,一边要负责主持的工作,另一边还要帮着校会文艺部施展自己的才干。
而此时,京大也正着手积极筹备在圣诞夜举行的跨年晚会。野心勃勃的林鹏盯上跨年晚会主持人的头衔。
张放和苏岩向团委文体部长刘玫推荐林鹏,刘玫和林鹏在桌球厅有了几次交集,对林鹏很是欣赏。
刘玫说按照跨年晚会一贯的运作模式,主持人都要公开招聘产生,所以他也要在周四晚上九点半参加面试。
林鹏荡然不负众望,在参加竞聘的主持人中脱颖而出,再加上刘玫护航,一举拿下京大跨年晚会主持人这个令所有人瞩目的岗位。
周六这天林鹏起得很早,在食堂里碰到称戈。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称戈奇怪地问道。
“没辙,今天非得一大早去院里找苏岩去,商量稿子的事。下午还要去团委找刘玫,然后和其他三个主持人碰头,商谈稿子的事。你咋也起这么早?”
“我觉得自己也应该尽快找于晶练习练习,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人是件很糟糕的事情。”
林鹏看着称戈,他真不想踏进院里和团委那座令人望而生怯的小白楼。
林鹏从苏岩那里拿到一份用透明文件夹整理好的文件,正是法学院元旦晚会的初审结果。他迫不及待地翻过前面几页废话,在节目表中寻找称戈的名字。
上半区的七个节目都没有,林鹏有些着急,又翻过一页,却在下半区的第一个节目里看见了他。称戈和于晶有两个协奏曲目。林鹏既为称戈感到高兴,又隐隐地有些失落——他已经可以想象称戈和于晶站在台上的情景,那样暧昧,那样惹人心动,到时候所有的人都会把他们看成是一对!
不!称戈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他。
林鹏一边愤愤地想着,一边装作在研究节目单。
“你已经约了于晶了吧?”苏岩笑着问。
在得到了林鹏肯定的答复后,又说道:“那我们就尽快开始动笔吧,下周三之前把第一稿赶出来,下周日就要定草稿。”
林鹏、苏岩和“古天乐”、于晶约在农园一楼讨论主持稿。
农园餐厅分上下两层,虽然是定点开饭,但水吧是全天开放的,又因为它环境设施都不错,所以经常有人到那里去看书自习,到了点儿还能顺便吃个饭。
中间林鹏去了团委,林鹏踏进了小白楼。小白楼就挨着农园餐厅,和理科楼群在同一条路的东侧,这条路的另一侧上则是光华管理学院的东门。小白楼的底楼是一间很大的会议室,团委办公室都安排在二楼。这里要比学生会的办公地点气派、正规得多,每个部都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办公桌和电脑,在楼道顶端则是京大团委负责人的所在。
京大团委素来有政治家摇篮的称号,过去有许多任的书记都成了省部级高官,这也就使得许多人削尖了脑袋拼命往团委钻。说实在的,林鹏总是对团委望而生畏,他情愿和一群学生混着,哪怕是经费少些、人员紧些,至少自己干得开心。
同样是从刘玫那里拿到跨年晚会出初审结果,然后重回农院吃饭。
林鹏到二层吃饭,“古天乐”和苏岩已经离开,正碰到于晶在和两个别的系的朋友吃饭。那两个朋友正在翻着于晶的节目单。
于晶微笑着冲他摆摆手,林鹏虽然满心的不快,但也只能微笑着走上前去搭话。
林鹏有意把跨年晚会节目单在于晶面前放下。
“主持跨年晚会是不是压力更大啊?”于晶笑着问林鹏。
“也就那套程式,很被动。我倒觉得咱们院的晚会压力更大,我们得主动,即使主持人,又是表演者,同时又要和嘉宾和现场互动,更能体现主持人的水平。咱一定要造出声势,让咱们院在京大抖一抖。”
于晶眼睛燃烧这兴奋的火苗。
“啊!”林鹏象是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问道:“你和称戈咋都是合奏?”
“院里考虑合奏效果更佳吧。”于晶灿烂地笑着。接着她对她的朋友说“说到那个合奏者,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完美的男生!他钢琴弹得特棒,而且不是文艺特招,是自己考进来的!长得也特别帅,你们要是见到他……”于晶一个劲兴奋地喋喋不休。
我没见到他?我不但见到了他,还见过他洗澡的样子,我还抱过他呢!怎么样?比你强吧!林鹏暗暗地想。
“他约我今天去练琴。”于晶看了看表,似乎已经约定了时间似的——其实是她约了称戈。
但人就是这个样子啊,碰到自己高兴的事,喜欢的人,总是希望拿出来和别人说说,让大家都来分享自己的喜悦。有的时候,吹个小牛也并不为过,只要别成为个性的一部分就好。而像于晶这样的姑娘,小小的吹嘘甚至还会给她带来一层天真、率直的色彩。
林鹏妒火中烧,几乎不能自持,连一贯的笑容都躲了起来,显露出掩饰不住的冷峻。
婊子!林鹏恶毒地想道。
第一次合练还是比较顺利的,于晶的演奏技巧相当突出,即使称戈的节奏偶尔有些脱节,她也能巧妙地加以掩饰,就大众的欣赏水平来说是听不出什么区别的。
第三周的时候,演出的所有节目都要走台,但因为钢琴不是那么好搬的,所以称戈和于晶也就用不着去多费这个事了——其实他们的表演也简单:上台,演奏,谢幕,下台,仅此而已。
合排的日子,所有的主持人、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在舞台上走上蹿下。在这极其忙乱的当口,张放还是挺有一套的,他拿着脚本四处发号施令,倒也把现场打理得井井有条。
期间称戈到场的时候林鹏和于晶都亲热地跑来跟他打招呼。但除了称戈之外谁都能看出来,只要于晶在和称戈说话,林鹏就在一旁沉默地呆着;但只要于晶一闭嘴,他就马上拉着陈称戈这儿、那儿的乱转。
同时跨年晚会合练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林鹏在课堂、团委和院会之间穿梭,他精力却好象用不完似的,手里的活是越干越顺。刘玫和张放很满意林鹏的工作态度。
跨年晚会安排在圣诞夜,先于法学院元旦晚会。
林鹏虽不能和称戈一起欢度圣诞夜夜,他给称戈准备了圣诞礼物。于晶,你休想从我身边把称戈夺走,你注定是一个失败者。想到这里,林鹏禁不住笑了出来。
跨年晚会结束,让更多的人领略了林鹏的风采和个性魅力。林鹏却没享受到成功的喜悦。象是在空中楼阁之上,林鹏重重地摔到地面,惨的只有自己打自己的苦瓜脸。——自做多情!
平安夜前夕,称戈接到了于晶的电话,说人家送了她两张一个国际乐团音乐会的票,下周五,问称戈有没有空一块去。
称戈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圣诞当晚,称戈穿了一件休闲西装,套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就出去了。
到了女生宿舍楼下,于晶已经打扮得漂漂亮亮在等着他了——很经典的短裙配马靴的装束。
演出完毕,已经是九点一刻了。
于晶:“音乐会到九点,我高中的一个师姐正好在十点有个派对,可以陪我一块去吗?”
师姐似乎是舞院的一位红人,召集了许多好友参加今晚的圣诞派对:先是在她的寓所圣诞大餐,再到王府井圣诞血拼,最后去钱柜圣诞K歌。所以,从大会堂出来,于晶就直接拉着称戈到王府井去和师姐会合了。
那晚整整折腾了一夜。
林鹏没有随着大部队去庆祝跨年圆满结束,他早早地就回到了宿舍,室友都还没回来。——宿舍里的空落给他带来一份节日的郁闷和忧伤——一个人的节日,这是最悲哀的词语。
五点来钟的时候,外头有人敲门,林鹏便起身去开了。
来者是个姑娘,二十来岁,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请问林鹏在么?”
“我就是。” 林鹏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有人在我们店里给您订了花,”姑娘把花递了过来,“谢谢您,欢迎再次光临XX花店。”
林鹏的心猛然收了一下——会是称戈送的么?要真是的话……这么些个玫瑰……想到这儿,林鹏有些喜形于色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来敲门。林鹏开门,这次是欧阳明。
欧阳明斜着眼问林鹏:“那花还成不?感动不动?”
“你送的!” 不是称戈。林鹏虽然有些失望,但知道了事主,还是有些惊喜。
“动,动死我了!你丫真是……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林鹏笑着在欧阳明明头上摸了两下。
欧阳明受到夸奖,有些不太自在,双手插在兜里,摇摇晃晃地走来走去。
林鹏把花搁在书桌上,俯身从床头拿出一份圣诞礼物。那是一条新买的围巾,看着那条闪着耀眼的红色,红得那么正,把林鹏刺得都有些睁不开眼,他一阵心酸。
林鹏把大红色的围巾递给了欧阳明。
“赞哪!”欧阳明叫道,“这围巾也太漂亮了!你哪儿买的?”
欧阳明淡淡地笑了笑:“哪儿那么多废话,要不要?要就戴上。”
欧阳明明翻了件白色的毛衣套上,把围巾绕了一圈,往脖子后头一甩,站起身来:“怎么样?帅么?”
确实不赖。若论身材外表气质,欧阳明的确是没话说的,再配上这白毛衣红围巾,更是显得英气勃发。但是,这不是林鹏所想要看到的美丽。他知道这条围巾在那个人身上会是怎样的不同。
二人一起出去鲁串,结果个个餐厅爆满,两人到超市买了烧酒和花生米在寒冬的夜里就着花生米喝酒。林鹏大声地说笑,反正在这个日子里,没人会见怪的。他心里郁积了多少不幸,都在今天晚上得到了解脱。只有在和朋友的欢笑里,在友情的包裹中,他才能成功地把那个人的影子从脑海中删除,无欲无念,无念无怨,无怨无痛,无痛……
在酒精的刺激下,他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再不要见他了,不要想他了,不要爱他了,没有他我一样可以快乐!看看我现在!
称戈他做了什么?他并没有错!他也没伤害过自己!我的的痛苦是自找的,既然你连这都难以忍受,那不如不要去爱他。
我们只是朋友,好朋友,我应该祝福他。
林鹏再也没有办法以朋友的名义来安慰自己破碎的心。朋友吗……他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好朋友……可我不只是想这样!
逆旅让于雷和林鹏面对相同的困境,此时的于雷,完完全全地和林鹏的形象叠印在一块:
于雷知道自己就要陷入困局了。他爱陈可,作为一个情人;但他也喜欢陈可,作为一个朋友。如果抉择是必须的,他无法想象其中的艰难。
他的聪颖,他的博学,他的可人,甚至他有些孤僻的个性,都让于雷那么着迷。他分不清是哪些特质使自己爱上了他,又是那些特质使自己喜欢上了他。
如果他们能够成为恋人,他会幸福地飞上天堂。
如果他们不能再做朋友,他会悲伤地走进炼狱。
很多人都告诉他,爱情是转瞬即逝的。如果是这样,他难道不应该用一种更稳固和长久的关系来联结自己和陈可么?
然而,爱情是那样的眩目、诱人,她的吸引力是那样致命!即便最终的结局是飞蛾扑火,也使人义无返顾、勇往直前!
这用不着任何人告诉他。
于雷知道了清醒的痛苦,他情愿醉死在那个有他、有陈可、有幸福的梦里。
他第一次感到了世界的不公平。但谁又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公平呢?
这个被上天恩宠的人,在他的第一次爱情开始的时候,不得不去接受命运的考验和折磨……
逆旅用他浪漫主义的情怀,让于雷和陈可在那个令人心碎的圣诞夜相遇了。
一边准备考试,于雷一边暗暗筹划着自己和陈可的圣诞夜。
他早就看好了一条大红色围巾作为圣诞礼物,可以配陈可的那件白色外套。晚餐么,他计划着在崇文门的MAXIM’S订个RESERVATION,那儿是全城最好的法式餐馆,头盘就要它的招牌鹅肝;烛光摇曳,红酒飘香,足以营造最浪漫的就餐气氛。吃完饭就在城里随便走走,说不定还可以借着酒劲牵个小手啥的。子夜时分就到UME看电影,于雷已经查得清楚,那天晚上有一出相当叫好的爱情片首映。嘿嘿,等午夜两三点钟,两个人从未名湖边上绕过去的时候,他就把围巾从书包里拿出来,替小可围上……然后他从厚厚的围巾里探出头来,无言地看着自己,他们的唇挨得越来越近……
啊!耶酥!感谢你来到这个世界上拯救我这只迷路的羔羊!
于雷现在唯一担心的问题就是:要对方陪自己过这么浪漫的节日会不会造成尴尬?毕竟人家也是一大男孩不是!为防万一,他觉得在邀请时还是不要刻意强调圣诞节的因素为好,把它当成周末的消遣不就行了!
这个可怜的孩子万万没有想到,他完美的计划当中居然会少了最关键要素——陈可
当陈可吞吞吐吐地说他已经约了张韩的时候(其实是张韩约了他),于雷楞在了当场。不过他最终还是装出无所谓的样子笑了笑,说:“下次吧。”
他的天空都塌了下来。他所不能自拔地爱上的人竟然要和她者共度这个温馨浪漫的夜晚!基督啊,你让这个少年如何承受这样的悲痛呢?
前几天,于雷刚刚拒绝了马骏要他主持百讲广场跨年晚会的邀请,不是因为忙不过来——就象他嘴上说的那样,而是因为他要把那段辞旧迎新的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时光留给陈可。
多么荒诞的自作多情啊!于雷,你这个白痴!你有什么资格去为他牺牲自己的工作呢?谁稀罕你为他牺牲呢!你每天跑去给人家占座,说不定人家还嫌烦呢!你以为没别人愿意为他占座了吗?那个叫张韩的婊子比你起得更早,比你占得更好!没准以后他还会要你替张韩也占一个呢!到时候你就坐他们俩人旁边,看着他们卿卿我我,一个人哭吧!
在回宿舍的路上,陈可似乎发现了于雷不同寻常的沉默,问他是怎么了。
“怎么了?没怎么呀。” 于雷强行打起精神,从酸涩的喉咙里挤了几个字出来。
陈可奇怪地看了他一会儿,拧过头去,不说话了。
于雷啊于雷,你凭什么标榜自己给他带来了快乐呢?现在,就现在,连你的悲伤都成为了他的不快!而且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的这种悲伤是因为他自己。
于雷尽量平淡地和陈可道别,推门走进了寝室。听见哥们跟他打招呼,他紧紧揪着的心略微舒缓了一些。
一个受了伤的孩子要往家跑,因为那里有妈妈。
正如受了伤的于雷要回到寝室,因为那是他的另外一个家。
在京大里,一百个人就有一百种生活方式和生活节奏。同样的优秀和不同的脚步,让京大的宿舍远比其他学校显得淡漠,个人有个人的交往圈子,谁也用不着非得从宿舍里得到温暖。
然而,在42楼301里住着的这四个人,尽管他们之间的差异比校园里的任何一个宿舍都更为明显——有人脑子快,有人手脚慢,有人话锋犀利,有人拙于言辞,有人是校园活动家,有人是体育特长生——可他们之间的友情、亲情却比任何一个宿舍都更牢固、更真实。
宿舍里的感情要生根发芽,不在于没有矛盾,而在于互相包容;不在于忍耐彼此的缺点,而在于欣赏各自的长处。于雷知道每个兄弟的毛病,但他爱他们;每个兄弟也知道于雷的毛病,但他们也爱他。就是这么简单,他们相亲相爱。
悲伤的于雷投身于弟兄们的怀抱中,找到了心灵的安慰。大家说好24号晚上一块出去喝酒,老婆孩子一律不要。
到了圣诞夜的当天,于雷下午早早地就回到了宿舍——图书馆里的空落会给每个继续待在那儿的人带来一份节日的郁闷和忧伤——一个人的节日,这是最悲哀的词语。
推门进去,发现大家都已经到齐了。李明便提议打拖拉机,并主动要求自己来带张老大。老大是初学者,也就是两个月前刚被宿舍的哥们给逼会的,其他三个弟弟们轮流跟他合伙,现在多少把基本的技巧学会了一点,就是还经常会干些把王牌灭进底里去的傻事。
五点来钟的时候,外头有人敲门。于雷离门最近,便起身去开了。
来者是个姑娘,二十来岁,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请问于雷在么?”哥们都在后头起哄。
“我就是。” 于雷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有人在我们店里给您订了花,”姑娘把花递了过来,“谢谢您,欢迎再次光临XX花店。”
兄弟几个都凑过来,研究花里有没有藏炸弹啥的。
炸弹倒是没有,只发现了一张贺卡,上面没有署名,简简单单地印着“圣诞快乐”四个字。
于雷的心猛然收了一下——会是陈可送的么?要真是的话……这么些个玫瑰……想到这儿,于雷有些喜形于色了。
闹了一阵,已经是晚饭的点了。林闻和张勇决定先去洗个澡再一块吃饭。
“真他妈懒驴上磨,快点洗啊!饿着了大爷我可啃你们两个。”李明咧着嘴骂道。
等他们都走远了,李明便歪着拧着地粘了过来,斜着眼问于雷:“那花还成不?感动不动?”
“你送的!” 不是陈可。于雷虽然有些失望,但知道了事主,还是有些惊喜。
“动,动死我了!你丫真是……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于雷笑着在李明头上摸了两下。
李明受到夸奖,有些不太自在,双手插在兜里,摇摇晃晃地回自己床上坐着玩电脑去了。
于雷把花搁在书桌上,俯身去找给他们几个准备的圣诞礼物。估计今天半夜到明天清晨圣诞老人都在忙着爬美国佬的烟囱,要指望中国人的袜子里有啥奇迹发生是没戏了。那干脆也就别玩那一套,就这会儿把礼物派了完事。
他给宿舍里三个哥们一人准备了一条围巾——似乎今年除了围巾他就想不到别的礼物了——不过当然,就算把这几条加起来,也是比不过陈可那条的一个零头的。
于雷在床底下看见了给李明的那条花围巾,往外一拉,把其余的几条都一块带了出来。其中一条闪着耀眼的红色,红得那么正,把于雷刺得都有些睁不开眼。他一阵心酸,把围巾拿在手里,朝隔壁铺走了过去。
“送给你,别跟人说是我送的啊,这份是……特别的。” 特别的贵!于雷把大红色的围巾递给了李明。
“赞哪!”李明叫道,“这围巾也太漂亮了!你哪儿买的?”
于雷淡淡地笑了笑:“哪儿那么多废话,要不要?要就戴上。”
李明翻了件白色的毛衣套上,把围巾绕了一圈,往脖子后头一甩,站起身来:“怎么样?帅么?”
确实不赖。若论身材,李明的确是没话说的,再配上这白毛衣红围巾,更是显得英气勃发。但是,这不是于雷所想要看到的美丽。他知道这条围巾在那个人身上会是怎样的不同。
晚上四个人一块吃饭。
张勇说他今天不能喝酒,因为明天一早他姨夫要来接他到他们家去住两天。林闻于是想了一个损招,说不喝酒可以,但得喝雪碧,哥们们喝多少酒,他就得喝多少雪碧。
张勇心想这有啥难的呢?便很痛快地答应下来了。于是桌上就单给他上了一瓶两升的雪碧,别人一举杯他就跟着猛灌,直喝得口吐白沫,连鼻子里都往外冒汽水。于雷几个在一边看得狂笑,肚子疼得直哼哼,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吃到快九点,哥儿几个从饭店出来,直奔海体去嚎了两个小时的KTV,这才心满意足地进了西南门,往宿舍走去。
于雷大声地说笑,反正在这个日子里,没人会见怪的。这几天来他心里郁积了多少不幸,都在今天晚上得到了解脱。只有在和朋友的欢笑里,在友情的包裹中,他才能成功地把那个人的影子从脑海中删除,无欲无念,无念无怨,无怨无痛,无痛……
在酒精的刺激下,他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再不要见他了,不要想他了,不要爱他了,没有他我一样可以快乐!看看我现在!
为爱奉献?为爱牺牲?为爱而忍受伤痛?我在骗谁呢!
于雷……你在爱情面前只是一个胆小鬼。你只习惯成功,从不面对失败,哪怕只是一种可能。他……陈可……他做了什么?他何曾伤害过你呢?他什么都没有做啊。你的痛苦是你自找的,既然你连这都难以忍受,那不如不要去爱他。
可就在回首间,他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身后的脚步声,来自陈可。
他英俊而疲惫的面庞,在昏黄的灯光下,迎接着风雪;神色自若,一如最初的平静。
于雷四下里搜寻另一个他所不愿见到的身影。没有。
他让宿舍的兄弟们先回寝室,转身微笑着迎了上去。
“把衣服套上,天这么冷。” 于雷从陈可手里拿起风衣,伺候他穿上。
“你们宿舍几个喝酒去了?”陈可把右手也伸进袖子里,转过头来,看着于雷。
“恩,又唱了会儿歌。你呢?玩得开心么?” 于雷把陈可拉进西南门一进来的车棚里,让正劲的北风卷着大雪向前飞驰而去。
“不开心。”
“为什么?”
“头晕?”
“怎么搞的?”
“车坐的。”
“在四川一坐一天也没见你有事么。”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是因为少了我跟你贫嘴么?”
“……臭美。”
“哈哈!你知道什么东西可以解晕车么?”
“什么?”
“啤酒。”
“那我得去喝一杯。”
“走。” 于雷搂着陈可的肩膀,往门外走去。
于雷,你不但是个胆小鬼,更是个傻瓜,你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好了伤疤忘了疼。也罢,为爱傻一回吧,每个人都要经过的。
爱情里的聪明人各有各的聪明,
但傻子却总是相似的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