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爷只能继续往下讲:“这个人被吓到了,但他是个武将,害怕之下,抄起旁边的棍子就打,把扮女鬼的文官,打得抱头鼠窜,头都打破了……警戒的禁军还以为是敌袭,把这三个人都给抓了,大晚上的,到朕跟前儿断官司。”
团子听得超投入,继续追问:“然后哪?”
“没有然后,”太祖爷道:“只是一场乌龙,又不是真的打架,朕只能糊弄几句,让他们赶紧回去睡觉了!”
他还笑了一声:“从此这个文官,就有了一个绰号,就叫女鬼……你们猜猜他是谁?”
团子超积极地捧哏:“是爹爹!”
沈悬黎:“……”亲闺女!
太祖爷笑道:“不是。”
“是老头头相爷!”
“也不是。”
“是王大人!”
“哪个王大人?”太祖爷道:“王谨毅?他不是文官,他是武官。”
“哦!”团子认真想了好半天:“是不是辣个,就是磕头头那天,那个大人?”
她抬起小下巴,把三根手指头,比在下巴上:“下巴上有个三。”
燕王笑着帮忙解释:“玥宝说的是太常寺卿。”
他的胡子一边一撇,下巴又修得很小一团,垂下来很清晰的三络,还别说,团子这一比,还挺像。
太祖爷笑出声:“不是,是徐理度。”
沈悬黎给妹妹解释:“就是我们跟湛青锅锅一起打坏蛋的时候,来的那个向着我们的大人。”
团子恍然:“就是那个很和气的大人。”
她很认真的歪头想想,似模似样评价,“他长得很好看,又白白的,真哒有一点点像女鬼!”
团子脑海中的女鬼,是王祖贤那个样子的,还是很好看的,夸得非常真情实感。
两人一鬼只能默默扶额。
大家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就感觉周围一暗,白色的雾气消失,他们又回到了殿中。
燕王把墨蝉叫进来问了问,外头果然是只过了一个时辰。
而且,团子睡了差不多十个时辰,但醒过来,却明显并没有睡久了的头痛难受。
燕王把她抱在怀里,挑了一个话本子给她讲了讲。
大概是因为蜡烛太灼眼了,光线又昏暗,还没讲完一个话本子,团子居然又困了,明显也没有影响生物钟。
这真的是神器了,真是多出来了许多时间。
太祖爷都忍不住道:“你小子,是真的好福气,朕当年要是有这么个东西,早就一统天下了。”
燕王保持矜持的笑容,心里偷偷回答:对的没错儿,我就是有福气,因为我妹妹是神仙!!
折腾了这么久,咖啡的劲儿总算消耗地差不多了,燕王倒是睡了个好觉。
翌日,太子册封大典。
文武百官齐集,许久没有露面的宣德帝,也苍白着脸慢慢出来,登临御座,准备着唱好自己短暂皇帝生涯中,最后一场大戏。
是的,禅位的时候不打算让他露面了,只是他此时还不知道。
官员高声宣读诏书:
“皇四子湛青,天纵英姿,孝悌格天……封为太子……
因陛下身染沉疴,药石难医,命太子总摄朝政,掌传国玉玺……
军国庶事,无大小,悉委太子裁决;
六部九卿并天下官员,俱遵东宫钧旨;
宗庙祭祀暂摄主祭,一应礼仪如朕亲临------”
宣德帝呆呆坐着,听着官员的声音,便如铜钟,一声一声,震荡入耳,听得他浑身发抖,双眼泛红……
“倘朕病愈,另行诏命。钦此!!”
倘朕病愈……
呵呵,朕还有病愈的权利吗!?
宣德帝这些日子痛苦不堪,醉生梦死,昨日被拘着没有喝酒也没有幸宫妃,浑身难受,又不敢发脾气,就想消极抵抗,昏倒一下。
才刚四处看了看,想找个好地方倒下去,就觉得手背拂过了一阵凉风,太祖爷站在那儿,淡声道:“你敢出一点幺蛾子,朕现在就把你的头拧下来。”
宣德帝立马坐得笔直,一动都不敢动了。
太祖爷也是无语。
真的是,孙子有多成器,当爹的就有多糟心。
不但窝囊没出息,还记吃不记打。
非得让他每一次都出言威胁,或者拳打脚踢,才能老实一会儿,但凡有一回没威胁,他就觉得这一次可以试着搞点事了。
就像一块滚刀肉,叫人气都气不起来。
此时,诏书诵毕,太子裴湛青施三跪九叩礼,双手过顶,接过了太子金册金印。
丹陛大乐响彻天地,礼成。
恭贺声声中,宣德帝眼角余光瞥见了太祖爷的袍角,慌忙站起来,唱完最后一段儿戏……
表示朕身体实在是受不住了,终于封了太子,朕就放心了,朕想去璇霄别宫休养。
璇霄别宫,就是宣德帝去年掏空国库开盖的宫殿,但如今才盖了三分之一,里头的陈设更是什么也没采买,太祖爷一回来就叫停了。
好在宣德帝私库也是有几个钱的,不至于过不下去,想奢侈却也是不可能了。
不过,这倒不是太祖爷故意折腾他,而是太祖爷的习惯。
当初他驾崩之前,就特意下旨,让几位妃子搬出宫;包括当初的太子妃一行人,也是特意挪出去了。
一来,宫里只留一个人的后宫,管控容易,毕竟也没有太后,几个太妃留在宫里也没什么事务。
二来,她们也不至于一直关在宫墙终老此生,在外头,总归自在些。
包括现在,宣德帝的后宫搬走之后,宫里就只有周云舒这个未来太后了,将来管理容易不说,如今,在裴湛青大婚之前,玥宝待着也自在,想召谁来见都方便。
…………
因为离得太近,鼓乐又太响了,地面都嘭嘭震动,团子就被吵醒了。
一听说正在封太子,就很感兴趣,立马就穿好衣服,跑过来想看看穿太子袍的湛青锅锅。
结果刚过来没多大会儿,正好宣德帝被人送回来。
一看见玥宝,宣德帝就站住脚,悲悲切切地道:“玥宝,皇姑父待你不薄吧?”
团子先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又被他这个腔调给吓了一跳,然后小嘴巴就像有自己的想法,喃喃地回道:“薄啊……”
宣德帝怒了,瞪着眼道:“朕哪里薄待过你,朕还赏了你夜明珠!”
团子不服,立马回嘴:“可你下毒害祖父呀!要不是玥宝救了祖父,祖父早就死……”
她自个儿捂住嘴,然后转圈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祖父长命百岁!”
宣德帝却是愣住了。
然后他猛然回神,声音超大:“原来是你!全都是你!怪不得朕中了跟老王爷一样的毒,怪不得……唔……”
身后的王谨毅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向左右道:“陛下又病发了,赶紧送回去吧!”
宣德帝被捂住嘴,犹挣扎着,伸出胳膊,一路狠狠指着团子,目眦欲裂,然后一路被拖走。
才刚拖到大殿的荫凉里,斜刺里就有一只手伸出来,直接把宣德帝这条胳膊一攥一拧,咔吧一声响。
宣德帝疼得脸都白了,腿一蹬就昏了过去。
王谨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