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锦绣就给她讲了讲。
这个谢清让,身世还挺传奇的。
他幼年时逃荒,一家人全死了,他也差点活不下去,不得不自卖自身当了奴仆,后来救了主子一次,那位主子就给他消了奴籍,还赏了他二十两银子。
他又去书铺当小二,不要工钱,只求着免费看书,就这么待了两年之后,一鸣惊人考了个童生。
虽然童生不算什么,但对他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县令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出银子供他读书,那个县令公子刘文远也十分欣赏他,与他共享夫子,一起考中了秀才,举人,又一起进京考科举,情同兄弟。
后来,三年前,谢清让考中了进士,刘文远却落榜了,但两人仍旧同住一院,形影不离。
谢清让相貌俊秀,一派君子风范,做事却不刻板,有眼色,说话好听,又不会显得谄媚,其实是很适合做官的人。
于是做庶吉士不到半年,就被上官举荐,破格提拔做了御史,御史虽品秩不高但地位超然,而此时,他还未及弱冠之年,称得上年少有为了。
而刘文远闭门苦读,今年应试,仍旧落了榜。
今天,在朝笏上抹油的,就是这个刘文远。
他坐着马车送谢清让出门,送到了宫门口,手里假装吃着油饼,一路跟他说话。
一直到谢清让遇见同僚,刘文远才从车里拿了朝笏,递给了他。
谢清让习惯地一路执着朝笏,与同僚说着话,进来排队,手没有往上摸过,自然就没有察觉。
裴湛青已经派人告知谢清让了,但谢清让好像有些不愿相信。
豌豆黄坐在团子身边给她喂水,也一直听着,忍不住道:“可他们不是情同兄弟吗?再说这个县令公子,自己也考中了举人了啊,举人,也很厉害了吧?”
团子颇为同情地瞅了她一眼。
这你就不懂了吧,那句话咋说的来:
既怕兄弟过的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我希望你过得好,但我不希望你比我过得好。
人性,大概就是这样了。
盛锦绣也道:“人心易变,嫉妒之心一起,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她悄悄瞥了一眼团子,岔开话题:“殿下,今日,盛太平和盛昌隆来找奴婢,说道,想跟奴婢学认字,奴婢可以教他们吗?”
“可以呀!当然可以呀,”团子连忙道:“除了他们两个,别人也可以哒!玥宝的人,全都是姑姑精挑细选的,会一直在玥宝身边,我们是一个团队,他们越厉害,我们……我们也厉害,可以做的事情就越多!”
她想了一下,“还有豌豆黄、桂花糕、凤梨酥和山楂酪,全都可以去学!你帮忙教她们,我可以多发钱钱给你!”
盛锦绣连忙道:“不用的,奴婢只是闲暇时随手教教,不用发钱。”
“要的!”团子拍板:“多干活就多发钱钱,我不是辣种黑心坏老板!”
盛锦绣瞧着她,抿唇笑了,就不争了。
团子问:“然后呢?湛青锅锅还说什么啦?”
盛锦绣忙道:“没有,太子爷走的时候没说什么,只沈大人吩咐了一句,说殿下一起来就给殿下喂水。这位谢大人的事情,和太子爷的吩咐,是刚才墨蝉大人过来说的。”
团子恍然点头。
然后她这才爬起来,吃迟到的午饭,看院中,鲁得心像只掉进米缸的老鼠一样,亢奋地拆玩具,她就边吃边看。
另一边,
裴湛青特意挑了一个安国公的熟人,名叫赵破军的,贴上了神行符,带着信物和药物等,连夜出发了。
另有一小拨人马,带着护国神弩,也连夜出发,赶赴南边关。
赵破军也是个彪悍武将,才二十许的年纪,身上已经有不少军功了。
刚听说这神行符的时候,完全不信,但当着太子爷又不敢吐槽,反正上头怎么说就怎么办。
等到一身都装备好了,把神行符一贴,半天没动静。
赵破军正想回头,给沈靖安抛一个“我就说吧”的眼神呢……
就感觉风从身边掠过,他的头倒是按他自己的想法转回去了,然后就看到沈靖安已经成了一个小黑点。
太祖爷聊发少年狂,直接追了上去,他一个阿飘居然都追不上这个速度,不一会儿就看不到了。
赵破军就感觉,自己好像没有腿,而是坐在一朵云上,一路飘着……可是分辩路的时候,速度又明显能感觉到慢下来,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而且因为他熟悉的路,是有市镇的,他怕出事又不敢走新路,从旁人身边经过的时候,偶尔也能看到旁人震惊的样子……看多了还有一点点爽。
有一天晚上经过野地,看到一群绿眼睛扑过来,又被他甩到了后头……就更加更加爽了。
赵破军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小公主,真的是神仙!是神仙!!她是!神!仙!啊啊啊啊啊!”
赵破军自此彻底成为公主吹,开启了不管走到哪儿,不管遇到谁,凡张嘴必以小公主开头……的人生。
赵破军数着天黑天亮,第七天时就到了南边关。
他皮了一波,直接这么闯了进去,果然没有被发现,就这么一直找到了安国公的住处。
安国公一见他,也是吃了一惊:“破军?你怎么来了?”
赵破军攒了一肚子的话不能说,对着他道:“国公爷,你看着啊!!”
他又绕着他的营帐跑了好几圈,惊得安国公双眼圆睁。
因为贴着符不能久停,只能停几个呼吸的时间,所以赵破军又恋恋不舍地跑了好几圈,才停下,慢慢把符揭了下来。
揭下来之后,就化成了灰黑色的,风一吹就碎了,赵破军心疼不已:“啊,小公主的符!!”
安国公浓眉紧皱:“你到底来干什么了?”
赵破军抬起头来,瞬间转为正经:“国公爷,有紧急军务。”
安国公道:“进来说。”
赵破军进去,拿出了太祖爷的书信,和地图。
安国公一看太祖爷的信,就傻掉了,道:“太祖爷?”
赵破军正经点头,解释了几句……其实他也是刚知道啊,他也很震惊啊,但他仍旧装出了非常镇定的样子。
安国公也迅速稳住神,往下看,看完了信,又看地图。
地图上,山川地形,南昭囤兵的地方,画得清清楚楚。
安国公惊愕地道:“这是怎么查到的?”
赵破军道:“不可说……”
安国公伸手就要抽他,赵破军迅速闪开,一边道:“不是我不说,是我问的时候,靖安就是这么回答的!你叫我咋办!”
他顿了一下,神秘地凑过去:“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