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鸢沿着遥江流入京城的部分江流的河岸缓缓的行着,她本来是乘车来的,但她与慕岚约好的时间是晚上,现在还太早,她便弃了车在这里随意的走走。
“公主,天色渐渐的晚了,走吧。”莫行赶上两步低声道。
“都安排好了?”慕鸢点头随他往回走,随意的问道。
“是,只不过那些人相当厉害,公主还是小心一些的好,可以让阿止扮成你的样子。”莫行劝道。
慕鸢朝他轻轻一笑:“不必,我自会小心,再说我若是平安无事,谁还会重视这件事情?”
“公主。”莫行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其实不必非要这样的。”
“迟早的事情,还不如我亲自动手来的放心,再说,画青的伤不能白受,你好好安排下去就是。”慕鸢淡淡的道,心中忽的一跳,转头看向江面,却见江面上一艘艘的行船穿行其中,并不见有什么异样。
她皱皱眉,对莫行道:“按我说的做,你先回去吧,小心耳目。”
将将日暮,一辆马车沿着有些冷清的街道缓缓驶入三皇子的府邸,端王府。
慕岚一身黑色滚绣的长袍,带着几分干净的书生气,与慕鸢六分相似的眉宇间透出几分英气,亦是俊眼修眉宽肩修躯。他立起相迎,面上带着和暖的笑意:“我本来还想去拜访四妹,没想到四妹竟先来了。”说着于慕鸢各自告了坐。
慕鸢笑着道:“左右小妹现在也无事可做,到三皇兄这里坐坐,正好听听三皇兄对此行的见解。”
慕岚提起茶壶给慕鸢到了一杯茶,十分含蓄的道:“这是明国的西河瓜片,四妹品尝一下。”
慕鸢道了谢,与白瓷杯几近同色的修长的手优雅的端起茶杯,悠悠的清香扑面而来,仿如进入了雷雨后的树林里,周身的凡尘骤然消失,全身的疲累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想沉浸其中,大口大口的呼吸其中的新鲜空气。
“好茶。”慕鸢看着白瓷杯中清透青汤下舒展的宝绿色泽:“不知皇兄从何处得来这种上好的茶叶?”
她浅浅的啄了一口细细品味,微苦中带着清亮舒爽,还带了丝丝的甜味,舌尖味蕾完全绽放,体味着这难得的柔柔的芳香。
慕岚模糊的道:“我一个友人今年从明国西河郡游历回来,他知道我性喜喝茶,便顺便给我带了一点来,”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这是明国用以进贡的茶叶。”
慕鸢又喝了一口,放放下茶杯,璨然一笑:“小妹正和皇兄一个意思。”言罢两人相视一笑。
笑罢,慕岚轻叹了一声:“可惜,现在朝堂上党派之间冲突甚大,暗流汹涌,有些事情却是不怎么方便做。今日你没有去上朝,你可能不知道有多少人反对增派援兵,主和的不再少数,便是同意一战的,也有多人反对你我领兵出征。”
慕鸢微微低着头,闻言笑了笑,秀美的眸子泛着沉沉的墨色:“楘国与明国国力相当,可惜楘国这棵树分的叉子太多。”她抬起头来看着慕岚的眼:“三皇兄,终将有一日,有人会修剪这些枝桠的。”
慕岚眼中闪过些许东西,他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三妹可知这修剪枝桠的人会是谁?”
慕鸢看着他手中透碧的茶水,那杯心荡漾的波纹一圈圈缓缓扩散开去。
慕鸢清浅一笑:“这个小妹如何得知,只不过,太子终将是我楘国的皇,那修剪人,当是他了吧。”
她是不知道,谁不希望自己能掌握这把至高的刀,清去前路的一切阻碍。
或许有一个人会实现吧,只不过,她多希望那个人是她楘国人,留着她楘国的名,让楘国国祚长盛不衰的延绵下去……
慕岚笑道:“皇妹谦虚了,太子殿下是皇,可未必就是那个手握剪刀的人,若是依我看,皇妹倒是更有可能。”
慕鸢也笑:“皇兄说笑了,或许那人是三皇兄也说不定。”明明是和煦的一笑却透出几分高华冷洌。
两人又就如何出兵增援,如何用计败敌之事做了一番商议,慕岚又留慕鸢吃过晚饭,慕鸢才告辞回府。
因着白日里的一场雨,夜色微凉,天上无月,只有几点疏星斜挂天垣。绵绵的风穿过街道,带起些微的凉意,出了屋子,慕鸢微微打了个寒战,慕岚见她穿的少,便命人取过一件墨色披风亲手给她系好,关切道:“以后夜里出来记得多带件衣服。”然后又多叫了几个侍卫护送。
慕鸢道了谢,走近马车,旁边的侍从打开帘子,慕鸢忽然回头朝慕岚道:“三皇兄,这一次你原本想当主将的对么?”
慕岚一愣,慕鸢朝他笑了笑,进了马车,几重轻纱的车帘放下来,遮住了两人的视线,从马车内看去,慕岚身旁几个侍从提着的橘黄色的灯笼,犹如招魂的长明灯。
慕岚定定的站在门口看着马车渐行渐远,他与慕鸢相似的修长眸子中闪过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