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在茶楼买了两壶酒。
拎着酒拉着孟迟回了码头,码头上停着明日就要出发的船,船舱里两人的房间原就挨着,孟迟问,“去哪间?”
姜绾试想了一遍酒后满屋的味道熏人,顿觉舍不得她屋里的草药香气,推开了孟迟的屋门。
她先进的屋,孟迟随后关门,姜绾环视一圈,他这屋子简单,连张桌子也无,正打算席地而坐,孟迟取了张席子过来铺在地上,“这么坐着不凉。”
他还额外给她拿了块软垫子,好让她坐得舒服些。
姜绾拍开酒壶上的泥封,递给孟迟,她不常与人喝酒,今日作陪连小菜也没想着备一点儿,两个人就光喝酒,孟迟许是心中想着事,小口小口地慢慢喝,姜绾比之要豪放得多,两个巴掌大的酒壶,没过半个时辰就见了底。
她晃了晃酒壶,听不到酒水晃动的声音,打了个嗝,“喝完了……”
“这酒……还挺香的……”
她双眼渐渐迷离,丝丝缕缕柔软的热意渐渐从脚底漫上来,姜绾感觉腿脚都软了,这酒喝着香甜,竟是烈酒吗?
她抬手扶头,揉了揉热得发烫的额角。
“怎么喝这么快?不舒服?”
孟迟关切地过来看她,见她捧着自己的头猛揉,伸了手过来替她轻缓地按着。
姜绾原本觉得脑袋里像被人挤满了浆糊一般,浑浑噩噩想要拨开这闷人的混沌,好出来透口气,冷不防额角一阵清凉,舒服极了。
“嗯?”
她定睛往前看,看清是孟迟,不知为何却觉着今日他格外地温柔合她心意,她贪恋他指腹的清凉,不由得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这儿也不舒服。”
他把她的手拉了下来,停在了小腹上,“闷。”
姜绾越来越觉着烦得很,闷得想要寻人干一架,而唯一令她能得片刻松弛的,就是眼前孟迟身上微微的凉意。
她半跪起身,脚踢到了被自己扔掉的酒壶,咕噜噜滚到了屋子角落,发出轻微的砰的一声,她人也顺着那股子令她贪念的凉意,靠了过去,一下攀住了孟迟的脖子。
“绾……绾绾……你,你喝醉了?”
孟迟的手半点也不敢乱动,她摆在何处就停在何处,感受到她的人沉沉靠了过来,全身都倚在了他的身上,话已经说不清,只剩唇齿间不时溢出的一声,“嗯……”
孟迟没有再问,起身拦腰把姜绾抱起,“我送你回去休息。”
“不要。”
姜绾皱眉,声音都变了,和以往的清冽不同,变得缠绵起来,她环着他的脖子,借力一翻,停在他面前,手也从脖子上移到了腰上。
“就这儿。”
她双眸盈盈,盯着他看,“我给你买的酒,你怎么不喝?”
“不好喝?”
“你快喝,你看,我都喝完了。”
姜绾拿起孟迟的那壶酒,攀上他的身,把就壶送到他跟前,不由分说不容拒绝,摸到了他的嘴就灌。
孟迟确定她喝醉了,没柰何依着她,将剩下的大半都咽了下去。
不到一刻钟,他就明白过来,姜绾根本不是喝醉了……
这酒,哪里是普通的酒。
“小绾,这不行,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凭着最后的一点清醒,万分不舍地把姜绾环在他腰上的手拿开握在手中,看着她的眼睛问到。
“嗯,孟迟。”
“你的圣旨呢?赐婚那张……”
姜绾踮起脚尖向上凑近他,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没站稳擦着嘴角歪了一下,孟迟忙把人扶住,听到她清楚地念出他的名字那一刻,他就再不愿忍着,把她拉回来,重重吻了上去。
船停在码头岸边,随着水波轻轻摇晃,姜绾拉着孟迟一下倒在了地上,地上铺了张席子,还有软乎的垫子,也不知谁这么长眼,事情办得这样刚刚好。
这次和以往都很不同,她在耳鬓厮磨间觉出了恋恋不舍,想要拉着他一起在这黑夜中如同外头的河水般,在摇晃间沉入无尽的幽眠。
孟迟尚算得能维持住丝许的理智,他撑着铺就在地的席子,掌风劈灭了屋中唯一的一根蜡烛,周遭瞬间就陷入了黑暗,在黑暗中,他依然能看清她迷离的双眸,暗哑着声音问她,“你可知,我们……”
姜绾手摸入孟迟怀里,照着记忆中隐约的位置寻去,在他阵阵的激灵中,抽出了他怀里的圣旨,“不是赐婚了?”
“你怕什么……”
“你不喜欢?真的不——”
她话没说完,身上一沉,他果真听了她的话,抛开一切桎梏,靠近、沉沦。
夜半,月清如水,匀匀洒将在船上,河水轻轻托着无依的船只,在水波动漾间起伏,春风柔暖,温和地拂过船桅上的帆,鼓动猎猎的风声,在静谧的深夜中吟唱到了黎明。
船舱里,姜绾裹着薄毯已然沉沉睡去,酒劲令她竭尽气力,不管不顾席地而卧。
孟迟却在深幽的暗夜中清醒过来,先前行止激烈时不觉着如何,此刻静了下来,躺在地上便觉出船板透上来的阵阵湿寒。
他轻轻起身,把姜绾连同毯子一并抱起,送回了榻上,拉过厚些的被子,轻柔地给她盖上,仔细把被子的四个角都掖得更舒服些。
姜绾沉睡的侧颜就停在他手边,好似做梦一般,美得不甚真实。
他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头,才转身去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
清理整齐两人弄乱的地面,又捡起滚落至墙角的两只酒壶,和随意被姜绾扔在地上的赐婚圣旨。
空的酒壶已然用事实说明,这里头装的是什么酒,他摩挲着瓶口,再看榻上躺着的人,心底涌起无尽柔软,把圣旨仔细收好,酒瓶摆好,趁着船上的人都还在沉睡,出去烧了一桶热水回来。
“绾绾,要不要起来用些热水?”
他坐在床沿轻声唤她,姜绾正困着,翻了个身卷到床榻里侧没理会,孟迟把她捞了回来,“那——你睡,我替你擦?”
她已不能回答,他就当她答应了,干净的帕子浸在热水里,冒着热气拧干,从手指尖开始,一定一点给顺着胳膊向前擦拭。
擦到腰背之时,他忍不住亲了亲她,小声在她耳边唤了声,“娘子——”
又是新一轮的无尽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