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紫跟在裴征的身后走出御书房，裴征腰间有些松垮的系着一条暗色腰带，上面用金丝绣着竹叶形状，做工惟妙惟肖，腰带随风飘扬，竹叶也像是真的在风中翩然起舞一样。
慕紫的脚步走得越来越慢，她看着那些翩然的竹叶，她停下了脚步。
“你早就知道璟馨公主也在对吧。”
裴征停了下来，虽然慕紫的声音不大，但她与裴征相隔并不远，慕紫可以确定裴征听到了她的话，然而他只是略微侧了侧头，宽大的肩膀和瘦削的下巴构成的弧度恰到好处。
“你和皇上早就计划好要把公主送去和亲了对吧。”
慕紫继续说道，她现在非常冷静，声音也如同荷叶上的朝露一般，清冷到没有温度。她觉得她又像是回到了茉云被赐死的那天，她怎么也想不通，还执拗的打扮成太监去问璟烨要答案。
因为她心里始终有一道防线，她不愿意跨过，她总相信至少在某一瞬间，茉云是走进过璟烨心里的，而裴征是曾用真心对待过璟馨的，而就是这个瞬间，会强大到成为茉云和璟馨的救命稻草。
可一直以来她都不愿意正视的是，谋算人心本就是他们的生存方式。
呵，慕紫冷笑了一声，上回是妃子，这回连妹妹都不放过了么。
“呵”裴征轻笑一声，转过身来，他抽过腰间的衣带，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一勾，将腰带整个卷起，绕在手指上，像是戴了一个绸缎布做成的戒指。
“冤枉啊，郡主不也写了和亲二字么？”
慕紫一咬嘴唇，从牙齿间挤出几个字，“你和我不一样。”
裴征又笑了，眉眼间又在流淌什么蛊惑人心的东西了。
“郡主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慕紫长舒一口气，她向前走了两步，和裴征只隔着一臂的距离。
“你明明知道公主喜欢你，还要当着她的面让她去和亲，你会不会太残忍了一点？”慕紫说到激动处，已经完全忘记方才的自己还是冷静的，她双手不自觉的握成拳，抵在腹部。
裴征的嘴角仍旧噙着笑意，他微微低头，俯视着慕紫，慕紫的脸颊有些泛红，是那种很淡很漂亮的粉色，不知是她此刻有些激动还是今天她上了些妆，裴征只觉得已经有好久都没有这样好好看过慕紫了，于是他就一边仔仔细细的将慕紫从眉梢到嘴角都看了个遍，一边轻轻的说道：
“我并不知道公主在场，也没有和皇上达成什么计划。”
慕紫皱了皱眉，半信半疑的问道：“所以今天的事是璟烨一个人做的？”
裴征轻轻的点了点头，继续轻柔地用视线描摹慕紫的鬓角。
“皇上不过是借我的口罢了，不过这也是为了公主好。”
“为什么？”慕紫不明白好在何处。
裴征温柔的笑了笑，取下缠绕在手指上的那截腰带，他的手指细长而且分明，慕紫都可以想象，由这只手弹奏出的丝竹之声该是有多悦耳。
他抬起慕紫的手，将那截衣带系在了慕紫的手腕上。
“为了让公主从我这里迷途知返啊。”
璟烨双手抱臂倚靠在窗边，窗外雨已经停了，只有一些水滴顺着屋檐滴在窗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皇上，碎片已经打扫干净了。”江福德从外头走进来，向璟烨说道。
璟烨神色漠然的点了点头，视线仍旧放在窗外。
江福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真是可惜了那么精致的青花瓷，先帝在世时非常喜欢的。”
璟烨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嘴角，“没什么可惜的，总得让迷了路的兔子回归正途吧。”
窗外好像开始下起了小雪，白色绒毛一般的细雪飘落在地上，不一会儿就化成了水。
“再说，赫连对她来说，也是个好归宿。”
璟烨打开窗，将手伸出窗外，有不少雪花落在了手指上，他轻轻的捻了捻。
这场雪下了之后，再过不久，就是新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