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抬手,紧紧按住龙蛇剑柄,剑柄上北斗七星的纹路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他掌心烙出微微发烫的触感。
“你走吧。”
方玄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三个字如同冰锥坠地,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刺耳。
“什么?”
叶轻狂瞬间跳了出来,他那焦黑的右臂因为情绪激动而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手中软鞭被他猛地一甩,“啪啪”两声脆响在山谷间回荡。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吼道:“方玄,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这家伙是谁吗?他可是王奎的得力爪牙,双手沾满了无辜百姓的鲜血!就这么放了他,要是他回去给王奎通风报信,咱们之前所有的努力不就全白费了?”说着,他猛地扯动手中软鞭,鞭梢如灵蛇般缠上黑鸦卫副统领的脖颈,锋利的鞭刃瞬间在对方脖子上又划出一道血痕。
黑鸦卫副统领吃痛,却硬是咬着牙关,一声不吭,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滴在满是尘土的地上。
李鼎文见状,快步走上前,微微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忧虑之色。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逍儿啊,叶兄弟说的在理。咱们费了好大劲才从他嘴里撬出那些线索,现在把他放走,这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任君遥紧紧握着手中的唐刀,刀身微微颤动,闪烁着森寒的冷光。
他神色凝重,沉声道:“方玄,我明白你一向重承诺,可这次的事情太重要了,关乎到许多人的生死,不能仅凭意气行事。这黑鸦卫副统领留着始终是个大麻烦,依我看,不如现在就……”说到这儿,他抬手做了个抹喉的手势,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黑鸦卫副统领听着众人的对话,心中一阵紧张,那只独眼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人,身体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但他还是强装镇定,冷哼一声,嘴硬道:“哼,我就知道你们这些江湖草莽没一个靠谱的!之前说什么放了我,不过是哄我开口的鬼话罢了!”说完,他索性仰起脖子,紧闭双眼,大声喊道:“来吧,要杀要剐随你们便,给个痛快的!”
“无妨……咳咳……”
方玄突然一阵剧烈咳嗽,身体微微前倾,嘴角溢出暗红的血丝。他抬手擦了擦嘴角,声音虚弱却又透着一股坚定:“且……且我们需尽快撤离,敌援将至。”他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李鼎文见状,眉头紧锁,银须微微颤动。他急忙抬手,按住方玄的手腕,掌心涌出一股温和的真气,试图探查方玄体内躁动的阳魄之力。“逍儿!你内息紊乱得厉害,是不是方才破咒的时候伤了经脉?”他焦急地问道。
“大伯!我没事。”
方玄微微用力,抽出被李鼎文握住的手,剑锋轻轻一转,剑身上原本闪烁的金光化作细碎星芒,消散在夜雾之中。
他缓缓转身,看向跪地的黑鸦卫副统领,暗红色的披风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扫过对方染血的锁子甲。“你走吧。”他再次说道,语气平静而坚决。
黑鸦卫副统领原本紧闭的独眼猛地瞪得滚圆,喉结上下滚动了数次,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紧接着,他突然爆发出一阵沙哑的狂笑:“哈!你们这些江湖草莽……”他一边大笑着,一边踉跄着想要撑起身子,手上的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居然当真要放我走?”
“锵!”
方玄猛地将龙蛇剑抽出,剑鸣划破夜空,声音冷得如同千年玄冰。
“咔嚓”一声,清晰的骨裂声响起,捆住黑鸦卫副统领双手的铁链寸寸断裂,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黑鸦卫副统领一下子愣住了,呆怔了片刻后,才终于明白方玄这是真的要放他一条生路。
方玄看着他那小心翼翼、充满戒备的模样,心中有些无奈,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你放心走吧,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但你记住,莫要再为虎作伥,继续帮着王奎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否则,下次再被我们抓住,定不轻饶!”
黑鸦卫副统领又往后退了好几步,眼睛紧紧盯着方玄等人,见众人确实没有动手的意思,这才缓缓转身,跌跌撞撞地往山谷外走去。
他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那模样活像一只受惊过度的野兽,生怕方玄等人突然反悔,从背后偷袭他。
看着黑鸦卫副统领远去的背影,叶轻狂还是一脸的不甘心,狠狠地跺了跺脚,气呼呼地说道:“方玄,你就这么眼睁睁地放他走了?我总觉得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咱们,肯定会第一时间跑去给王奎报信的!”
“你们也走吧....”
方玄没有回应叶轻狂,而是转身看向张虎等人,挥了挥手说道。
“求大侠收留!”
张虎等人对视了一眼,像是早就商量好似的,纷纷单膝跪地,齐声说道:“方大侠仁义无双,今日之恩,我等没齿难忘!王奎那厮残暴不仁,平日里对待我们这些小兵如同草芥,我们早就受够了。今日能遇到方大侠,实乃我等三生有幸,还望大侠收留我等,让我们能有个容身之所!”
十几个兵卒接连跪倒在地,铠甲碰撞发出的声音就像是金铁交鸣。张虎抬起头时,颧骨处被尖锐的石头划出了一道血痕,鲜血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王奎治军极其严苛,向来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苦涩,“我等这次战败,按照他的规矩,回去就是死路一条,如今这天下,恐怕再无我们的容身之处了。”
叶轻狂冷笑一声,抬脚就要往张虎身上踹去,却被任君遥眼疾手快,轻轻拂袖拦下。
任君遥凝视着跪在最前面的虬髯汉子张虎,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冷冷问道:“尔等助纣为虐多年,如今突然倒戈,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的苦肉计?”
“因为......”
张虎咬了咬牙,突然伸手扯开自己的胸甲,露出心口处那道狰狞的烙伤。焦黑的皮肉扭曲成一个“奴”字的形状,伤口边缘还渗着黄脓,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黑鸦卫真正的精锐,都是自幼被烙上奴印的孤儿。我们没得选,只能听从王奎的命令……”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眼中满是痛苦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