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地压在魔刹堂主殿之上。这座巍峨的殿堂,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三十六盏青铜鬼面灯高悬于穹顶,灯芯上跳跃的幽蓝磷火,将殿内映照得阴森诡谲。暗金色的蟠龙柱上,无数鬼面浮雕栩栩如生,空洞的眼眶中不断渗出丝丝黑雾,仿若无数冤魂在其间无声地悲号,诉说着无尽的痛苦与哀怨。
白骨堆砌而成的王座,散发着阵阵寒意。每一根骨节之上,都刻满了晦涩难懂的咒文,此刻正发出凄厉的嗡鸣声,宛如万鬼同哭,那声音仿佛能直接钻进人的心底,搅得人心神不宁。
傲龙斜倚在这白骨王座之上,脸上的玄铁面具遮住了他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狭长的凤目。那眼眸之中,似有血海在翻涌,冰冷的杀意毫不掩饰地弥漫开来。他五指如钩,狠狠地嵌入王座扶手的颅骨之中,随着他微微用力,骨屑簌簌而落。
在他脚下,一名黑衣探子正跪伏在地,浑身颤抖得如同筛糠一般。探子的额头紧紧抵着地面,青砖早已被他的冷汗浸透,形成了一片深色的水渍。“十二血煞、七十二影卫……全灭?”傲龙开口,声音仿佛寒泉凝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煞气,在这寂静的大殿中回荡。
探子的喉结剧烈滚动,想要回答,却感觉喉咙干涩得厉害,好不容易从喉间挤出的字句也是支离破碎:“方……方玄……他催动了幽冥印,引来了九霄雷殛,我等……实在是抵挡不住啊!”话还未说完,一道黑雾陡然从傲龙的袖中暴起,如同一条凶猛的毒蟒,瞬间缠上了探子的脖颈,将他整个人硬生生地拽到了半空之中。
黑雾之中,隐隐浮现出千百张扭曲的鬼面,那些鬼面张牙舞爪,发出啃噬血肉的嗤嗤声,令人毛骨悚然。“废物!”傲龙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指尖轻轻叩击着颅骨扶手,如同敲响了死亡的丧钟。
那探子的周身皮肉,在这一刻竟如同蜡油一般开始融化,猩红的血水顺着黑雾不断滴落,滴落在地面上,转瞬便化作白烟消散不见。仅仅是须臾之间,一具白骨轰然坠地,头骨咕噜噜地滚至阶前,下颌依旧保持着惊惧张开的姿态,仿佛在诉说着生前最后一刻的恐惧。
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磷火噼啪作响,仿佛在为刚刚逝去的生命奏响挽歌。傲龙缓缓抬起眼眸,目光如刀,扫向王座两侧。
在左侧,立着一名青衫男子,名为任君遥。他面容清俊,仿若谪仙下凡,可那眸中却空洞无神,宛如被操控的傀儡。腰间悬挂的玉笛,笛尾缀着的血穗在幽蓝磷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妖异。右侧之人,名叫叶轻狂,身披玄甲,背负双刀。他眉骨处一道狰狞的疤痕斜贯半脸,瞳孔泛着诡异的幽蓝色光芒,让人望而生畏。
“任君遥,叶轻狂。”傲龙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有无尽的森冷。他指尖燃起两点磷火,幽蓝的火焰在黑暗中摇曳,“是时候了,今日便是你们效命之时。本堂主倒要看看……你们究竟值几条命。”说罢,两点磷火如流星般破空而去,直直地没入二人的眉心之中。
任君遥身形微微一晃,腰间的玉笛骤然迸发出一阵凄厉的悲鸣,仿佛有无数冤魂在笛中哭诉。笛孔之中,渗出丝丝黑血,顺着笛身缓缓流淌。叶轻狂则是双刀铿然出鞘,刀刃之上瞬间浮起密密麻麻的咒文,咒文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映得他半边面孔如恶鬼般狰狞。
二人齐齐单膝跪地,喉间挤出沙哑而低沉的吼声:“谨遵主上令——”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仿佛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傲龙拂袖起身,那黑袍翻涌如夜潮一般,所过之处,地砖承受不住这股强大的力量,纷纷寸寸龟裂。他大步走到任君遥面前,伸出指尖勾起那人的下颌,黑雾顺着指尖攀爬而上,如同无数条细小的毒蛇,钻进任君遥的肌肤之中。“方玄不过是个奴籍小儿,本堂主命你们取他性命。”傲龙冷冷地说道,眼中的杀意愈发浓烈。
任君遥瞳孔有些涣散,嘴角却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声音中带着一丝狂热:“堂主放心,方玄那贼子,我等必不负使命,定将他的首级献于主上!”
“好,好得很!”傲龙蓦地狂笑起来,那笑声震得殿顶的鬼面灯都应声炸裂,玻璃碎片如同雨点般纷纷落下。他反手握住叶轻狂的刀锋,鲜血顺着刀刃流淌而下,然而诡异的是,鲜血在触及刀柄咒文的瞬间,竟化作了熊熊燃烧的赤焰。“那便用这双刀,替本堂主剜出方玄的肝胆——记住,要让他活着看自己的脏腑喂狗!”傲龙咬牙切齿地说道。
叶轻狂额间青筋暴起,脸上肌肉微微抽搐,喉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仿佛在压抑着内心的疯狂。他的双刀稳稳地收归鞘中,沉声道:“属下……定将他炼成血傀,献予主上,让他受尽无尽折磨!”
傲龙目光如刃,冷冷地扫过殿中众人。就在这时,殿外忽然刮起一阵阴风,那风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裹挟着腐土的腥气,猛地灌入堂中。众人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中的恐惧愈发浓烈。
傲龙立于阶前,玄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袖口暗绣的百鬼图,在磷火的映照下若隐若现,仿佛那些恶鬼随时都会挣脱束缚,从图中扑出来。他忽地抬手,向着三丈外的青铜灯柱凌空一抓。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力量爆发而出,那青铜灯柱竟被硬生生地扯断,灯油泼溅之处,砖石瞬间腾起紫黑的毒烟,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让人忍不住想要作呕。
“主上息怒!”殿角的阴影中,倏地跪倒一片黑袍人。为首的老者须发皆白,额间刺着血色的“奴”字,他便是魔刹堂的大长老。大长老重重地叩首,颅骨撞击青砖发出的闷响在殿内回荡不绝,“血煞阵已备齐九百童男童女,只待月蚀之夜,便可发动,威力无穷,定能助主上成就大业!”
“聒噪!”傲龙不耐烦地喝道,五指猛地收拢。只见大长老的脖颈瞬间扭曲,整个人就像一块破布一般,被狠狠地甩上了殿柱。伴随着脊椎断裂发出的脆响,大长老浑浊的眼珠死死凸出,口中仍机械地重复着:“……月蚀之夜……主上……千秋……”
傲龙冷冷地踏过老者尚未僵直的尸身,靴底无情地碾碎了他的指骨,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嚓”声。他踱步至任君遥和叶轻狂的身后,掌心缓缓覆上任君遥的后心。顿时,黑雾如毒蛇般钻入任君遥的经脉之中。“本座在你们灵台种下的‘蚀心蛊’,今日该结出第二重咒印了。”傲龙阴恻恻地说道。
任君遥浑身剧烈颤抖起来,手中的玉笛“哐当”一声坠地。他的七窍之中,不断渗出黑血,模样十分可怖。然而,他的脸上却浮出癫狂的笑意,仿佛陷入了某种幻觉之中。突然,他抬手狠狠地刺入自己的胸膛,用力一扯,竟扯出一截森白的肋骨。那肋骨之上,赫然缠着一条血红的蛊虫!蛊虫发出尖啸声,如同受伤的野兽,迅速钻回了他的体内。而令人惊奇的是,刚刚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竟瞬间愈合如初。
“谢主上……赐属下新生。”任君遥伏地长拜,再抬头时,眸中已无半分人气,唯余两点幽幽燃烧的磷火,透着无尽的诡异。
叶轻狂见状,突然暴起,双刀交错,毫不犹豫地斩向自己的左臂!刀锋瞬间入骨三寸,鲜血飞溅而出。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傲龙屈指轻轻一弹,一道黑气如闪电般射出,震飞了叶轻狂手中的双刀。“本座准你自残了?”傲龙掐住叶轻狂的后颈,将他提到面前,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记住,你们的命——连同一根头发丝——都是本堂主的。若敢擅自寻死,本堂主定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叶轻狂咧开嘴,露出染血的牙齿,嘿嘿一笑:“属下……愿为主上剔骨为刃,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傲龙冷哼一声,甩开叶轻狂,转身望向殿外翻涌的黑云。远处隐隐传来闷雷声,那声音沉闷而压抑,却比雷声更刺耳的,是任君遥和叶轻狂骨骼错位发出的咯咯声。在黑雾的笼罩下,他们的脊梁正在扭曲变形,肩胛骨刺破皮肉,生出森白骨刺,整个人变得愈发狰狞恐怖。
“去吧。”傲龙指尖凝出一滴黑血,轻轻弹入狂风之中,“本堂主要让方玄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
话音刚落,任君遥和叶轻狂化作两道黑影,如鬼魅般掠出大殿。他们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焦,仿佛被一股邪恶的力量抽干了生机。
傲龙缓缓走回王座,抚摸着王座扶手上新嵌的颅骨,忽然低笑出声:“哈哈,方玄小儿,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对付我布下的天罗地网。”他目光如刀,穿透夜色,看向远方,“幽冥印虽强,却也难逃宿命轮回。在本堂主面前,你终究是蝼蚁一般的存在。”语毕,殿内的磷火骤旺,映出他脸上那阴鸷而扭曲的笑容。
磷火疯狂地燃烧着,将傲龙的影子投在殿壁上。那影子竟生着三头六臂,獠牙利爪,恍如修罗临世。在磷火的映照下,傲龙的影子在墙壁上扭曲舞动,仿佛要与实体分离。殿内阴风四起,烛火被吹得忽明忽暗,墙壁上那些恶魔鬼脸愈发狰狞,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杀戮而欢呼。整个魔刹堂主殿,沉浸在一片恐怖而压抑的氛围之中,仿佛是一座人间炼狱,让人不寒而栗
磷火闪烁间,殿外黑雾愈发浓重,仿佛有无数冤魂在低声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