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徐翎那冰冷的倒数声,就像催命的鼓点,一下一下狠狠敲打着李鼎文的心。李鼎文的额头,青筋根根暴起,仿佛要冲破皮肉,冷汗和着血水从脸颊滑落,把他的衣衫都湿透了。每数一声,他的心就像被狠狠拧了一把,那钻心的疼啊,让他的灵魂在两难的深渊里拼命挣扎,整个人都快被撕裂成两半。
“三、四……”徐翎故意把语调拖得老长,就像一只狡猾的老猫,正慢悠悠地戏弄着爪下的老鼠,尽情享受着李鼎文在绝境中煎熬的滋味。李鼎文用眼角的余光瞥了被吓的哇哇大哭的孩子们,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悲凉。再看那些像是失去灵魂的妇孺,只见他们满脸惊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哭声像一把把锐利的刀子,直直地刺进他的心里。周围的乡亲们,一个个悲愤交加,紧握武器,却又投鼠忌器。心像是被无数把钢刀同时绞割,痛得他几乎昏厥。手中的长刀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在徐翎脖子上划出了几道浅浅的口子,血珠子渗出来,顺着徐翎的肩头往下淌,可这根本伤不了徐翎的要害。
徐翎放声大笑,似乎很享受这种折磨,他舔了舔嘴唇上的血迹,嘲讽道:“这还不够痛快,李鼎文,你还能做什么?”
“五、六……”李鼎文把牙咬得咯咯作响,感觉都快碎成渣了。这生死抉择,就像一把烧得通红的烙铁,在他心头烙下深深的印记。忽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画面:长岭镇曾经的安宁美好,邻里间的欢声笑语,还有兄弟们为了反抗而挥洒的热血。那些美好的回忆和残酷的现实交织在一起,仇恨瞬间填满了他的胸膛,那浓烈的杀意就像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再也遏制不住。“徐翎,你这恶贯满盈的东西,犯下的罪孽比海还深,今日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取你狗命!”他的怒吼声如同惊雷炸响,在矿场上空滚滚回荡,所有人都被震得心头一颤,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他。
徐翎的脸色微微一变,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但他马上又强装镇定,冷哼了一声,想要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你就算杀了我,想想李震崖,你们李家人还在汪大人手上”
李鼎文闻徐翎提及李震崖,心似遭重锤猛击,身躯剧震,手中长刀险些坠地。自汪族霸镇长岭镇,众人被驱至矿场,李震崖便如石沉大海,音信全无。此刻乍闻父亲尚在人世,惊喜与忧惧瞬间交织,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然目光旋即坚毅似铁。“家父,现在在哪?”
徐翎嘴角扯出扭曲冷笑,“哼,想见你父?先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或可保他一时性命。若你再不放下武器,其命休矣!”
李鼎文面色惨白,额头冷汗滚落,牙关紧咬咯咯作响。他深知徐翎阴险狠辣,此许或为陷阱,可血脉亲情难断,父亲生死悬于一线,令他心如油煎。手中长刀颤抖不止,脑海中天人交战。若抗争到底,父亲恐遭毒手;若缴械投降,长岭镇众人热血白流,正义再陷黑暗。
“李大爷,莫管俺们,杀此贼!”人群中有人嘶喊,众人目光满是决然,愿以命护李鼎文抗敌。
李鼎文扭头看着周围的乡亲们,看着他们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脸上又是愤怒又是坚定的神情,眼眶一下子就热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他知道,今天自己要是放下刀,以后可就难了,长岭镇的命运、大家伙对他的期望,这些就像一座座大山似的,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了,深知此为生死歧途,一步踏错,万劫不复。“吾若弃械,长岭镇永沦炼狱;若抗,家族蒙难……”其内心挣扎似狂涛怒海,将理智吞噬。
徐翎可没那个耐心,扯着嗓子吼道:“七,八......我就数到十,你赶紧决定,不然的话,这些人都将因为李家全部陪葬,李震崖就别想留个全尸!”言罢,命守卫举刀架于一老妪颈间,老妪乃李鼎文族亲,瑟瑟发抖,涕泪横流。
“九、十……”徐翎倒数无情继续,每数一声,如重锤夯砸李鼎文心房。李鼎文眼睛瞪得都快出血了,抬起头朝着天空就是一声悲吼,那声音大得把矿场上空的云彩都好像要震散了,在整个矿场上空来回回荡。到了最后一秒,他的手一松,长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那声音在寂静的矿场里显得特别刺耳,就好像是在绝望地哀号。
那些守卫一下子就像恶狼似的扑了上去,七手八脚地把李鼎文绑得结结实实的,还一边绑一边拳打脚踢。李鼎文哼都没哼一声,眼睛死死地盯着徐翎,那眼神里的仇恨就像要冒火似的:“徐翎,你要是敢动我爹和乡亲们一根手指头,我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
徐翎听了,不屑地笑了一声,照着李鼎文狠狠地踹了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给我押走!等汪大人来处置!”
当李鼎文手中长刀哐当坠地,那声响似重锤砸破村民心底最后一丝希望。一时间,众人望向他的目光中,先是难以置信,继而是深深的绝望与怨怼。
老人们木然伫立,满是褶皱的脸因痛苦而扭曲,他们默默摇头,心中低语:“李家世代英名,怎毁于一旦?我等信他可率众人破局,却临阵弃械,陷吾等于万劫不复。此后日子,暗无天日矣。”往昔对李家的尊崇,此刻如沙堡倾颓,被怒海狂潮席卷而空,唯余无尽失望凝为心底坚冰。
妇女们紧拥孩子,泪水夺眶不止,恨意渐生:“为护李家尊严,吾夫、吾儿勇斗身死,他倒轻易缴械,阖家未来尽毁其手,往后岁月,孤儿寡母何以为生?可怜吾儿,永沦奴籍,此仇不报,枉为人!”声声泣诉,如刃刺向李家之名,母爱与仇恨交织,燃作汹汹烈焰。
年轻后生们牙关紧咬,肌肉紧绷似弓。“吾等随他浴血,生死不惧,他竟怯懦退缩!家族蒙羞事小,长岭镇挣脱枷锁之望绝矣。”热血凝为冷霜,义气转为愤懑,他们紧握的拳、充血的眼,皆为怨恨注脚,李家自此成众矢之的,昔日共抗敌的情谊,被怨恨绞杀,仅余村民对命运绝境的悲号、对李家的切齿咒念,于矿场阴森空气中弥漫扩散,似阴霾永蔽希望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