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硝烟尚未完全散去，刺鼻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黑凌风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眼神阴翳地盯着方玄，那目光中，敌意如冰冷的寒霜，不甘似熊熊燃烧却被压抑的火焰，还有那在这乱世中独有的、对彼此处境心照不宣的无奈，复杂得让人难以捉摸。
方玄毫不畏惧地迎着黑凌风的目光，胸膛微微挺起，深吸一口气后，目光坚定得如同燃烧的火炬，炯炯有神地看向对方。他的眼神中透着不加掩饰的真诚，语气更是沉稳有力：“黑凌风，你若是还有一丝未泯的良知，就该好好看清这朝廷的真面目。瞧瞧你身边这些百姓，他们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被汪族和柳无常肆意欺凌，吃了上顿没下顿，连个能安身的地方都没有。我所作所为，不求任何回报，只为让百姓脱离苦海，能过上太平日子。这才是真正值得去做的事，而不是给那些腐朽的权贵当走狗！”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重炮发射，带着千钧之力，直直地轰向黑凌风的内心深处。
黑凌风沉默了好一会儿，脸上露出了几分疲惫之色，仿佛被千斤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微微低下头，避开方玄那炽热的目光，声音略显沙哑地说道：“你不必再说了。”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剑拔弩张的敌意、乱世中惺惺相惜的无奈，还有对未知未来的迷茫，各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这片战场上。
黑凌风缓缓转过身，眼神扫过遍地的尸体，心中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悲凉。战场上，几只面目狰狞的异兽正为了争抢食物，疯狂地撕咬着士兵们的尸体。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此刻在异兽的利齿下不堪一击，被轻易地撕扯得支离破碎，血肉四处飞溅，溅到了旁边的土地和残损的兵器上。空气中，浓厚的血腥气混合着泥土的腥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黑凌风忍不住一阵反胃，喉咙里泛起一阵酸涩。
他强忍着不适，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他一步步朝着封龙的遗体走去，每一步都像是深陷在沼泽之中，艰难万分。脚下的土地仿佛也因为这场残酷的战争变得无比沉重，每挪动一步，都要耗费他巨大的力气。心中的迷茫与痛苦如鬼魅般紧紧相随，像两座巍峨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方玄望着黑凌风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突然大声喊道：“站住！”这一声喊，划破了战场上压抑沉闷的氛围，声音在风中远远地传了出去。
黑凌风的脚步猛地顿住，身体微微一僵，缓缓回过头，望向方玄。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警惕瞬间占据了上风，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住刀柄，身体也微微紧绷起来，摆出随时准备战斗的架势，大声质问道：“怎么？你想杀我？”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紧张，还有一丝被激怒的愤怒，在风中微微颤抖着。
方玄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坚定无比：“不，我是想让你清醒清醒！你不能再这么执迷不悟下去了！”他的眼神中满是真诚，紧紧盯着黑凌风，仿佛想从对方的眼神里找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清醒？”黑凌风忍不住苦笑一声，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此时的他，脸上写满了疑惑和疲惫，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方玄看着黑凌风，缓缓向前走了几步，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神情严肃而认真地说道：“你好好看看周围，你一心效命的朝廷，早已腐朽透顶，烂到了根子里。百姓们过的是什么样的苦日子，你也亲眼看见了。汪族和柳无常肆无忌惮地欺压百姓，百姓们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成了奢望。那些孩子，瘦得皮包骨头，饿得哇哇大哭；老人们无家可归，只能在街头流浪。这就是你一直忠心耿耿的朝廷治下百姓的生活！”方玄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黑凌风的内心深处。黑凌风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辩解些什么，却被方玄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方玄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曾经对朝廷抱有幻想，觉得自己是在为正义而战。可如今呢？你还在为这样一个腐朽的朝廷卖命。你仔细想想，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回头吧，那些权贵们只知道花天酒地、贪图享乐，根本不在乎百姓的死活！”方玄目光如炬，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眼神紧紧锁住黑凌风，似乎想要穿透他的内心，唤醒他那快要泯灭的良知。
黑凌风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挣扎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短暂的清明。但很快，那丝清明又被迷茫和困惑所掩盖，他的眼神再次变得游移不定。
方玄看着黑凌风，等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你跟我说实话，在这朝廷之中，你真的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问心无愧吗？你跟着封龙四处征战，看着士兵们在这场毫无意义的战斗中死伤无数。他们很多人都是为了保护权贵们的利益而死，死得毫无价值。再看看那些百姓，在汪族和柳无常的压迫下苦苦挣扎，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难道你的内心就从来没有过一丝动摇？没有过一丝愧疚？”方玄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紧紧盯着黑凌风，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黑凌风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迷茫、挣扎、痛苦交织在一起。他低下头，沉默了许久，双脚不安地在地上来回挪动着，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方玄，我……”他欲言又止，心中像是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助和迷茫。
方玄冷笑一声，向前又走了几步，离黑凌风更近了。他目光紧紧盯着黑凌风，语气有些激动地说道：“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为了一个腐朽的朝廷，为了那些自私自利的权贵，你竟然不惜与无辜的百姓为敌。你手中的武器，本应是保护百姓的屏障，是他们最后的依靠。可现在呢？它却沾满了百姓们的鲜血！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当你挥舞着这把刀冲向那些无辜百姓的时候，你真的能心安理得吗？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不怕那些死去百姓的冤魂来找你吗？”方玄愤怒地指着黑凌风手中的刀，眼神中满是愤怒与失望，胸膛因为情绪激动而剧烈起伏着。
黑凌风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刀柄，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怒，脸因为愤怒和激动涨得通红：“方玄，你说得倒是轻巧！离开朝廷，我能去哪儿？我又能干什么？”他的声音带着愤怒，更多的却是无奈，情绪激动之下，身体微微颤抖着。
方玄看着黑凌风，眼中的失望愈发明显，他微微摇了摇头，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坚定：“黑凌风，你这是在逃避！你就是不敢面对现实。你好好想想，继续留在朝廷，你只会成为他们的帮凶，成为百姓眼中的罪人。到时候，你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你难道想被百姓们唾弃一辈子？想在良心上背负着永远无法偿还的愧疚吗？”方玄的语气愈发严厉，像是在拼命唤醒黑凌风心中最后的良知，眼神中又透露出一丝期待，期盼着黑凌风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黑凌风的身体微微颤抖，方玄的话像一把把尖锐的利刃，直直地刺进他的心里。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些在战斗中死去的士兵，他们年轻的脸上在生命消逝的那一刻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们的家人还在家中眼巴巴地盼着他们回去；他又想起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孩子们无助的哭声、老人们绝望的眼神，那些画面不断在他脑海中交替闪现。他只觉得心中一阵刺痛，眼眶再次湿润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方玄，我……我也不想这样，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黑凌风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显得无比无助，他像是在向方玄倾诉自己的痛苦，又像是在黑暗中无助地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