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未亮,大荒边境的演武场上已被火把映得通红。
十万铁骑如黑色潮水般漫过校场,铁甲映日,马鬃如墨,战旗上猩红的狼首图腾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赵铁身披玄铁鳞甲,胯下马踏红云纹的乌骓马,手中丈二狼牙棒往地上一拄,竟在沙地里砸出半尺深的凹痕。他扫过麾下将士,见每骑皆顶盔贯甲,马首绑着白翎,鞍侧斜插三柄透甲锥,靴中暗藏柳叶刀,连马蹄都裹着精钢护蹄——这是他亲自操练的“狼牙铁骑”,专破重甲,此刻十万铁骑屏息凝神,竟连战马的鼻息声都轻得像大漠夜风。
“军师,你看我这铁骑如何?”
赵铁忽然扭头,声如洪钟震得姚成耳畔发麻。那姚成骑在一匹青骓马上,手中羽扇却早已收进袖中,望着漫无边际的铁甲洪流,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赵将军,昨夜陈风将军已探得兽群栖息在黑风谷,谷中多暗河沼泽,骑兵若贸然——”
“暗河沼泽?”
赵铁突然放声大笑,震得盔缨上的银铃哗哗作响,“我这乌骓马踏过雪山冰原,涉过南海浅滩,还怕他娘的暗河?”
他猛地扯过亲兵手中的令旗,旗面“唰”地展开,狼首图腾下“赵”字大旗猎猎翻飞.
“军师且看好了,待某家斩下兽王头颅,用它的血祭咱们的战旗!”
姚成还要再说,忽听得远处城墙上传来梆子声。
“咚——咚——”
三声闷响,如重锤砸在人心上。紧接着,西南角的瞭望塔传来示警的铜锣声,“哐哐”声中夹杂着异兽的嘶吼,像无数把生锈的刀在刮擦铁板,直教战马前蹄刨地,骑士们的甲叶都跟着发颤。
“来了!”
赵铁眼中精光暴射,狼牙棒往空中一抡,带起尖啸风声.
“打开城门!”
“赵将军!”
姚成急得羽扇“啪”地展开,扇面上“谋定”二字几乎要滴出血来,
“朝廷只叫我们镇守即可,数百百年来,从未有人深入兽族之地,此去那黑风谷深处!恐怕——”
“恐怕?”
赵铁勒转马头,乌骓马人立而起,前蹄在姚成面前半尺处顿住,
“军师莫不是被那些畜生吓破了胆?我十万铁骑,一人一骑能踏平黑山,还能被几头野兽算计?”
他忽然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不屑,“莫不是你与那陈风一样,想抢某家的头功?”
姚成脸色一白,羽扇“唰”地合拢:“末将只盼将军三思——”
“不必多言!”
赵铁猛地甩旗,旗角扫过姚成鬓角,“本将奉王彪将军将令,十万铁骑便是尖刀,直插兽群心腹!开境门!”
城墙尽头,两扇青铜城门“吱呀呀”开启,门缝中涌出的冷风带着腥甜之气,像极了陈年血渍的味道。
赵铁一马当先,狼牙棒横在鞍前,乌骓马踏着碎步冲境门,铁骑齐动,尘土飞扬,大地如擂鼓震响。身后铁骑紧随,卷起的沙尘遮天蔽日,如同一条巨龙蜿蜒向黑风谷驰骋而去。
这人族与兽族的边境,一边黄沙漫天,风起云涌,沙尘遮蔽了天日。另一边侧是极寒之地,霜雪覆盖,连绵不绝的冰峰如锋利的剑刃刺向灰蒙蒙的苍穹,冷冽的风声夹杂着冰晶碎裂的脆响,似乎在述说着这片土地的荒凉与孤独。
随着大军离开,城门缓缓闭合,重重大锁“咔嚓”扣紧。城楼上,姚成目送着赵铁的背影渐行渐远,羽扇轻摇,看着城外的烟尘中,姚成的羽扇轻摇,眼中却难掩忧虑。这是陈风焦急的走了过来,看着军队已经离开,气的跺脚。一拳砸在城垛上,激起一声闷响。
“哎!可惜了!“
军师见状走了过来,沉声劝道:“陈将军,这是何意?赵将军已然出征,忧虑无用。”
王将军就是不听劝,非要派大军出征。我等随屠将军镇守边境数十年,从未踏出城墙半步。这些妖兽再不断进化,赵将军此行,若遇伏击,十万铁骑恐难全身而退啊!”
陈风急切地说着,双手紧握城垛,目光投向远方。
“陈将军,赵将军英武,定能应变无穷,转危为安。”
军师语重心长地说道,“王将军急于立功心切,哎!此次深入兽族腹地,实为险棋。”
陈风听后,虽然依旧眉头紧锁,却也点了点头,两人一同凝视着远去的尘埃,心中默默祝福。铁骑大军行至数里,顿时天寒地冻,寒风如刀割般呼啸而过。到处遍地是未融的积雪和冰冻的兽体,赵铁眉头紧蹙,铁甲下透着一股寒意,他扫视着四周,深知这凛冽的冷意非同寻常。不时传来异兽的咆哮声,似乎预示着一场恶战即将来临。
“传令,铁骑不得散乱,保持阵型!”他沉声命令。
士兵们虽感严寒,但士气未减,铁蹄踏雪,不断向前挺进。忽有探马从侧道急驰而来,滚鞍落地时膝盖在沙地上擦出血痕:“赵将军!黑风谷口发现兽群结阵,”
探马急促地禀报,汗水和血迹混合在脸颊上,显得尤为惊恐。赵铁紧握着狼牙棒,沉吟片刻后,迅速作出决断:“传令全军,提高警惕!”
士兵们齐声应诺,铁骑更加坚定地向黑风谷挺进,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山峰两侧隐约可见谷中黑影攒动,似有无数巨蜥在雪地里游走,偶尔露出鳞甲反光,竟比铁甲更亮三分。
“报——!”
又一探马从前方跌跌撞撞奔来,“赵将军!兽族朝着这边冲来。”
“全军准备,迎敌!”赵铁沉声大喝,铁骑队伍迅速调整阵型,长矛如林,弓箭手拉满弓弦,准备对敌。
“吼——”
赵铁的命令刚落,兽族的咆哮声便如雷鸣般响起,兽族的冲锋声震天动地,大地仿佛都在颤抖。
兽群如潮水般涌来,铺天盖地,张牙舞爪,势不可挡。
“将军!.....”
都统张横颤抖看向前方,面色凝重。十万铁骑的马蹄声突然被一股更沉雄的轰鸣碾碎。
赵铁手中的狼牙棒“当啷”砸在马鞍上,只见谷口两侧的山壁上,无数赤瞳蜥正倒挂着攀援而下,鳞片摩擦岩石溅出蓝紫色火花,腹间鳞片却薄如蝉翼,隐隐透出血管里流动的荧光。
“列盾阵!”
赵铁暴喝一声,狼牙棒磕在马镫上迸出火星。两侧骑士刚将透甲锥斜插地面,结成刺猬般的拒马阵,为首巨蜥已腾空扑来——它前爪竟生着六根指节,每根末端都蜷曲着尺长的弯钩,“嗤啦”撕开三具铁甲,连人带马掀翻在沙地里。
更诡异的是,巨蜥长尾甩过之处,空气竟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三名骑士突然从马上栽倒,七窍流出黑血,显然是被音波震碎了内脏。
“是裂魂蜥!”
探马的惨呼被兽吼吞没。赵铁瞳孔骤缩,想起陈风曾提及的兽族异种,这些畜生竟能将风刃凝练成音波攻击。
正待调整阵型,前方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踏步声,漫天黄沙中,一头背生骨翼的巨狼踏空而来,肋骨间缠绕的青色电弧噼啪作响,每踏一步就有碗口粗的闪电劈落,将前排骑士连人带甲熔成铁水。
“将军!这是什么怪物?!”
都统张横的长矛在手中颤抖,他亲眼看见一道落雷将十名骑兵扫成焦炭,焦臭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赵铁的乌骓马突然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乱蹬——这匹踏过雪山冰原的战马,此刻眼中竟泛起恐惧的泪光。
更可怕的是,巨狼身后的兽群中,竟有无数半人高的豹形异兽,前爪握着染血的骨刀,排成楔形阵冲锋,每踏出十步便齐声嚎叫,声波所及之处,骑士们的弓弦竟当场崩断。
“慌什么!”赵铁头也不回,狼牙棒在空中划出半圆,“令第三骑兵团散开,用弩箭射!第二团随本将冲中路,直取兽王!”
他忽然听见头顶有尖啸声,抬头只见遮天蔽日的黑影压来,那些雪鹰飞禽,鹰嘴如钩,爪子上还滴着毒液,落地时竟将沙地灼出青烟。
“放箭!”
赵铁怒吼,手中狼牙棒迎头砸向一只俯冲的飞禽。飞禽被重重击中,发出一声哀鸣,坠向地面。
箭矢如暴雨般飞射,准确无误地穿透了雪鹰的羽翼,将它们纷纷射落。有几只飞禽双翅一扇,竟带起飓风,将三匹战马掀翻在地,骑士们在沙地上翻滚时,已被毒爪划伤铠甲,惨叫着抽搐不起。
赵铁的狼牙棒重重砸在飞禽脖颈,却听得“当啷”一声,竟像是砸在精铁上,飞禽吃痛,尖啸着甩头,翅膀扫过赵铁面门,竟将他的头盔扫飞,露出额角一道三寸长的血口。
“好个畜生!”
赵铁抹了把血,眼中反而燃起战意,“射它们的眼睛!”
他从鞍侧抽出透甲锥,运力掷出,锥尖竟直接贯入飞禽右眼,那畜生哀鸣着坠地,爪子在赵铁肩甲上刮出五道火星。此时又有几头铁甲兽已冲至百步内,每头都有寻常战马两倍高,背生青铜色鳞甲,腹下却露出粉色软肉,口中喷出的毒雾所过之处,沙地上腾起紫烟。
“火箭!”
赵铁见自家骑兵已与飞禽族缠斗,立刻调转矛头,指向铁甲兽群,“射它们肚子!”
令旗连挥,后排骑士们取下鞍侧火箭,在火把上引燃后射向兽群。火箭划破长空,在晨雾中拖出红线,却见前排铁甲兽突然伏地,背甲竟如盾牌般连成一片,火箭撞在甲上纷纷坠落。兽潮冲向人群,于士兵混战在一起。
赵铁的透甲锥又是一击,穿透了铁甲兽的背甲,直刺其心脏。尽管如此,兽潮仍旧凶猛,士兵们在惊恐中渐渐失去秩序,赵铁只得高声呼喊,鼓舞士气:“杀啊!随我冲,破敌先锋!”
他身先士卒,乌骓马载着他冲入兽群,狼牙棒挥舞间,血肉横飞。赵铁的嘶吼与战马的长嘶交织在一起,如同战鼓擂动,激励着士兵们重新振作。他们紧随赵铁的乌骓马,刀剑如林,一波又一波地砍向铁甲兽。
战场上的杀声震天,赵铁挥舞着狼牙棒,每一击都似乎在为士兵们注入勇气。然而,那兽群仿佛无穷无尽,每一次击退后,又有新的兽影从雪雾中冲出。赵铁抹了把脸上的血,见周围骑士已折损三成,战马陷在暗河中哀鸣,铁甲兽却越战越多,忽然听见谷中传来兽王的咆哮,竟比雷声还响,震得人耳中嗡嗡作响。他抬头望去,只见谷顶立着一头异兽,背甲泛着金光,眼中竟有竖瞳,正低头盯着他,口中涎水滴落,在雪地上腐蚀出深坑。
“狗娘养的!”
赵铁啐掉口中血水,握紧狼牙棒就要冲上去,忽有探马从侧方拼死冲来:“将军!后军被截断,左翼飞禽绕后!”
他这才惊觉,十万铁骑已被兽群分而围之,无数铁甲兽如潮水般涌来,飞禽在高空盘旋,将撤退的路封死。
“赵将军,快随末将突围!”
都统张横浑身浴血,护着三骑杀到赵铁身边。
“再不走,就要被包饺子了!”
赵铁盯着远处的兽王,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再冲一次!杀了那畜生——”
“将军!”张横突然跪地,手中长刀已卷刃。
“弟兄们的战马陷在暗河,弩箭也快用尽,再冲就是送死!”他抬头时,脸上已被多出抓伤,血顺着下巴滴落。
“陈将军说得对,兽群太多,咱们——”
“住口!”
赵铁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方才被飞禽抓伤的肩甲下,皮肤已泛青紫色,显然中了毒雾。
他晃了晃脑袋,看着周围死伤惨重的铁骑,忽然听见谷顶传来兽王的嘲笑般的嘶吼,那声音竟带着穿透力,震得他耳膜生疼。
“撤——!”赵铁终于咬牙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