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已经大步流星迈入了客栈门槛的暗音,在听到那点动静后回首瞥了一眼那一点用都没有的小白脸的狼狈模样,从鼻端发出一声极其轻蔑的哼声。
“……”本来自己的身子,竟然还没有一个女子的承受能力强的事实,就已经够惨了的,偏偏地上的那一滩污秽之物,还引来了周围很多人鄙夷的唏嘘声。
这让站在烈日底下,以袖抹着嘴角残渣的年轻大夫的头,简直是越埋越低。
可是身为大夫,为这神圣的一职尽心尽责的他,即使在后脚步都有些发虚了,也还是雷打不动的跟上了前方那风风火火,都已经快要看不到身形的暗音。
在迈入那间暗沉的屋子,还没有被那两个有着比那女人还要来的锐利的眼神的男人吓到的大夫,看到那个奄奄一息的重症病人后,看上去有些玩世不恭的他,便换了一副认真的模样。
他大步走到床前,检查起他的伤势。
伤口被进行过包扎的他,现下已经过了那最佳的抢救时期,尤其在拔出那个贯穿他半个肩膀上的武器时,二次创伤到了筋脉。
不过,当时的他失血过多,却经过这样粗粝甚至不负责任的治疗,此刻还能够活着,就已是不错。
待完全拆下了那裹的厚实,毫无技术可言的细布,看到存在其中的那深可见骨的伤口时,本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大夫的瞳孔还是一缩。
也难怪那名女子会如此着急,还在匆忙中,请了前面那位技术实在不精湛的同行来,如若不然,恐怕在等到自己来时,这位男子早已经一命呜呼了。
一边感慨万千,一边从药箱中取出摆好了大大小小物件的大夫,极其细心的为洛祁涂上了他自己秘制的金疮药。
在做完了补救的程序以后,大夫起了身。
他抱着一个医者的本心,和他们说了实话,叫他们一定要在日后好好的照顾这位手臂可能再也无法动弹的男子,给他说点安慰的话抚平他的心情什么的。
可是,就在他如释重负提起了药箱准备要出去的那一刻。
看到那个可能算不上是良家妇女的黄花大闺女,邪气横生把玩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把做工精良的匕首,咧嘴露出八颗整齐又白花花的牙齿朝他一笑,下一瞬,眼神戏谑的把那冰凉的匕刃放在嘴旁用舌尖舔弄了一下时。
年轻的大夫这才意识到……
自己上了贼船了。
由此缘故,他们在此地滞留了二日之久。
期间的洛祁,一直是由那位大夫在照顾着。
而明白自身已随着漂泊的船漂到了海中央,此刻是想走也走不掉的大夫,在这两日里,只能放宽心态保持开朗的观察着他们。
那位被那个女子称呼为阿弦的男子,每天抱着一把银剑守在客房的门口四下张望,一张掩在面具下的脸即使是看不完全,也知道是怎样的冷若冰山。
并且,他从不曾与他搭话,好像只要给他吐露半个字,就会即刻暴毙一样。
这样的情况,也导致他曾极度怀疑他是个哑巴。
当然,这还得建立在如果他在昨日没有看到,那位阿弦在与那名将自己自由限制在这里的女子交流时,那一派谈笑风生的模样的前提下。
而那位被他们两个尊敬的称呼为大人,眉梢眼角却隐隐布满着忧愁的美男子,则每日坐在窗口的位置,看着街上游走的人群沉默不语,涣散的目光,却又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似的望眼欲穿……
这一行人,可真是够不简单的啊。
年轻的大夫,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可能,他自以为他自己掩饰的好极了。
但实则,他那些小动作,早就暴露在了他们眼底。
因为发觉了他总是偷窥的这个爱好,从而已经观察了他很久了的暗音,还是如往常那般,不怀好意的紧盯着他。
在盯了一会,发现他确实没什么异样后,暗音才把视线挪开。
就在这几日的时间里,她仍旧不知道他的姓名,也懒得去知道他的姓名。
把这家伙留着的原因嘛,便是他的医术还算不错了。
在这两日里,阿弦早就已经差同伴带着那些掩藏好的箱子,继续送往它们该要去的方向。
上次一战,胆敢袭击阁主的人马,如此大动干戈,更是消耗了如此之多的兵力,最后还不是落得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呵,自不量力。
在心底这样想的暗音,虽没有直接冷笑出来,但倒映着她自己鞋尖的眼眸中却快速划过一丝轻蔑。
那些孤零零的躺在那里的铠甲,以及还可二次利用的箭矢,她也没有浪费,通通照单全收。
但这样的结果,也不能给那些圣上亲赐却被损坏的文件,以及受伤的洛堂主补偿到一星半点。
一想到这个,暗音的神色一瞬便又狠厉下去。
这次的事,是她与阿弦一时疏忽。
再多的借口说辞都没有用,为何会造成现在这个局面,说到底还不都是因她们的狂妄自大。
身为杀手,明白只要有一小点的失误,便会当即丢失性命的他们,说起来是最坚强,其实也是最脆弱敏感的。
在这一次如此严重的失职后,竟没被阁主有所惩罚,心中更加羞耻,却又感到弥足珍贵的暗音,已经洗心革面。
起码,她再也不会重蹈上次的覆辙。
在纠结之中,记起了她曾毛遂自荐的那一幕,她站在阁主面前,信誓旦旦的对着阁主说,说对付那些可能会来威胁的,只要她与阿弦在,便绰绰有余。
那一幕,在这两日里,一直在她眼前挥之不散。
待它好不容易消散以后,却又浮现起那一地的尸骸。
如果说杀手也有情的话,那么,就是对同伴的惺惺相惜。
所以这次,她在第一时间请罪,并恳请阁主派动阁中两位元老去执行任务,他们的武功虽远远及不上阁主的深厚精湛,但在杀手之中也算是达到了巅峰造极的地步,如果再敢有人来犯,想必他们,也就只能自认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