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夜空下,他仰起头,目光凝视着黑漆漆的天空,刚刚雷劫劈下来,落在琼华殿上空的结界中,周遭形成的翻滚浓云,使得琼华殿周围都处于最危险的惊雷区。
雷声震天,没有劈中琼华殿,却将琼华殿结界之外的大片树林与山峰劈得七零八落,遗留下无数的深坑,事后让人看了,都感觉心惊胆战。
可是本应经历这场磨难的虞今草,却就此免受了渡劫之灾。
他闭上眼睛打坐运功,境界已然突破了。
虞今草起身,心里嗤笑,他被无名困在此地,对方竟然是间接的帮他避了雷劫,真是可笑。
雷声之后没过多久,一直不敢来后山的秦师姐冲了过来,看见安然无恙的虞今草,终于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刚刚那雷劫,我真怕你没有挺住。”秦倾歌满是后怕。
随后又庆幸:“倒多亏了这结界。”
虞今草站在原地,一言不发,许久之后,回过头来说道:“师姐,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秦倾歌自然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这结界再好,也是恶魔的囚困。
“好,你小心。”秦师姐离开了。
虞道人再次闭眼入定,将境界巩固稳定下来,待他再次睁眼,已是第二日黄昏时分。
他刚睁开眼睛,余光便发现石壁外的一道人影,浑身的神经瞬间紧张警惕起来。
“霸元境界的力量,感觉如何?”无名倚靠在石壁上,缓缓问道。
虞今草紧盯住他,依旧一言不发。
“再修炼些时日,便是能变成众多修道者里的佼佼者了。”无名一步步走过来,在虞今草的身旁单膝跪下,高大的身子斜倚过去,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的身上。
虞道人依旧不答话,似乎不管对方是杀他还是辱他,都不会很重要。
无名的眼眶下一片阴影,他出手,抬起虞今草的下巴,指腹在下颚的骨头上缓缓摩挲:“当年那个小道人,长大了,快要变成一个独当一面的道长了。”
他的指从下颚滑过,碰触到耳垂,再顺着耳廓,五指滑入虞今草的发丝间,给虞今草带来阵阵战栗。
“小草。”无名明白他不肯说话了,不仅他自己生气,这个小道人也因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只不过,他消气太快,如今又找回了琼华殿。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无名的眼眸深深凝视着他。
虞今草的眼瞳动了动,心里在疑惑,更担心他说出什么无法接受的赌注。
“你是正,我是邪,你要救人,我要杀人。”无名面带笑意,“你既然想杀我,那我等你来杀,从今日开始到你决心正面挑战我的那一天,你在这里修炼,而我,在外面杀人,你修炼多久我就杀多久……”
“你!”虞今草听见此话,瞪大双眼,然而身子一动却被无名钳制住了。
“嘘,听我说完。”无名像是满怀缱绻,“我杀了他们一个又一个,直到你来正面挑战我的那一日,你何时来了,我就何时停手,到那时,你若胜了我,我便甘愿永生陷入沉睡,但是如果你败了,就跟我走,忘记以前的所有事,跟我重新开始,怎么样?”
虞今草呆愣在原地,无名在逼他做决定。
明明知道他如今的修为要想战胜无名,只怕要许久许久,等他挑战无名的那一天,只怕无名已将十二界的人都杀光了。
他在用外面人的性命逼他。
虞今草眼中带有浓重的恨意,若要他忘记以前的伤痛甚至与仇人在一起,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所以,他终究做出了决定。
“好,我答应你。”虞今草咬牙说,“我一定会来找你,让你永远都醒不过来。”
无名半跪在他身侧,好似失神了几秒,随后才起身:“好,这是你自己选的。”
其实,他心里势在必得,虞今草无论选哪一个,都会输,只是没想到,这个小道人选了最残酷的那一种。
无名离开后,他的杀戮一直都没有停止,每日都能传回灾难的消息,虞今草从师兄那里一个个听见了,他的心底又痛又恨,一边修炼一边忍受莫大的心灵折磨。
后来有一天甚至连步惑都离开回了妖界,因为沧澜尊主的手伸到了妖界,他作为众妖唯一的希望,必然要回去迎战。
秦师姐知道这件事后,伤痛欲绝,尽管她哭泣着想将人留住,步惑依旧走了。
“他说他如今是唯一一个做妖王的妖了……”秦师姐哭道,“所以说,妖王有什么好的,出了事总要他第一个去顶着。”
“虞师弟,你能寻到沧澜尊主吗?你叫他罢手吧,如今能牵制他的人只有你。”秦倾歌拉住他的衣袖哭诉道。
虞今草摇头,告诉了她实情:“师姐,我跟他打了赌,在我挑战他之前他都不会罢手的。”
师姐听了那赌,蓦然沉默,她也知道,虞师弟一旦认输,便是要承受巨大的痛苦,她怎么为了减轻自己的痛苦而将它们加注到师弟的身上?
她呆愣愣的起身,心里和脑子里的痛苦无人能知,却也只能自己受着,她回房之前,给虞今草说了最后一句话。
“若是步惑死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杀了他。”她声音低弱,如此之后,回了房。
留了虞今草一人在空荡荡的琼华殿,或许太安静让他心里发慌,他去看了一直没有恢复意识的小精怪。
他无话可说,只是坐在小精怪身旁,替他换了桶里的药浴。
换完药浴之后,他才跟桶中人说。
“他打到妖界去了……希望都没事”虞今草顿一顿,又自嘲,“怎么会没事呢,我明明知道结果……步惑倘若走了,秦师姐怎么办?……”
他看着一动不动的小精怪,又说:“无苍也是妖界人,他可能也回妖界了吧,可是他再厉害,也打不过沧澜尊主……他让我好生照顾着你,只希望你哪一天清醒过来,还能看见他……唉。”
虞今草刚刚说完,便又叹息:“不可能的……在沧澜尊主面前,没人能护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