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道人将秦师姐带上琼华殿,为重伤的师姐疗伤,好好的安置在殿中。
一切处理妥当后,他坐在琼华殿侧旁的悬崖边上。
今夜星河昏暗,四下诡静,他举目四望,看见山底下的整个万崇派都处于明亮的灯火之中,弟子们都被后山的动静吵醒,全部汇聚了过去,但是他们抓的目标,已经逃离了。
虞今草仰起头,深深叹了口气。
如今倒好,身为正道,却成了正道的敌人,刚才情急之下为了救师姐,他又不得不将测魔杵拿出来,仙神两界也是他的敌人了。
不知……这琼华殿可拦得住仙神界的人?
他手肘撑膝,抹了一把脸,焦灼之情甚是难受。
“我现在这样……还想灭了沧澜尊主?果真是痴心妄想……”他喃喃自语。
后半夜,他又溜下山,回自己的屋子,将小精怪搬上了琼华殿。
之后的数日,他便一直待在琼华殿里,照顾昏迷重伤的秦师姐。
秦师姐的情况逐渐好转,可就是迟迟不能醒来,有一天晚上,他趴在床边睡觉的时候,被师姐的梦话吵醒了。
师姐似乎做了噩梦,在梦里一个劲儿的叫唤步惑,哭得撕心裂肺,他只好抱住师姐,一遍又一遍安慰她,直到让人彻底安静。
山底下的掌门和长老们,上不了琼华殿,他们拿虞今草没办法,竟真的将测魔杵的事情告诉了仙神界。
一日清晨,虞今草在琼华殿里给小精怪换药浴,听见外面的空中传来叫喊声,他出去一看,居然看见琼华殿四周的空中祥云紫雾,围聚了无数的仙神界的仙人神尊。
“叛徒虞今草,掳夺测魔杵,违抗正道,还不快束手就擒。”朗朗神音在高空中回响。
虞今草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神尊仙人,一时呆愣,但听见他们叫骂的话,心中毫无悔意,高声说道:“你们要抓我,就自己进来。”
众人听罢,直呼他没有眼力,自己出来或许死得轻些,然而被人抓出去,那便是要灰飞烟灭万劫不复。
果然,众人皆使出仙神的屏障,要进入琼华殿,然而,他们甫一踏进结界中,身体里力量的流失竟然比人界的修士流失的速度还要快,开始进来的几个小仙小神,还没来得及逃出去,已经掉了下去,被摔死了。
仙和神竟然能被摔死,说出来也是天大的笑话。
他们无法进入,便改为直接用力量攻击,一个个汇聚了仙神之力,向琼华殿丢过去,可惜,这些惊人的力量一进入结界,便迅速变小,化成了小火苗,直至熄灭。
这些个厉害的仙尊竟对一个小小的结界束手无策。
虞今草见此,放下了心中悬挂的石头,笑道:“你们进不来,那就别进来了。”他说罢,转身回了琼华殿。
然而,外面的人并不死心,全部停驻在万崇派,尝试将这座不知道屹立了多少年的宫殿结界打破,众人都在疑惑,这结界,起码也有那么长的岁月了,为何力量依然不减?
揣测到最后,终于是让人说出了真相,原来这是曾经的某一位沧澜尊主的居所,那位沧澜尊主存在的时候,在座的仙神们都还没有出生或者修得正果呢,即便是知道的人,要么已经魂归天道要么已经投胎转世了。
又是沧澜尊主,众人纷纷气愤。
虞今草没理会他们,继续在琼华殿中,一边照顾师姐一边修炼,很快突破入洞虚境。
时间一晃而过,两个月有余。
这日清晨,他从琼华殿出来时,没有听见众仙神的声音,也不见他们的身影,想来是破界太难,他们终于放弃了。
他没有多在意,回殿继续平日的事情,不一时,陡然听闻外面一阵喧闹,像闹市似的,熙熙攘攘,然而不平静,而是惊呼喧骂声。
虞今草在院子里,他抬头,看见天空变了天,刚刚还是阳光普照,转瞬间被浓云遮挡,天地昏暗,恍如混沌。
发生了什么?!
虞今草跑出去,远远看见万崇派上空,盘旋了几圈的仙神,原来他们并没有离开。
再仔细一看,他们其实由远而来,一个个手持法器,小心翼翼防备,紧紧围着什么东西,却又担惊受怕不敢涌上去。
虞今草眯了眯眼,心头忽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这预感刚上来,他便看见正背对着的那几圈仙神忽然被无形的力量缠绕,像一块块沉重的石头,砰的几声,砸到底下的万崇派里,摔得碎瓦泥土飞溅。
在这片黑暗的混沌之中,一道高大的男人身影从人群之后显露出来。
虞今草睁大眼睛,看见一个黑袍玉带的男人,踏空而来,空气在他的脚下,如履平地。这人走得不快不慢,在万千围困之下,却如同一个舒适归家的人,悠闲自在。
虞今草认识那身衣服,他死了也不会忘记,那是梦里无名的衣袍,也是沧澜尊主的衣袍,可是这个人的模样……
不是谢君麟的脸。
这个男人的模样,比谢君麟还要英俊,不是那富家子弟养尊处优的脸庞,而是一个经历过诸多残酷见识过诸多杀戮鲜血的模样,从那一双既锐利又平静,既残忍又悲悯的双眼中,虞今草清楚的意识到。
这就是沧澜尊主真正的脸。
这个男人一步步走近,穿过去琼华殿的结界,后面跟来的一众仙神再也不敢近前一步。
原来,他们并没有放弃攻破琼华殿,只不过那天深夜,突然感应到一股强大嗜血的力量出现,那种恐怖如斯的感官,让他们确信了,沧澜尊主回来了。
于是,他们连夜追踪而去,当真看见了一个如同神谪又胜过神谪的男人,他们不敢动手,只敢围住他,似乎想动手,却也贪生怕死到无法攻击。
沧澜尊主的双眸凝在虞今草的脸上,即便距离远,虞今草也清晰得感觉到,目光的灼热感。
他忽然害怕了,一步步后退,一退再退,直到沧澜尊主的脚踩在了琼华殿的地板上。
两人面向对峙,皆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沧澜尊主终于先开了口。
“知道我是谁吗?”
虞今草的睫毛抖了抖,咬牙切齿道:“你就算化成了灰,我如今也认得出来了。”
这分明是一句仇视的话,可沧澜尊主听了却是一笑:“你能如此记得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