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麟走得不快,从羊肠小道穿过,很快找到了真正的官道。
虞今草在他背上,双掌贴着他的肩,挺直腰背,浑身僵硬,如同修炼打坐时一样认真。
他不想与谢君麟的背靠得太近,一定要隔些距离,不是那般避险的意思,只仅仅是因为觉得不舒坦。
“你这么往后靠,我可辛苦了。”谢君麟停步,微微扭头,余光瞥向他,“本来背着你就像背了块石头,你现在又给我抱来了一块,那我就是背负了一座山。”
虞今草满脸尴尬,只好躬身,微微趴在他温热的身上,嘟囔似的:“我哪有你说的那么重。”
他嘴上反驳,可还是乖乖听了话。谢君麟眼眸微暖,露出个极温和的笑,纵容了这个小道人的行为。
这眼神与笑唇,让不经意抬眼的虞今草瞧见了,仅仅只是个侧颜,甚至连这个画面也是一闪而逝,但是,却让虞今草猛然呆愣住了。
谢三公子生得好看,笑起来也好看。虞今草心中不自觉这样想。
可是刚想完了,他顿时回过神,突然惊觉自己注意了些不该注意的东西,立马眼神飘忽,飘到了旁边的树林子里去了。
不就是一个笑嘛。谢公子好像一直挺喜欢笑的,在他面前不知道笑了多少次,怎么偏偏刚刚那一次,他觉得好看?
虞今草心中警惕,警惕自己不正常,他上次就觉得自己是不是自从喜欢过无名那个混蛋后就对其他男人都有非分之想!
看来得检测一下。
于是,虞今草趴在谢君麟的背上,心里自顾自用小兽的法子检测了起来。
经常念叨谢君麟吗?
不常,甚至没有。
觉得谢君麟非常让他信任吗?
肯定不啊。
和谢君麟在一起是最舒适最快乐的吗?
比起谢三公子,连秦师姐都更好。
得出结论,他不喜欢谢君麟。
虞今草想到此,松了口气。
两人到了一个连通官道的镇中,谢君麟寻了家客栈找了间客房。
那给他们带路的小二,看见一个长得像神仙似的公子背上背着个‘昏迷’的男人,十分疑惑。
“这位客官的朋友是被什么妖魔袭击了吗?人都昏迷不醒了。”
谢君麟听了此话,微愣,随即一笑:“是啊,挺严重的,你替我打些热水过来吧。”
小二连忙唯诺,又问:“可需要准备些热粥?”
谢君麟想了想:“嗯,再来几个好吃的包子。”
房门关上,谢君麟上下抖了抖背上的人,玩笑道:“小道长真不经挨打,这就昏迷了。”
虞今草睁开眼睛,脸颊浮起两片红云,羞愧道:“路太长,躺着睡了。”他不好意思说是怕被别人看见自己这么大个男人,还被人背着进客栈。
一般这种情况下,还是假装昏迷最好应付。
他坐到了床榻上,对谢公子说道:“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可以疗伤。”
然而谢君麟站着不动,说:“你让我出去露宿街头?”
“你没订其他房?”虞今草问。
“我掏光了身上的物什,只够这一间。”
“你不是大商贾吗?”身上没带银钱吗?
“刚才马车毁了,我为了背你,带的些值钱的东西都丢在那里了。”谢君麟叹了口气。
早知道会发生今日的事,他就该帮谢君麟把银钱收进芥子里。
谢君麟说道:“你疗伤吧,我给你护法。”说完,他就在桌前坐下,稳稳当当的姿态,当真是护法的意思。
虞今草默认让他留下,便在床榻上盘腿打坐。胸口肩头的伤势没有减轻,他仔仔细细的用灵力查看,才知道有骨裂的迹象。
这谢君麟使的掌法,非比寻常。
这是多大的力气多大的仇怨才能把他一个修道人打成这里。
虞今草不傻,他明白谢君麟的力气里定然掺杂了某种法力,他不相信谢君麟是个完完全全的凡人!
他调息自疗,封闭五感,不知道时间流动,似乎是瞬息间,又似乎是好几个时辰。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第一眼看见面前谢君麟放大的脸,对方离得他很近,相距不到半米,整张脸都看得前所未有的清楚。
虞今草被惊吓了,差点就抬手打过去,不过幸好他及时止住冲动,自己往后退了退。
“你做什么?”
谢君麟毫不惊讶,镇定的指了指他的额头:“我看你满额头都是汗,在想要不要替你擦一擦。”
他话虽这么说,可虞今草没看见他手中有什么小帕子,那盆小二送进来的温水也放的老远。
“我还在想,热粥和包子来了,要不要叫醒你。”谢君麟补充道。
“我没有睡着,只是封了五感疗伤而已。”虞今草起身去洗了把脸。
“封闭五感?”谢君麟重复一句,似乎想到什么失望的事,随即话锋一转,问道,“你伤势怎么样了?”
伤并没有全好,需要废些功夫,不过他没有多说,只道:“我想请教你,教你功夫的人,是何人?”
谢君麟微怔,很快笑道:“怎么,你要琢磨报复回来?”
“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修炼的潜质。”
谢君麟没有立即回答,他瞥了一眼桌上温热的粥和包子:“你吃完了我再告诉你。”
然而虞今草早已经辟谷,无需吃这些,不过见到碟子里浇了红油的包子,竟有些馋。
谢君麟见他想吃又犹豫的样子,觉得好笑,便率先夹起来一个,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听说,你们修道的人,都不食烟火物,那太无趣了。这可是我特地叫小二准备过来的,你怎么的都得吃下去。”
“特地准备?你一个大家公子给人准备饭菜不应该是珍馐佳肴吗?怎么是这种街边小吃?”
“那你把我看得太俗气了。”谢君麟说,“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欢那些东西。”
那你又怎么肯定我喜欢这包子?虞今草还想再问,不过他把话咽回去了,因为这些吃的东西不是重点。
他坐下来,没有接谢君麟筷子上的包子,而是自己夹了一个吃起来。
没过一会儿,热粥和一个碟子的包子都进了虞今草的肚子,刚刚吃完,他就放下筷子,看着谢君麟:“现在可以说了吗?”
谢君麟觉得小道长执着的性子一直没有改变过,都过了一顿饭的时间,还惦记着这件事。
“我实话实说吧,其实……”谢君麟眉头微颦,“其实我有些修炼的潜质,只不过家父不愿我入修道之路,他怕自己闯下来的家产没人继承,便没有将我送去修道。至于我嘛,也无心修炼,毕竟人界凡尘,快活事那么多,我怎么愿意舍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