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繁青嗯了一声,没有去看唐浔。按理来说,他不该因为吴彦的一席话就对唐浔产生怀疑,可糟糕的是,吴彦好像正好的,说中了他一部分的心事。将他原本隐藏的东西,四通大亮的敞了开来。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产生了不小的波动,甚至不知该怎么去面对他不明了心思的唐浔。
他不敢果决的捅破这层薄薄的窗户纸,害怕自己难堪的暴露在眼睛之下。
唐浔不明所以,声音疑惑,“阿彦又给你吃什么不好的东西了吗?”
起码这是关心吧。
不管如何说,他还是有一点关心我的吧。
发烧的时候,他也曾彻夜的照顾过我的。
他的心里,是有我的吧。
夏繁青这样想,心里有个声音忽然道,“他是否说过一句,喜欢你。”
好像……真的没有呢。
“你脸色不好。”唐浔又补充了句。
“可能去作业太麻烦了,不想做。”
唐浔嗯了声,“那就去休息。”
其实相比于最当初,唐浔已经不再那么冷漠了。
情况是会好转的吧。
夏繁青一时心乱如麻,各种念头交织在他的脑海,他觉得胀得发痛。
“我先去休息了。”他说,不再看唐浔一眼就上了楼。
唐浔总觉得夏繁青今天的样子有些奇怪,可到底是哪里奇怪,他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而已。
夏繁青躺在了床上,从吴彦的口中说出这个猜想,对他冲击还是很大。这意味着,唐浔对他的态度,已经有人可以看出来了。
门外传来些许声响,不是有人敲门,而是有人走过的声音。
想这些都太矫情了啊,只要自己一直一直的喜欢他,时间会两人愈发默契的吧。
他闭上了眼睛。
夏繁青不再去想这事,可这个念头还是像一粒细小的种子,沉默地,悄无声息地,在他的心上扎了根。
郑老师布置的的作业,终于在夏繁青历时一周后,初现了雏形。游轮并不完美,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粗糙的,但也要比最初的做到一半就整体崩溃就好得多。
最后,郑老师还是给了六十多分,让他勉强结了业。
时间已至九月,天气开始转凉,唐浔自然是遵守一早的约定,准备和夏繁青出去玩。
两人经过一番思考,最终定了北欧境外游。
这日一早,夏繁青也早早的起了床,看了眼窗外的雪山平原。终于可以不再看这些东西了……
那日的事情,吴彦说过的话,也渐渐在短暂的时间内被夏繁青选择性忽略。
两人清理好了物品,从出门开始,夏繁青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近来因为学业的事情,他确实很久都没再出去过了,现在更是渴望见到人群,普通人的人群。
“有这么开心吗?”
“当然开心了!”夏繁青说,看了眼有些无动于衷的唐浔,“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冷淡啊?”
“去过了。”唐浔答。在他看来,去过的位置再次去,自然也不带什么新奇感。
“啊,这样。”夏繁青点点头,过了会又道,“一次有一次的体验嘛,你是什么时候去的?”
唐浔认真的想了想,“二十年前……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
夏繁青笑了笑,“都二十年了,变化肯定很大啊……你是一个人去的吗?”
“……是。”唐浔回答,不管事实如何,说到底,至少目前,他的记忆中都只有他自己的身影。
两人登了机,一路上去的是个旅游胜地,或许是风景漂亮,国家的保护措施也做的很好,至少在唐浔看来,这场景并没有什么翻天覆地的改变。
已是夜晚,络绎不绝的游客还是在此汇聚,灯光闪烁,万家灯火漂浮在水面,波光粼粼,像是一条长龙。
这地方位于北欧,夏繁青第一次来,不免有些新奇。周围都是复古的建筑,长长的河流映照着旧时的繁华,拱形的桥面上人群聚集,周围的扶栏上挂了满当的锁。
有人在桥上高呼,夏繁青英语也不行,听得断断续续,大约是什么……爱神之名……以锁……证明永爱。
虽然听的不全,但意思是懂了。他拉了下唐浔,“去那里吧。”
那人依旧在高呼,等到走近了才发现,原来这人是卖锁的。各种各样的锁,标价却不便宜,随便一把折合成人民币也要上千。
夏繁青撇了下嘴,“有了爱的名义就可以坐地起价吗?”
“不是。”唐浔在一旁解释,“如果卖得便宜了,买的人多,这个桥很快就要不堪重负了。二十年前也是这样。”
“这么个道理……”夏繁青说着,忽然灵光一现,抓了个点,“你二十年前在这里买过锁吗?”
“买过。”唐浔开口道,这件事他记得非常清楚,甚至一下就能找到自己当年锁在桥上的那把锁。
古朴的铜锁已经掉了色,露出里面的锈红。夏繁情看了看,发现这锁的左侧还写了个名字,字迹已经有些断断续续了。可他非常熟悉,那是唐浔的名字,可他翻遍整个锁身,也没找到第二个名字。
夏繁青有些奇怪,“哪有人自己写一个名字锁桥上的。”
唐浔看他一眼,“我与众不同。”
夏繁青忍不住发笑,转念一想,“那也挺好的,锁也不用买了。”他直接用灵力汇聚成细锋,刷刷两下将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哈哈,你这空位等了二十多年,就是给我留的吧!”
唐浔顿了下,看着锁身上两人的名字,过了好久才又道,“走吧。”
河水潺潺,他记得周围的景色,记得自己曾在此驻留许久,记得他在锁上写下自己名字的时刻。可是,他不记得身边有个人了。连空荡的锁身都要告诉他,那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
可他,不相信,他要,找出这个人。
灯火在他的眼前荡漾开来,远处的夏繁青在一片暖色灯光中回过头来,朝他露出盈盈的笑意,还有浮露于晶莹瞳孔里的缱绻柔情。
对不起。
他在心里说。
可是对他来说,他要寻找的那个人,是他某一段生命的立足点。
他没办法放弃。以至于他的心里从未轻松过,与夏繁青相处的越久,他越是害怕自己会喜欢上这个有些傻气的男孩子,他怕自己不能再去追逐那些本该坚守的东西,怕不能给一度痛苦难忍的自己一个交代,更怕有个人还在某处等他。
他面临两难,却选择了最糟糕的方式。